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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禁軍統領見狀,急忙大聲制止:“副使不可,官家吩咐了不能殺——” “噗呲”。 匕首刃沒進了趙珂的脖頸。 鮮紅的血液噴涌而出,剎那間,沾濕了他身前之人的臉頰、衣襟、袖擺。 有腥冷的冬風刮過,卷起了被染紅的衣裳一角。宛如一株搖曳的靡紅罌粟。 火光中,趙珂閉上了眼睛。 第65章 渡若十五 她一直牢牢地、記在了心間 南城門。 守職的城衛手握長.槍, 立于閘樓的門洞旁。 高腳銅盆內、炭火熊熊燃燒,將四周的影子拉得老長。 忽有“篤篤”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城衛神色一肅,抬頭眺望而去。 只見城外連綿晦暗的夜色中, 一隊人影策馬疾馳而來。 離近了些,借著城門處的火把光芒,守衛也將情形瞧了個清楚。 打頭那位于棗色駿馬上的人, 雪色的裘衣沾滿了飛濺的血跡,甚至連臉頰、發尖也染著半干涸的血色。 他的眼是冷的、神情是冷的, 在半隱的月色下, 如同自煉獄歸來的羅剎。 “隋副使!” 白皙修長的手掌黏附了一層血痂, 驟然握緊韁繩。馬兒一聲長嘶, 前蹄高高揚起、又重重落地, 停在了城門前。 馬上之人瞥眼望過來,嗓音失潤。 “顯敬寺那邊, 是什么情況?” 城衛早也料到他會有這么一問,因此不敢耽誤, 趕忙回答。 “回副使,陸姑娘在寺后東邊的小路上、約莫一個時辰前被人劫走。半個時辰前, 大理寺才收到消息, 陸姑娘她,她很可能已經被人帶出城了?!?/br> “裴大人接到此案后, 已馬不停蹄地查問過東、西、南、北四扇城門,但發現, 賊人很狡猾,四個方向都留有痕跡,現如今也不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所以大理寺往四個方向都派了兵力搜索……副使, 要一同去看看嗎?” 地上長形的駿馬影子被風吹得一晃。 “……不?!?/br> 隋意道。 “那樣太慢了?!?/br> 話音未落,長指一勒韁繩。 馬蹄踏著寒風,復往內城疾馳而去。 …… 榆林巷,靖國公府。 夜已深,人未眠。 室內,隋燕氏蒼白著一張臉,坐在軟榻上。 身旁的靖國公替她揉著肩膀,溫言寬慰道: “真沒想到京中還藏了這么一伙歹徒,還好夫人你沒與他們碰上。你也別太自責,陸尚書家的姑娘丟了,是誰都不愿意看到的,夫人你當時,也不是有意要放她一個人走夜路……” 這嗡嗡的話音,鉆進隋燕氏的耳中,全模糊成了一團。 她心底是在擔心??蓳牡膮s不是顯敬寺的事情,而是今夜皇城之內的那場交鋒。 已經快到亥時了,宮里還沒有半點風聲傳出來…… 若是,若是譽王敗了,那該如何是好?她會不會也被扣上一頂“窩藏反賊”的罪名? 正憂心忡忡,房門倏然“嘎吱”一聲被推開。 外頭冷徹骨髓的冬風呼啦啦刮入屋中。 隋燕氏恍惚著、抬眼望過去,只見一道浴血的人影扶門跨了進來。 那雙素來溫和含笑的桃花眼,此時卻猶如冬月湖上經久不化的冰棱,直將人釘得四肢發僵、血液乍冷。 她駭然地驚呼了聲。 一旁的靖國公也回過神來,蹙眉低喝:“這大半夜的,你是做什么去了?” 隋意像沒聽到他的質問一般,只盯著軟榻上的隋燕氏,眸底漆黑陰晦、透不進一絲光。 “她在哪兒?” 隋燕氏心頭一跳,勉強端起笑:“你這孩子,突然間說的什么話呢?” 靖國公的眉頭亦擰成了疙瘩,火氣上頭:“你怎么同你母親說話的?從外頭回來,搞成這副模樣,也不曉得——” “父親?!?/br> 隋意終于分了個眼神給他,唇角淺淺地勾起,吐出的字詞卻叫人心悸。 “你該閉嘴了?!?/br> 靖國公被他不同尋常的幽暗眸色瞧得內心惶悚,手心冒出一層冷汗,怔松地噤了音。 他的視線于是撤去,又落到了隋燕氏的身上。 “我再問一遍,人在哪兒?” “我,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是因為陸家姑娘的事情嗎?我知道你心里很著急,但……” “趙珂已被我殺了?!?/br> 在軟榻上的人一瞬間變得驚駭的目光中,他一步、一步朝前走去,至隋燕氏跟前、站定,微微俯身。 “你也想同他的血混在一起么?” 話畢,猝然抽出刀刃泛紅的匕首,毫不拖泥帶水地劃過她的臉頰、扎進了她身后的墻壁中。 “咚”。 一縷青絲打旋飄落、隋燕氏的臉側、也被刀風擦出了一條血痕。 她大叫一聲,面色慘白,往后縮到了墻根。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她胡亂地搖著頭,淚水迸出眼眶,滴滴下落。 靖國公連退好幾步,震驚地望著軟榻前的人的背影。 “造反了,造反了……”一面低聲喃喃,一面連滾帶爬地往屋外跑去。 然而還沒等他跨出門檻,門邊橫生出的數道劍光、又將他攔了回去。 站于軟榻前的隋意沒有回頭,只垂眸低視著涕淚漣漣的隋燕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