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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不想變成像尹小娘、侯夫人那樣的人。 …… 自上回謝府匆匆一別后,謝從文像打了雞血一般,幾乎日日都要上姜家登門拜訪。 每回來,他也只說是探望老爺子老太太、又或是找姜謹言敘敘話,理由說得無可指摘。 姜家長輩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他去了。 倒是姜敏行看不慣他孔雀開屏一般的作態,幾次三番嘲諷,怎料后者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又或是被一腔熱血沖昏了頭、旁人的話都從他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總之倔得很,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于是乎,陸宜禎經常在各種場合偶遇這位小謝公子。 有時候是在水榭邊、有時候是在花園里、有時候是在揚州城的十里長街中。 她約莫也知曉這位小公子對自己存的心思,初初的不自在感稍退之后,便苦惱著,該怎么同他說拒絕的話。 思來想去,她走進了一間茶棚子里。 問店家要了兩碗茶水,而后,陸家小姑娘托起腮,開始等人。 沒一會兒,鮮衣錦袍的小謝公子便大搖大擺地打著扇,遠遠地從人叢里,朝她這處走來。 等離近了些,仿佛才看見她似的,輕快地咧牙露出笑,說道:“好巧呀,陸姑娘,你也來喝茶嗎?” “對呀,喝茶?!?/br> 陸宜禎朝他笑了笑:“順便等你?!?/br> 小謝公子搖扇的手霎時僵住,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見對面人抬手給他指了指位子,便收了折扇,訥訥地坐下了。 陸宜禎將其中一盞茶朝他輕輕推過去,自己則捧著剩下的茶杯,啜了一口。 小謝公子不懂她的意思,但也還是學著她,端起了茶杯。 “謝從文,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樣干脆的話語,宛如電流一般,直直刺進了謝從文的耳中,令得他手抖不止,“哐當”把茶杯摔在了桌面上。 “我,我……” 半晌,他才梗著脖子,面頰通紅地抬起眼睛,直視著對桌的姑娘,咬牙承認: “對!我喜歡你!” 陸宜禎看著他,不禁想,自己在奉山坦白心意的那一日,是不是也是這樣的表情呢? 只一瞬,她便回過神來,莞爾道:“多謝你喜歡我?!?/br> 謝從文眨了眨眼,對這句回答顯得不能理解,神色怔怔地。 “但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br> 對面的姑娘幫他把歪倒的茶杯扶正,掏出帕子擦了擦,并沒有管流淌出來的舊茶水,而是為他續上了一杯新茶。 “所以不好意思呀,我只能請你喝一杯茶?!?/br> …… 謝從文沒再來過姜府。 而姜謹言與謝嫆的婚事,在一個萬里無云的晴天,也如期而至了。 是日,十里紅妝、鑼鼓齊鳴,迎親的主干街道被揚州城看熱鬧的百姓圍得看不見一點落腳地。 當裝著新娘的花轎抵達姜府門前時,陸宜禎還在府內前堂,與外祖父、外祖母等一眾長輩說閑話。 直到門外小廝一聲高喝,前堂中的所有人才震了一震,肅衣斂容,端端正正地或坐、或站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陸宜禎站在木門邊,欲伸長脖子往外眺望,只可惜從正門到前堂還有各式各樣的石屏門廊阻隔著,她并不能看見姜府門口攔門、跨鞍、撒利市錢的盛況。 沒等多久,一對新人便在喜慶熱鬧的簇擁聲中,緩緩地邁進了前堂。 姜謹言今日穿著大紅色的喜服,整個人與素日穩重溫和的氣質都有些不太一樣;謝嫆則身著青綠衣、手持卻扇,粉妝含羞的面容在錦扇后若隱若現。 成婚有三拜。 拜天地、拜父母、新人對拜。 三拜過后,天地為證,高堂為憑,結為一生一世、舉案齊眉的夫妻。 陸小姑娘覺得這是個美好至極的說法。 待新婦被送入新房后,姜府的喜宴便正式開席了。 陸宜禎沒有沾酒,伴在姜老太太身邊,吃了些糕點、又吃了個醬肘子。 興許是見長孫成家,心有激動和感慨,老太太也難得盈了眶淚,拍了拍她的手,對她說道: “其實成婚也就是這么一回事,離了舊家,有了新家,若是新家叫你感受到的溫度、情意還不如在舊家的,那么這個新家,不去也罷?!?/br> “祖母……” “小寶兒,祖母今日就告訴你,咱們做女人的,不必著急成婚,多看看,仔細挑挑,定不能委屈了自己,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br> 第45章 猗猗十五 他想,若是能把她藏起來就好…… 陸宜禎總覺得, 祖母的這番話像是意有所指。 但她不敢問。 垂頭看著滿桌席的各色珍饈,不知為何就想到了隋意。 她已經整整十三天沒有見到他了。 …… 姜謹言成婚后,姜家變得更熱鬧了些。 陸宜禎想要找謝嫆, 也不必特意乘馬車去謝家了,只要在府里走幾步路。 但謝嫆與姜謹言畢竟是新婚,陸家小姑娘也不好成日去叨擾, 更多時候,她只是獨自呆在房里琢磨著該給誰寫信。 姜謝兩家結親的第四日, 是上巳節。 上巳節又俗稱女兒節, 在揚州, 年輕的公子與姑娘們莫不是想趁這一日出門踏踏青、放放風, 順帶結交幾個好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