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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br> 小姑娘說做就做,鋪平紙張,定好距離,撿起一支小毫筆、沾了墨,便專心致志地抄寫起字文來。 淺金色的日光從閣樓窗沿爬到墻根、又從墻根爬上書架、最后越過書架,灑到了她的腦袋頂上。 隋意仗著比小姑娘高的身量,瞧見了她發絲間色彩暖麗的流光。他伸指將她的碎發微微一撥,光澤便隨著弧度的改變、又生變化。 小姑娘的心神正投入著,倏忽被這么一打攪,眉頭皺了皺。 她揮手抓住了少年的腕子、將他作亂的手塞回到了他自己的膝頭。 隋意低低笑了幾聲,也學識趣了,只端坐在蒲團上,身子懶懶地歪著,視線落到小姑娘正在謄抄的內容上頭。 她的字形很端秀,而且也不知是不是看多了他信件的緣故,筆鋒轉落間,竟然有他的字跡的影子在里面。 “禎兒meimei?!?/br> “……唔?” “我很開心?!?/br> 第41章 猗猗十一 這一次,換我朝禎兒meimei走…… 在一本《異河圖志》即將被抄完的那日, 陸宜禎收到了一封從揚州寄來的信。 這封信長長兩頁紙,話里的意思卻很簡單:大約就是揚州的祖父祖母對她如何如何的想念、日夜都盼著她能快些動身,即將過門的表嫂子也很想認識認識她、連衣裳發簪都給她挑好了…… 話到最后, 是一句:“多番盛意難卻,不得已,表哥只能提早從揚州動身前往奉山, 表妹在見信之日,我離奉山大約也只剩一天的車馬路程了, 望表妹萬萬見諒, 早做準備, 收拾行裝?!?/br> 落款:姜謹言。 陸宜禎讀完這封信, 心中既覺溫暖, 又覺失落不舍。 本以為還有許多時間可以見隋意,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無疑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或許是明日、后日,她就要與他說告別了。 把信壓在盒子里收好, 吩咐過寶蔻等人,陸宜禎便如前幾天一般, 洗凈了手, 前去奉山書院的藏書樓。 煦日高掛,清風和緩。 隋意就站在閣樓檐下的陰涼處, 靜靜等候著她。 小姑娘一見他,雙眼立刻漫上笑, 提起裙擺,“蹬蹬”地拾級而上,不過幾息時間,便已小跑到他跟前站好。 “禎兒meimei今日怎么遲了?” “因為收到了一封信……”小姑娘遲疑地說, “我看完了信才過來的?!?/br> 若放在平常,小姑娘早該拉著他喋喋不休地說著信里內容了。這回如此猶豫,顯然是藏著事。 隋意心有計較,桃花眼卻彎了彎:“原是這樣,那我們快進去罷?!?/br> 《異河圖志》的謄抄還剩最后幾頁的內容。 但陸宜禎心懷旁騖,寫字也就寫得格外緩慢,甚至還罕見地走了神,望著身旁正優雅地作圖的人發起呆來。 心里莫名其妙地百感交集。 小世子這樣俊俏、這樣好脾氣,如若她不好好守著,叫他被人撬走了可怎么辦呀? 他才剛剛試著接受她,她還沒能令他更多一點地喜歡自己呢。 與心念之人初合心意的陸家小姑娘發現,還沒分開,她竟已經開始想他了。 隋意早在小姑娘失神的第一刻便覺察到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可他下筆不頓,直到慢悠悠地將紙上圖畫全盤畫完,這才輕輕擱了筆,轉頭回視。 陸宜禎被抓了個正著,有些慌亂地垂下了眼。 本以為善解人意的小世子不會再揪著她一時的蠢事不放,可對方竟傾身湊了過來,像是勢要把她端量個徹底似的,唇角泛著柔柔的笑。 “禎兒meimei總是看我做什么?” “我沒,沒有?!?/br> “可是,為什么方才,我總感覺有人在久久地盯著我,將我的臉都盯發燙了呢?!?/br> 這話毫不給人留反駁的余地。 小姑娘耳朵被染得通紅,雙手緊緊地攥著膝下的蒲團,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壞心眼?!?/br> 隋意聞言,卻一點兒也沒感到羞愧,溫和地笑了聲。 “我以為禎兒meimei早該知道了的?!?/br> 簡直,無法指摘。 陸宜禎臉頰微微漲紅,眼含薄慍。 隋意見好就收,抬手輕輕地捻了捻小姑娘柔軟的臉蛋,語調溫柔:“好了,禎兒meimei,我知錯了,你就原諒我罷?!?/br> 陸宜禎抿著唇看他。 這副模樣,叫她能有什么辦法呢? 小姑娘默了會兒,突然伸手,也掐住了他的半邊臉,輕輕地捻。 這才笑出來。 正適時,閣樓門口傳來一陣巨大的撞擊聲。 陸宜禎被嚇得立刻縮回了手,扭頭一看,才發現,原來是有學生在進門時沒留意到腳下門檻,生生摔了個四腳朝天。 門外的蕭還慎心生不忍地捂著臉,也沒上去攙一把。 摔得四仰八叉的男學生自力更生地爬起來,整個人都渾渾噩噩地,不住地望向書架邊、謄抄經冊的二人的方向。 隋意簡單地朝他們頷了首:“你們怎么過來了?” “我是幫他搬書來的?!?/br> 蕭還慎說著,指了指身旁的男學生。 “是,是柳夫子在為晏詞做注解時,遇到了不解之處,因此特問山長要了腰牌,讓我來藏書樓,把晏先生生平所有的著書都搬到他房里去?!?/br> 男學生一面解釋著,一面上前將山長腰牌遞給了隋意。眼角還在偷偷、來回地打量桌后的兩人,滿面震色藏也藏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