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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布的疑云頓然消散,陸宜禎伸手推開窗。 隋小世子裹著一身狐裘,就站在回廊的紅燈籠底下,皓白的皮膚被燈光映得柔柔潤潤地。 “意哥哥,你又是翻墻來的?” “嗯?!彼炅舜晔?,呼出一口白氣,散散地笑,“這深冬天兒的,墻上積了好厚一層雪,石頭又冷又滑,我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翻過來的?!?/br> “那你怎么不走正門?” “都這么晚了,多不合適啊?!?/br> 莫非翻墻就比走門合適了? 陸宜禎咽下這一句,想到什么,又問:“寶蔻她們呢?意哥哥怎么把她們打發走的?” “并非我把她們打發走的。你家仆使們,全到前廳領賞錢去了?!?/br> 陸宜禎恍然大悟。 她望見小世子被凍得微紅的鼻頭,正欲喊他進屋,心中又記起母親的教導,只好作罷。 “你等等?!?/br> 窗前的小姑娘囑咐畢,轉身跑進房內、繞過屏風,似乎在翻箱倒柜找什么。 等了一會兒,她折回來了,捧著一個手爐。 “還是溫熱的,意哥哥快接著?!?/br> 見少年取了暖爐,陸宜禎才問起正題:“意哥哥這么晚來,找我有什么事呀?” 小世子垂眼默了默。 抬眼再看她時,已如常般淺淺笑道:“新的一歲,越早放爆竹的人,得的好運越多。禎兒meimei在揚州過年時,可也聽過這個道理?” “聽過的?!毙」媚锛奔贝鹜?,突然體味出他話里意思,瞬間來了興致,“那我們去哪里放炮仗?” “——府門前巷?!?/br> …… 陸宜禎自食其力地穿戴好衣物,提著燈籠,腳步輕快地往前院奔去。 陸府前廳燈火齊明,正是熱鬧地放賞的時候。 小姑娘到來得很是出人意料。 陸夫人望見她神采奕奕的臉蛋,眼中涌出詫異:“禎兒,怎么又不睡覺了?” “快到三更天了,我要趕在新年的最前頭放爆竹!”小姑娘的期待形于顏色,“阿娘,咱們府里年前不是囤了好多二踢腳嗎?我也想出門放炮仗?!?/br> “這自是好的,只是,禎兒為什么忽地改主意了?” 陸宜禎腳尖畫地,含糊道:“就是……睡不著?!?/br> 陸夫人還有些疑慮,倒是陸琮不欲拂了小姑娘的意,從主座站起,牽著人便往存儲有年貨的庫房走了。 陸宜禎如愿以償地攬了一衣懷二踢腳,樂顛顛兒地按約來到陸府門前的巷子中。 剛跨出正門門檻,還未下臺階,就有一只渾身冒著火光的小球“滋滋”地從眼前竄過。 小姑娘被嚇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 昏暗中,有少年人哂笑的聲音。 “意哥哥?!标懸说澱业綁Ω幈П鄱⒌男∈雷?,驚奇地問,“這是什么東西?” 恰適,那顆小火球也燃盡了氣力,蔫蔫地熄滅在黑夜里,沒響兒了。 “是潘樓街那家煙花鋪子新研究出來的小物件,喚作‘地老鼠’?!?/br> 隋意一面解釋,一面向跟在小姑娘身后出來的陸家主君鞠了個禮:“真是好巧,禎兒meimei也是出門來放爆竹的嗎?” 陸宜禎心底偷笑,好容易才忍住,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是呀?!?/br> 她用尖俏的下巴一指自個兒懷里的爆竹:“我這里還有許多二踢腳,意哥哥與我一道放了它們罷?!?/br> 兩個人交換完煙花爆竹,繼而隋小世子掏出火柴,領著小姑娘點燃了第一支二踢腳。 “快跑?!?/br> 待一大一小躲入墻角暗影,那豎在原地的二踢腳便“啪”地炸開了——巷中全是爆裂聲的余音,后那炮仗彈至半空,再度炸了一聲巨響。 原本清凈的榆林巷,很快被地老鼠、二踢腳、爆竹串兒和小姑娘歡愉酣笑的動靜盈滿。 連公爵府的主君主母都被吸引了出來觀望。 兩家的大人們寒暄著,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 隋小世子和陸小姑娘行禮過后,也沒在旁干站著,不出瞬時,便繼續玩兒起爆竹來。 隋夫人瞧著在火光中眉梢飛揚的兩張青澀笑靨,不由低了低頭。 她今夜還牽出門一個四五歲的小男童。 此刻,這小男娃娃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滿地亂竄的地老鼠,目露羨訝之色。 “茂哥兒?!彼宸蛉硕咨砼c他平視,疼愛地道,“茂哥兒也想與你大哥哥一起放爆竹嗎?” 小小的公爵府二郎靦腆而猶豫地“嗯”了一聲。 “那就去罷?!彼宸蛉诵χ?,撫了撫他的臉頰,待小二公子向巷中歡笑走去,她站起身,無奈地同身旁滿目稱心的靖國公嗔怨,“茂哥兒就是喜歡黏著他大哥哥,像條小尾巴似的?!?/br> “這樣好,很好?!本竾?,“只是大郎這陣子行事荒唐,年后得同他說道說道,別叫他把弟弟帶壞了?!?/br> “你呀,也不要老是對孩子板著張臉。意哥兒說到底年紀還不大,哪兒能事事周全的?” “是是,夫人教訓的是?!?/br> …… 陸宜禎余光瞟見一道人影走近,頓住手上要點火的動作。 她轉身一看。 來人是個眉清目秀的小公子,鼻唇和隋意有三四分相似,但眉眼間更多的是隋燕氏的影子。 ——是隋家的二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