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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煜愣在當場,手在空中停了好幾秒,嘴唇翕動:“你……交男朋友了?” 十八歲的少年什么都懂,看過黃|色電影,也看過動漫或者小說,總之,他無法欺騙自己,那就是吻痕。 顏色很深,似乎昭示著主人的急切和深情。 千山萬水的驚喜感,忽然變得酸澀,像突如其來一場大雨,沖落了那顆再過兩個星期就要熟透的青梅。 于是梅子掉下來,砸中他的心。 程煜有些啞然失語,眨著眼睛,不知道該說一句什么。 聞雪時抿唇,朝他退開一步,低下頭,垂眸深吸一口氣。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釋,因為舍不得友情,所以不把話說破的自己,是那么自私。 這一刻,還能說什么呢? 她也解釋不清楚,她和聞懷白的關系。 只好狠下心想,反正和程煜也是漸行漸遠,就這樣吧。別說破,她在心里乞求自己,也乞求程煜。 程煜還是笑,笑容慘淡不少,“也很好啦,他……是什么樣的人?” 聞雪時將眼睛閉得更緊,“不說這個,好嗎?” 程煜看著面前的少女,她此刻神情哀傷,也許……還是把他當做朋友。 好吧。他應允。 兩人扯開話題,程煜說起自己的事情,家里人已經在給他準備出國的材料,高三的日子如何痛苦難熬…… 幾十分鐘太短,說不完也道不盡,但程煜也收了聲,在清脆的鈴聲里,鼓起勇氣抱了聞雪時一下,很輕,便放開了。 “記得保護好自己?!彼f。 少年清朗的背影逆著人群,奔向游廊盡頭的樓梯,直到消失不見。中午的日頭很大,聞雪時紅了眼。 她在平孟鎮的朋友多是泛泛之交,能一起去逛街,卻不能分享私密心情。時至今日,有聯系的朋友,只有程煜一個人。 也許,此刻連這一個也失去了。 她茫然回神,走回教室里,蛋糕不大,程煜還貼心地放了一張便利貼:可以分享給同學們。 可是放眼望去,沒人是她能分享的對象。 聞雪時把蛋糕切成小塊,猶豫之中,同桌輕扯她衣袖,問:“可以給我一塊嗎?” 那是一個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姑娘,長得很顯小,留一個齊劉海,扎著馬尾。在此之前,她們的對話僅限于,早上好。 聞雪時把蛋糕推給她,笑了笑:“別客氣?!?/br> 她甚至不清楚對方的名字,給完蛋糕,下意識去書上瞥人名字,看見了三個字:宋慢雨。 像某種交接儀式,她擁有了第二個朋友。 宋慢雨后來說,那個時候你太酷了,和我同桌那么久,我也不敢和你講話,你又漂亮,真的很像不好相處的人。 所以說,緣分這種事真重要。 宋慢雨問她,那個送蛋糕的是不是她男朋友? 聞雪時搖頭,說是好朋友。 宋慢雨聽著挺可惜的,哦了聲,拿叉子叉著蛋糕,又很小聲地說:“那好棒,好朋友奔襲千里,只為了和你見一面,好浪漫?!?/br> 所以很多年后都會記得,有一個人,千里迢迢來見你,只為了和你說一聲生日快樂。 * 放學的時候,宋慢雨問:“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家嗎?” 她滿含期待,聞雪時沒拒絕。 只是今天來接她放學的人,不是許皓。 放下的車窗里,男人英俊的側臉漫不經心地擺弄前面的花。聞雪時猶豫一秒,走向后座的車門,被他叫住,“過來?!?/br> 她看了眼宋慢雨,慢吞吞地走向副駕駛。 系安全帶,始終低著頭,沒說話,余光無法忽視手邊那一大束紅色玫瑰花。 宋慢雨猶豫了兩秒,不敢上車。聞懷白問:“你同學?” “嗯,麻煩你送她回家?!彼仡^看宋慢雨,“你上來吧?!?/br> 宋慢雨這才遲緩地坐上后座,掃了眼前面兩個人,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貓膩。她的課間活動屬于言情小說,這兩個人,一個漂亮而又充滿攻擊性,另一個帥氣又有氣場,還挺般配的…… “麻煩了,聞先生?!彼温晔娉鲆豢跉?,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所以現在是……養成系劇場嗎? 她報出自己家地址,偏頭看窗外,總覺得自己這燈泡瓦數有點大。 聞懷白沒說什么,沉默到讓人覺得難熬??墒撬臍庀?,像侵略性極強的藤蔓,不停地入侵她的世界。 聞雪時不得不把車窗降下來些,太近了,無可避免地想起昨晚的一切。他力氣很大,不管是掐她腰,還是握住她腿肚子。 聞懷白送宋慢雨下車后,頓了頓才收回視線,說:“宋家的私生女,看起來挺乖巧的?!?/br> 突然被告知宋慢雨身份,聞雪時又一怔,喃喃:“私生女,你們這些豪門恩怨,真和電視劇差不多?!?/br> 她低下頭,整理自己的裙子下擺。 聞懷白灼然視線盯著她不放,許久,聞雪時嘖了聲,“你該干嘛干嘛,不必費心管我?!?/br> 聞懷白卻拿起那束玫瑰花,“雪時,你自找的?!?/br> 她接過花,也記得這句話。她疼到嗚咽的時候,攀他背脊,他的齒列輕擦過她脆弱的頸項,也是這么說的。 然后,她再不是收仙人掌的小姑娘了。 好像變得庸俗,只有艷麗的玫瑰花收??墒?,庸俗才是人生常態,不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