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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壓低了聲音,帶著滿腔軟糯可愛的笑意問道:“六個哨點,一人一個,需得同時拿下,一擊斃命,明同的功夫夠么?” 白偏墨被她盈盈流轉的笑意感染,不禁淺淺松了口氣:“綽綽有余?!?/br> 小郡主便微微側了側頭,正謀劃著還差的兩個人手該從哪里挑,身后忽然有聲音道:“郡主?!?/br> 陸十已悄無聲息地從松樹橫斜的枝干中探出頭來。 小郡主默然品出一絲微妙的麻木,抬眸與楚錫對望一樣,后者用唇語無聲回稟道:方才來的。 她冷然回眸瞥過一眼,傅長凜果然已負手立于茂密松林之間,眉眼溫和地凝望著她。 他音色清冽而悅耳:“算上我,六人足矣?!?/br> 第28章 入口 男女有別,傅相自重 這三對主仆全躲在霜雪滿覆的松林之下。 傅長凜自聽松苑救出的那名女子季月淞仍關押在傅家的暗牢里, 半個字也不肯招。 她仍尚存著半分僥幸,以為只要父親季原尚未被緝拿歸案,她便還有一絲獲救的希望。 叛臣中的第三股勢力至今尚無蹤跡可循。 季原自那日立冬宮宴上叛逃流亡后便再沒有下落。 朝廷當晚便封了城門, 又增派重兵嚴加巡視,季原一行人縱是插翅, 亦絕無逃出天和城的可能。 然而軍兵近乎要將整座王城翻個底朝天來, 卻竟沒有半點查出季原半點蹤跡。 倘若當真藏匿于國公府廢置的西殿內, 卻竟也說得過去。 畢竟官兵已翻遍了天和城市井街頭,恨不能掘地三尺,仍未找到半個人影。 放眼整座京師, 唯有國公府守衛松懈,且白老國公千尊萬貴,官兵自然不敢肆意上門搜查。 何況今日之事連一貫冷心薄情的傅丞相都攪和了進來,這西殿內十有八九便是季原與其暗部。 小郡主半側過身來,一襲極柔美而流麗的斗篷在郁郁青松間乍然盛放。 她與身旁青朗干凈的白偏墨靠得極近,向傅長凜施禮的姿態更是如出一轍。 傅長凜神色一淡,眼底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意味一閃而過。 他漠然受了禮,忽地將一只手舉到小郡主身前。 楚流螢近乎是瞬間便預見到他接著要說的話,無非又是甚么你不該卷進來抑或某些事你不需要知道云云。 總之是十二年如一日的輕描淡寫與不以為意。 傅長凜翻開手掌, 那柄玄鐵打造的沉黑色描金匕首赫然自袖中滑落至他掌心。 傅長凜略俯下身來與這滿眼寫著淡漠疏離的小郡主平視,語氣清淺道:“小郡主大約尚沒有趁手的兵器, 便先用這匕首將就下罷?!?/br> 他沒有再如往昔一樣居高臨下地命令小郡主做一只乖巧服從的金絲雀,而是傾身而下溫和卻強大地與她平視, 遞上了一把刀來。 傅長凜, 遞刀。 這樣的字眼連在一起,若是換作以往的小郡主,大約做夢都想不出這樣荒誕的情節。 曾經她無數次祈盼的敬重與平等, 而今便如同這柄漆黑冷厲的匕首一樣,被雙手奉上了她面前。 唾手可得。 小郡主抬眸望進他沉黑的眼底,那雙瞳仁滿盛著她眉眼寧謐的倒影。 多可笑。 她曾為此困頓十二年求而不得,傅長凜只連個眼神都欠奉。 而今不稀罕了,卻又上趕著送上來。 楚流螢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已然練就了鐵石心腸,傅長凜這點淡淡含著溫柔與哀戚的目光全然不足以在她心底掀起丁點漣漪。 她乜斜著那雙瑩瑩含露的黑眸,淡淡把玩著十指道:“謝過傅相好意,本郡主不需要?!?/br> 至不需要刀,亦不需要他這一份遲來許久的敬重與真心。 小郡主抬眸不知找些甚么,側首間露出一點極纖細修長的頸側:“楚錫?!?/br> 一旁蔥郁的松枝間伸出一雙手,遞來一柄刻著臨王府銘文的匕首。 白偏墨在一旁看他們打著啞謎,在傅長凜冷得要冰凍三尺的眼神里揉了揉小郡主沾著飛雪的發頂。 他接過楚錫手中的匕首拔出半寸,薄如蟬翼的刀刃在白雪輝映之下閃著冷光。 見血封喉,是把極上乘的刀。 傅長凜手腕一翻將那柄匕首收回袖中,深漩且意味不明的目光冷冷掃過白偏墨碰過小郡主腦袋的那只手。 偏偏這位爺毫無畏懼,指尖點了點小郡主臉頰的軟rou問道:“糯糯有何安排?” 這是無聲接納了傅長凜加入的意思。 小郡主扣住他的手腕,取過那柄匕首收進袖中。 她極為隱蔽地將那六個哨點環視一遍,一面解開雍容流麗的披風,一面壓低聲音吩咐道:“東西南北四面便由你、我、明同、楚錫分別負責?!?/br> 小郡主回過頭去,看似征詢道:“傅相與陸十大人便分別對付遠處樹梢間的兩位,您意下如何?” 傅長凜目視著這位極畏寒的小郡主丟開了日日不離身的斗篷,音色暗啞道:“好,速戰速決?!?/br> 小郡主握了握匕首,拔開刀鞘朝刃尖輕吹了口氣——這是種極為古老的小小儀式,意為破釜沉舟的勇氣與凱旋的祝愿。 她合上刀鞘藏回袖中,淡淡道:“午時將至,便以午時的更聲為號,一擊斃命,不容失手?!?/br> 她收窄了袖口,轉身才踏出半步,忽然被一只溫熱的手牽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