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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這般在幽冥地府暢行無阻, 不說身份如何,至少修為是不錯的, 否則, 沒人引路,地府的鬼火便足夠勾得人魂魄不穩、頭痛欲裂。 墨昀進了大殿,正好遇到一個判官從里面出來。 這位判官去天宮走過幾趟, 也知道天族這位太子殿下,只一眼就將墨昀認了出來,只是想不通什么風能把這位殿下吹到他們幽冥地府來。 “殿下?”他遲疑道,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認錯人。 墨昀也看見了他,這位判官他知道,他在天宮見過他幾次,是一位公允板正的官。墨昀朝他點了下頭,直說道:“我想去趟地獄,不知能否勞煩帶路?” 判官有些摸不準這位殿下想干些什么,不過正好他閑來無事,又有幾分好奇心,看墨昀嚴肅的表情,似乎是有正事,便帶著墨昀往地獄走,邊走邊說道:“不知殿下可是有何事?地獄那邊可怖得很,若是無事,殿下還是不要靠近的好?!?/br> 墨昀頓了一下,問道:“你可知涅槃花?” 判官聞言大驚,勸道:“殿下萬萬不可。這涅槃花是神族之物,長在地獄火中,除了神族,無人可取。這些年,凡是打過涅槃花主意的人無不化為灰燼,就連我們鬼王都拿它沒有辦法?!?/br> 這些,晏回神君也和他說過。 墨昀道:“你只管帶我去看?!?/br> 判官見勸不過墨昀,也不再多費口舌,只等他自己親眼見識,就會發現他所言不虛。 幽冥十八地獄,每層地獄的酷刑都有所不同。隨著兩人的深入,周圍時而酷暑難耐,時而冰寒入骨,每經過一個地方,都可以聽到里面傳來的凄厲慘叫。 判官解釋說:“進地獄受刑的都是罪無可赦之人。因果報應,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啊?!?/br> 他領著墨昀一路往里,接近第十八層地獄的時候,周圍越來越熱,逐漸到了連仙法都難以抵擋的地步。 判官擦著臉上的汗,解釋道:“這地獄之火不熄不滅,能燒盡一切罪惡,也能燒盡一切生靈。除非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之人,我們一般是不會輕易將人往這里帶的?!?/br> 說著,兩人已經到了這十八層地獄的邊緣。 墨昀和判官的周圍都撐起了仙障,用來抵擋地獄之火的烈焰余熱。然而,即便如此,兩人額頭上仍不斷有汗珠浸出,若是凡人,只稍在這里站上一刻就能灰飛煙滅,更別提走進那地獄火中。 墨昀往下望去,只見腳下紅浪滾滾,燃燒的熾焰沖天而起,被神術牢牢束縛在了這十八層地獄中。 在這熾焰的正中心,一朵血紅的蓮花灼灼開放,正是墨昀迫切想要的涅槃花。 判官說道:“殿下,這里不可久留,看過便離開吧。你也看到了,我們的法術也就能支撐在這周圍呆一呆罷了。這地獄火本是天火,當年降落人間,造成人間浩劫,是神族收服了它,將它束縛在地獄,用來懲治惡人?!?/br> “這地獄火能焚燒一切,術法什么都不管用,除了神族,沒有人能從里面取出涅槃花?!?/br> 這里呆久了連仙體都要開始難受,墨昀沒說什么,跟著判官離開。 曦言清醒的時間開始越來越短,有時候她正在干一件事,會突然睡著,醒來的時候,已然忘了自己之前是在干什么事。 她不得不將自己想做的事情用最原始的辦法寫在紙上,這樣就算睡著了也可以醒來接著再做,她才有自己還在活著的感覺。 整個魔宮被一種巨大的悲傷籠罩。 曦言幾乎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從那么小的小不點長成如今的姑娘模樣,眼看都學會自己去找俊俏兒郎了,生命卻在這時候戛然而止。 他們并不想讓曦言看出來他們的傷感,就像曦言即使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也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為的就是不讓他們感到更傷心。 但是,相比原著里大家的下場,這樣的結局才是最好的。 她很少和其他人說起,她小時候總是做同樣的噩夢。夢里,父君隕落了,仙族和魔族開戰,魔族戰敗,殷護法、文護法、冷護法甚至花護法,他們全死了,就連青桃都死了。 晏回神君從南荒的無人之地趕回來,只來得及救下了她。 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她活著,她害怕這樣的結局。 父君才是魔族的定海神針,只要父君還活著,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 只是云白……她兩輩子第一次動心,第一次明白一個人真的可以那么喜歡另一個人,可是,她終究要辜負他。 但是文護法已經答應了她,等她走了,文護法會消去他腦海中關于她的記憶,到時候,他想走或者想留,沒有人會阻止他,他就自由了。 墨昀回來的時候,曦言精神好了些,正在外面撫琴,青桃一直陪在她身邊。 曦言看到墨昀回來,沖他笑了一下,問他,“有沒有想聽的曲子,我特許你點曲的機會?!?/br> 墨昀不答,而是走近了,問道:“你會些什么曲子?!?/br> “我會的可多了?!标匮赃厪椷呎f,“那我為你點好了?!?/br> 曦言的手指撫過琴弦,給他彈了一曲《鳳求凰》。 大概是有了文護法的承諾,曦言的膽子也大了些。她心里隱隱有種預感,她現在的情形更像回光返照,也許她這次睡過去就再不會醒來了。 這可能就是他們的最后一次相見。曦言其實很舍不得,她舍不得父君,舍不得魔宮的所有人,舍不得青芃和小毛球,也舍不得……云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