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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承思聽了這話后,抬眼看向他:“此事,少傅如何看?” “臣與殿下之間,便不兜圈子了?!标惥安欢悴槐艿鼗乜?,坦然道,“近來塵囂四起,不少人都說我陳家扶持殿下,想著讓自家女兒再占后位?!?/br> “可陳家女兒中適齡者僅有一人,她又有先天不足之癥,只宜嫁個閑散人家好生將養,難當大任?!?/br> 言下之意,也就是說陳家無意于此。 “我未曾信過那些閑言碎語,少傅不必介懷?!迸岢兴紦沃~,目光落在虛空中,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半晌后忽而開口道,“少傅清楚我的來歷,想必也知道,我在民間時曾結過親?!?/br> 陳景自然是知道的,也沒故作驚訝地否認。 他當初會找上裴承思,便是早就將這些年的來龍去脈理清楚了,知道他這些年來輾轉,最后在平城娶了個尋常出身的姑娘。 陳景對此沒什么興趣,也未曾多想。畢竟誰都知道,那樣出身的女子當個東宮侍妾都勉強,若是太子念舊,倒是可以封個側妃,也算是全了情分一場。 “我會遣人去平城將她接來,”裴承思道,“她是我拜了天地的結發妻?!?/br> 饒是陳景這樣見多識廣的,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后,也險些失態。 “這,”陳景原本是打定了避嫌的主意,在太子妃之事上不過多參與,萬萬沒想到裴承思竟打了這么個主意,終歸還是沒忍住勸道,“以那位的出身,只怕滿朝上下,都會力阻此事?!?/br> “更何況……” 更何況,世家大族之前,大都是以姻親作為利益交換,將彼此綁在一處。尋個出身高貴的太子妃,能趁機收攏勢力,省去不少麻煩。 若執意立個平民女子為太子妃,將來再為母儀天下的皇后,朝臣怕是要鬧翻了天。 裴承思并非不懂這個道理,卻依舊道:“若非是她,我興許撐不到今日?!?/br> “她與殿下相識于微末,多年來自是有感情,可您應當也明白,坐上太子之位,要考慮的便不止是感情了?!标惥安⒉慌c他正面起沖突,換了個法子勸,“更何況太子妃的職責,也并不是尋常人能擔得起的,于她而言未必就是好事,說不準會是折磨?!?/br> “您若憐她,錦衣玉食地養著,豈不更好?” 裴承思被他這一番話說得沉默下來,直到馬車在府門停下,方才道:“此事先放著,等她來京之后再議?!?/br> 陳景看出他態度的松動來,不動聲色道:“是?!?/br> 云喬醒過來已是暮色四合,她瞥見窗外昏暗的天色,只覺得頭疼欲裂,咬唇吞了下去,打量著這全然陌生的地方。 一婦人挑開門簾,端了盆水進來,見她睜眼之后笑道:“可算是醒了?!?/br> “我這是在何處?”云喬扶了扶額,見著手上包扎得嚴嚴實實的紗布,這才想起在悅來樓的事情,心中霎時惱怒起來。 “送你來的那侍衛說,你沖撞了貴人的馬車,好在貴人沒同你計較,還吩咐將你送來醫館?!蹦菋D人在她身側坐了,拉過手腕來診了診脈,頷首道,“好了?!?/br> 經人這么一提醒,云喬想起后來的事,那時她迷迷糊糊,只存了些零星的記憶。 “你中的那迷藥性烈,能讓人昏睡上一整日,好在分量不重?!眿D人虛指了下她的掌心,感慨道,“也虧得你能對自己下這般狠手?!?/br> 清理傷口時,甚至還剔出些細小的碎瓷,看得人觸目驚心。 手稍一張合,便有刺骨的痛傳來,云喬倒抽了口涼氣,邊下床邊同那婦人道了謝,離了醫館。 傷口雖已處理好,可衣裙上的血跡還留了,摔倒時還勾破了裙擺,依舊狼狽得很。腳踝仿佛也受了傷,走起路來不大利落,一路回到元家,惹來不少指指點點。 元瑛一見她這模樣便慌了神:“怎么弄成這樣?誰干的?” 云喬口干舌燥,瞥見桌上的茶水,卻不免有些杯弓蛇影,定了定神后才喝了半盞,將今日的事情從頭到尾同元瑛講了一遍,嘆道:“也是我疏忽,沒想到他們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br> “這怎么能怪你?你這是關心則亂,惦記著晏廷的消息?!痹牭糜旨庇謿?,“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任是誰也不好防備?!?/br> “至于后來沖撞貴人馬車的事,算我背運?!痹茊袒叵胫约好悦院匆姷哪菑埬?,以及那與晏廷有幾分相仿的聲音,兀自出神。 “這算得上是好運了,”元瑛看著她臉頰的擦傷,嘆了口氣,“這位竟還讓人送你去醫館,若是換了那種驕縱的,說不準還要罰你?!?/br> 早前貴妃在時,韋家勢大,行事個個都驕縱蠻橫得很,就曾鬧出過當街鞭打責罰平民的事,將人打得半條命都沒了。 “是嗎?”云喬苦中作樂地笑了聲,“那我也是命大?!?/br> 正說著,外出尋人的徐芊芊與素禾也回來了,帶回了雪上加霜的壞消息—— 她們拿著畫像問遍了剩下的客棧,仍舊是一無所獲。 云喬低頭沉默著,元瑛卻是忍不住問道:“怎么會這樣?他真的來了長安嗎?” 她現在對晏廷的怨氣大得很,尤其是看著云喬這遍體鱗傷的模樣,恨不得指著晏廷的鼻子罵一頓才好。只是半點消息都沒有,壓根見不著人,這點怨氣也就無從發泄。 云喬也在想這個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