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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伙計被問得語塞,正焦急時看見掌柜走來了。他見到救星一般松了口氣,喊了一聲“掌柜的”,連忙側身讓人走了上來。 走上來的掌柜穿著深色錦緞,膀大腰圓,生了一張胖臉,笑著上前來打圓場:“小娘子,確實聽說過有名廚用香菇入菜,可這也是傳聞,我們只是小小福安縣里的酒樓,實在沒有這樣好的廚子。并非我們酒樓不給你做,實在是這菇有毒無毒難辨得很,為了客人的安全考慮,我們才不愿做的?!?/br> “掌柜的好,如此看來,這榮華酒樓還是有人有見識的?!?/br> 終于將掌柜引出來,容可面上笑意更深,露出了一顆尖尖的小虎牙。 她對掌柜說道:“你們不會分辨香菇有毒無毒,我卻會。你們怕擔上人命官司,我自己的性命自己擔。這樣,我還是出這一兩銀子,在您這里買一只雞,再借您家灶臺一用,這道黃燜雞我自己來做,若出了任何事,就都與榮華酒樓無關,這樣可好?” “這……”掌柜的面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 他還在遲疑,其他的賓客卻都開始起哄。他們一早就被容可那角銀子和背簍里散發異香的蘑菇勾起了興致,如今都盼著看那碗能值一兩銀子的黃燜雞是個什么人間美味。 有熟客干脆起哄:“呂掌柜,答應人家吧?!?/br> “就是,讓我們大伙也都開開眼,看看這香菇能做出什么好東西!” “這可是白賺一兩銀子的買賣??!” 一時間,一樓起哄聲紛起,熱鬧中樓上廂房忽然走出來一個穿著綾羅綢緞的富家小廝,抬著下巴道: “我家爺說了,若是確實沒有毒又做得好,再多賞這小娘子和掌柜一兩銀子?!?/br> 這話像是石子投進了湖里。不少人驚嘆這家人的豪奢,接著又更加期待、好奇這個小娘子的黃燜雞了。 趙掌柜見大勢如此,以手握拳錘掌,道:“好!就請小娘子移步后廚!” “掌柜大氣!”“正該如此??!”“我們今日就等著開眼吧?!?/br> 滿座期待的賓客中,只有容母擔憂地拉住了人:“可可,你這樣是要做什么……” 本來說是來賣香菇,如今菇沒賣出去,先花了一兩銀子,還要自己去做……這其中的道理,容母想不明白,甚至想要打退堂鼓:“要不我們現在走吧,這一兩銀子剩下來夠一年的花銷了?!?/br> 容可拍拍容母:“您別急,就等著吃雞好了,這錢我肯定掙回來?!?/br> 說罷,就胸有成竹地提著背簍,跟趙掌柜往后廚上去了。 而二樓上,那個出了二兩銀子彩頭的小廝轉身回到了廂房。 他笑嘻嘻地推門進去,對坐在上首的一個中年男子,笑著回稟道:“賈管家,那小娘子真背著背簍去后廚了。那甚么香菇,我在京里都不曾吃過,還是您見多識廣,給我們先講講,真有無毒的么?還能算是山珍?” 這位賈管家被捧得渾身舒坦,含笑搓了搓手上的金扳指,道:“我也只是從前陪國公爺去林相府上做客的時候見過,那種果兒確實有無毒能入菜的,天生異香,燉湯更是鮮香無比。賽rou香,又沒有rou香的油膩,確實能稱得上是山珍了?!?/br> “您這說得,我口水都掉下來了。還是您老人家有本事,能去林相府上,我們這等人一輩子都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開眼?!毙P猛拍馬屁:“只能等等看那個小娘子的香菇了?!?/br> 賈管家搖搖頭,看似并不抱很大的希望:“林相當時府上治廚的可是宮里賜下的御廚,這窮鄉僻壤的野丫頭,怕是在說大話想著唬人騙錢,且看看吧。若是真能成,也算是加菜,辛苦你們這一路陪我從京里遠道過來接人了?!?/br> “哪里辛苦!” 那小廝會來事,忙接話:“國公爺器重賈管家,才派您來接女兒。您說,您這一接人,在國公爺心里得了功勞,那個流落在外的小娘子對您也得感恩戴德的。多要緊的一樁差事,承蒙您看得上才帶著我們來。府里不知多少人羨慕咱們呢?!?/br> 這通馬屁,可把賈管家拍得舒暢了,他滿面春風得意,道:“將來我若得了好,自然忘不了你們。這些日子,大家也辛苦了,這小娘子的本事未必靠得住,你去再多點些好酒好菜來,犒勞犒勞大家?!?/br> 樓上廂房里這一桌子人并不看好容可,樓下等著的賓客也是差不多的心態,更別說是榮華酒樓后廚里的胖大廚了。 他先前在后面就聽到了容可的質疑,現在還要讓出灶臺,更是氣憤。也不看容可,只是對趙掌柜抱怨:“掌柜的,你就讓一個小丫頭片子來動我的勺?” “她這瘦瘦小小的,才幾歲,怕是長這么大都沒吃過幾頓飽飯,還會認菇?你聽她唬人吧!” “不成不成!再多銀子也不成!待會把我鍋都給毒了!” 就在胖大廚嘮叨埋怨的時候,容可已經找了一只收拾干凈的三黃雞切開斬塊,倒在盆里用醬油、黃酒、姜塊、蔥段給腌制上了。 “誒!”胖大廚喊了一聲就要上前去阻止。 容可卻揚手往溫水盆中扔了一把干香菇。這香菇她昨晚用火烘干的,時間緊迫,就只有這幾朵,但已經足夠了。干香菇入溫水,濃縮的香氣此刻全被激發出來,比起鮮香菇的香氣更加濃郁、更具有侵略性。 胖大廚阻止的手停在半空中,他聳了聳鼻翼,咽了口唾沫,終于安靜了下來。立在灶臺邊,認認真真地看著容可手上的每一步動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