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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意沒有接話,只是手上更用力地抱住了沈晏川。 除了剛接到電話時,她心慌意亂地掉過幾顆眼淚,之后的時間里,她一直在告訴自己要撐住,不能哭,她也不想再哭,可是眼淚卻輕而易舉地隨著他這兩句話滾落下來。 沈晏川任由她抱著,感受著她肩頭不斷地聳動,縱使隔著厚厚的衣服,他也覺得胸口一片灼燒。 “咔嗒”一聲,手術室的燈熄滅了。 舒意擦干眼淚,匆匆忙忙從沈晏川懷里退出來,兩三步就跑到了手術室門口。 主治醫生領頭走出來,一邊往下摘著手術帽,一邊同身邊跟著的護士囑咐些什么。 “手術很成功?!笨匆娔樕钒讛D上來的舒意,主治醫生和緩著說:“現在先送去ICU看看情況,一般來說最危險的時刻已經度過去了,家屬可以放心?!?/br> “謝謝,謝謝?!?/br> 聽見醫生的話,舒意懸著的心總算放下,她淚眼模糊去看靜靜躺在手術推床上,雙眼緊閉毫無血色的奶奶,只覺腿軟。 沈晏川早在她沖過來時就緊緊跟在她身后,時刻注意著她的動靜。 此時見情況不對,連忙上手扶住她,“舒意?!?/br> 舒意眼前一黑,軟軟栽了下去。 第58章 空氣里有淡淡的消毒水氣味, 并不算好聞。 有人推開門走進來, 掠過一陣風, 帶著外面涼絲絲的氣息。 舒意泛著迷糊,只知道自己似乎是躺在床上,眼皮似有千斤重, 墜墜地睜不開。 清涼的氣息在她床邊停了下來, 熟悉的冷杉味再一次環繞住她。 “怎么還沒醒?”來人輕輕碰了碰她裸露在外的雙手, 小心地避開了扎著針的地方, 將被子往旁掖了掖。 “醫生說是太累了, 加上緊張過度,驟然放松下來身體承受不住,休息休息就能好?!?/br> 陳娜的聲音。 舒意只覺思緒昏沉, 渾身上下使不出一點兒力氣, 鼻端捕捉到那冷杉氣息越來越靠近,一雙帶著點冷意的手搭上她的額頭,探了探溫度。 像鴻蒙初開的一點光亮, 幽深山谷里的一線天光,那一點冷意順著與她接觸的地方蔓延。 “是不是有點高燒?”那雙手很快收回去。 陳娜也湊上來試探一下,“是有點, 我去問醫生要個溫度計?!?/br> 門被拉開又闔上,室內再次陷入沉寂。 舒意漸漸清醒過來,費力睜開千斤重的眼皮,白慘慘的天花板在她眼前一點點清晰起來。 “醒了?” 沈晏川略帶著幾分疲憊的面龐冷不丁出現在她視線上方。 舒意眨眨眼,算作回應。 沈晏川端來一杯水, 一只手墊在她背后,用勁兒將她撐起來,自己靠坐在床頭,小心又小心地讓舒意躺在他懷里,這才將水湊到她唇邊,啞著聲哄道:“先喝點兒水?!?/br> 舒意從善如流地湊上去,沾了點兒水潤濕唇瓣,溫熱的水流順著食管一路往下,她覺得喉嚨眼里的灼燒感消失不少,才開口問:“奶奶呢?” “還在ICU——不過別擔心,醫生說了,各項指標都正常?!狈畔滤?,沈晏川摁著舒意的肩,示意她再躺一會兒。 舒意順著他的力道滑下去,繼續追問:“你怎么來了?” 話說出去,她才清醒過來,“我叫你來的——我都忘了?!?/br> 沈晏川沒看她,只是淡淡問:“好點了嗎?” 說不上是哪里不對,但舒意直覺沈晏川現在的心情算不上好,甚至還隱隱帶了幾分賭氣的口吻。 “好多了?!笔嬉忾]著眼,帶了點討饒的語氣,“你來了,我就好多了?!?/br> 無論發生什么,這個世界上,她都不會是孤苦無依的一個人,總會有那么一個人,堅實地站在她身后,隨時準備著扶她一把。 舒意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沈晏川的回話。 她有點兒奇怪地睜開眼,去找沈晏川。 他坐在病床邊的一張凳子上,倚靠著椅背,兩手端胸,歪著頭,額前的碎發軟軟耷拉下來,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沈晏川?”舒意弱弱地叫了一聲。 沈晏川從鼻腔里擠出一聲回應,忍了又忍,還是沒忍?。骸澳銥槭裁床坏谝粫r間就找我呢?為什么所有的事你都想要瞞著我?我就這么讓你不放心嗎?你寧愿去求助一個合作過的男演員,也不愿意來找我?” 躺在病床上的舒意被他這劈頭蓋臉的一頓詰問弄得一頭霧水,“你什么意思?” 她撐著自己坐起來,靠在床頭,仔細盯著沈晏川的臉,想要從上面找出他突然發難的原因。 “沒什么,”沈晏川避開她探究的眼光,站起身,拉開凳子,“我去看看陳娜怎么還沒回來?!?/br> 說完,他生怕舒意會開口似的,如一陣疾風般沖了出去。 被他甩上的門板彈到門框,“哐——”地發出清脆的巨響,吱呀呀地擺蕩。 “怎么回事?你們怎么了?” 下一秒,陳娜推開門,手里拿著根溫度計,小心翼翼地走進來。 “……沒事兒?!?/br> 舒意抿了抿嘴,覺得嘴里一陣陣發苦,那苦味不斷發酵,熏得她心底都泛上酸澀。 陳娜悄悄從眼簾下觀察舒意臉色,磨磨蹭蹭地湊上來,將手里的溫度計朝她手里一塞,“沈晏川也是擔心你,你昏了一個晚上,他就在邊上守了一個晚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