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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酒店大堂,舒意就被冷風吹得一個激靈。 明明白天還熱得人恨不能長在空調房里,入了夜氣溫卻驟降,冷風大作。 舒意出門時隨手抓了件短袖T,被冷風一吹,寒顫打了一個又一個。 沈晏川盯著被風不斷撥弄的樹枝,又看了看整個人縮成一團躲在他背后的舒意,垂頭問道:“要回去嗎?” 舒意咬咬牙,“不回去,走一走?!?/br> 好不容易才抽出時間單獨出來,況且,明天他們就要趕往別處錄制,下次再有時間來一趟樂洲,不知是何年月。 沈晏川點頭,反手將自己的外套脫下,往舒意身上一罩。 舒意被強烈的男性氣息兜頭罩住,一呼一吸間全是沈晏川的味道,霸道又極富侵略性。 她抓著衣襟,抬眼看穿著短袖在冷風里閑庭信步的身影,風從他的衣擺領口灌進去,鼓鼓蕩蕩。 她走快兩步,跟上沈晏川,“你想去哪兒?” 沈晏川側頭,看著裹在他外套里顯得格外嬌小的人,忽然抬手,捏著拉鏈,輕而緩地將拉鏈拉至頂,又將她的頭發扯出來理順。 指腹蹭過她臉頰,沈晏川收回手,輕捻指腹,“我對這里也不熟悉,你想去哪兒?” - 舒意帶沈晏川去了樂洲三中,她度過三年高中時光的地方。 透過爬滿了薔薇藤蔓的柵欄,能看見學校教學樓明亮的燈光。 學校里安靜極了,仿佛自帶一種結界,就連呼號著的風聲在這里都銷聲匿跡。 舒意自然是沒有辦法進學校的,她也只是想遙遙地再看一眼這個她曾經呆過的地方。 帶著沈晏川繞著正門轉了兩圈,舒意眼睛一亮,“走,帶你吃好吃的?!?/br> 她口里的“好吃的”是家面店,就在三中后門一條巷子里。 遠遠地,沈晏川就看見巷子里溫柔亮著的那盞燈,暖黃的燈光在冷風冷夜里格外讓人心生眷戀,蒸騰而起的白霧帶著誘人的香氣撲面而來。 舒意嫻熟地點了兩碗面,拉著沈晏川坐在看起來油膩膩的小桌旁,邊擦桌子邊勸:“別看這家店小,味道特別好!” 她極力保證:“我每次只要回樂洲一定會過來吃面,老板娘都認識我了?!?/br> 舒意剛說完,老板娘端著面送過來,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眼,“你不是那個……” 老板娘回想了片刻,驚喜道:“你不是那個小明星嘛,好長時間沒看你過來了,瘦了?!?/br> 舒意打著哈哈,與她閑聊幾句。 沒到學生們下晚自習的時間,小店里沒幾桌人。 舒意挑出兩雙筷子,遞給沈晏川,“相信我,她家的味道特別好?!?/br> 雪白細面根根分明,浸在黃澄澄金燦燦的湯汁里,上面鋪滿了紅紅綠綠的花生米和蔥碎香菜。 舒意滿足地喝一口湯。 她繼續對著沈晏川安利:“這家的湯頭最出名,是用自家養的老母雞吊出來的。以前上學的時候,我每個月拿到生活費,都要來點一碗這個?!?/br> 沈晏川只覺得今晚的舒意,特別柔軟。 也許是回到了熟悉的環境,也許是想到了以前的過往,這一刻的她,面容沉靜,眼神澄澈,毫不設防地將自己的過去展示給他。 他挑起一口面,想到明天的拍攝,蘇旭跟他溝通的時候,只說這次拍攝要去舒意老家,他隨口問道:“明天伯父伯母也在家嗎?” 關于她的家世,蘇旭和節目組給來的資料都是一片空白。 舒意自己也從不主動提起,偶爾參加節目或接受采訪,問到父母時,她也總是避而不談。 說起來,這還是舒意第一次在節目上介紹自己的親人。 面條筋道爽滑,又吸滿了湯汁,果然是好味道。 他又吃一口,卻遲遲沒有等到舒意的回答,不由探究地看去。 舒意還端著面碗,有一筷子沒一筷子地戳著碗里的面,察覺到沈晏川的目光,澀聲回道:“他們不在,我父母……” 她頓一下,才接下去:“他們都去世了?!?/br> 吹了一晚上的狂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 沒有了風聲喧囂,能聽見偶爾響起的一兩聲鳥鳴,大鍋里,湯頭咕嘟咕嘟地沸騰,打破這一陣尷尬的沉默。 沈晏川沉默兩秒,剛想張口,卻被舒意打斷。 “你可別道歉,他們去世很久,其實我都沒什么感覺了?!?/br> 舒意滿不在乎地笑笑:“大一的時候,我家里出了點事兒,我媽生了重病,沒過多久就去了,我爸接受不了,夜里開車的時候精神恍惚,出了車禍,沒撐幾天就也不在了?!?/br>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是因為缺錢才進這個圈子的嗎?”舒意想起來,“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吧。要給我哥湊錢,還要給我媽治病,我就抱著試試的心態參加了一個商業選秀,沒想到得了第一名,拿了獎金,還簽了一個劇組?!?/br> “你還有哥哥?” “嗯?!?/br> 說起哥哥,舒意態度淡漠不少,“不過他也不在了——肇事逃逸,抓捕的時候連人帶車翻進了河里,撈出來的時候人已經沒了?!?/br> 她說的輕描淡寫,沈晏川卻隱隱有一種感覺—— 舒意是在難過的。 只是那難過的情緒太過于輕微,她又掩藏得太好,抑或是在長久的時光里,這一份難過如酒液如煙霧般揮發了,只留下一點不可捉摸的痕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