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但是自打林清之上一次嚴重受傷后,緊急輸血時連母血都消耗殆盡了。 等他出院后,剛開始的一段時間因為身體療養難以獲取母血,后面是因為每天沉浸在研究當中忘記了回醫院配型這件事,這才導致了這次意外失血后,還得等著林泉過來做配型藍本。 幸好現在有林泉在,要是沒有林泉的話,他就只能通過每天補大量明膠代血漿,靠自身造血系統緩慢恢復,而且根據他的身體條件,至少要一兩個月才能出院,但要是有配型的話,最多三四天就可以恢復了。 等林泉隨醫生離開后,安靜的病房內只剩下躺在病床上的林清之和站立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的蘭斯。 林清之眼里的笑意消失不見,靜靜地看著蘭斯,現在不過早上七點多,兩個人能同時這么早過來,只能說明他們昨晚上住在一起. 林老師,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連迦勒都管不住的蘭斯,此時卻在林清之清透的目光下,有些緊張起來。 大概是和林泉發生親密關系之后,總有一種帶壞別人家的乖孩子的錯覺,他有些出神的想到,今天早上兩人原本天雷勾動地火正欲來一發,結果林泉接到電話聽說林清之出了事,兩個人這才套上衣服匆忙的趕了過來。 你們在一起了?林清之也不拐彎抹角,徑直問。 是的,連忙收回思緒的蘭斯大方承認。 你知道他有一個兒子嗎?林清之的視線淡淡的掃過他的臉。 知道,蘭斯認真看著他說,我愛他,就會愛他的一切,小魚是他的孩子,也會是我的孩子,我們可以一起撫育他長大。 雖然林清之當得知他們的事時,第一反應是千辛萬苦找到的好白菜被豬拱了般的感覺,后來想通了,覺得是只要林泉喜歡怎樣都行。 直到現在,他端視著眼前神情嚴肅的仿佛在誦讀誓詞的蘭斯,心里想著,或許他們兩人在一起,也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畢竟他也算是從小看著蘭斯長大,雖然他小時候性格頑皮又愛搗蛋,但成年后性子沉穩了很多,實力也不容小覷,算是他們年輕一輩之中的佼佼者。 而且之前林泉的前任戀人身死之事,林泉雖然沒提,但林清之知道他心里肯定非常不好受,要是蘭斯能將他從痛苦的深淵中拉起來,也是非常不錯的。 只是,林清之蹙起清秀的眉毛,他想到了因為從小到大誓不嫁給蘭斯不罷休的糾纏勁而在大院內聞名的雪莉。 這么多年來因為小時候的意外,雪梨一家還一直死咬著蘭斯不放,他可不想以后林泉日常生活中還要面對一個爭風吃醋的女人。 我上次就和她已經完全攤開說清楚了,蘭斯恨不得舉起手發誓,他保證和雪莉以后絕對搭不上半毛線的關系。 這時,做完配型的林泉回來了,在說什么?他從外面玻璃門只看到兩人動嘴說話的樣子,卻聽不到聲音。 在聊小魚,林清之笑著說,小魚要出生了吧。 就后天早上,林泉掐算了日子后說,他瞧見林清之面無血色,渾身無力卻又撐著說話的樣子,小魚在育兒所多待幾天沒關系,我在這陪你幾天先把身子調養好。 他可不放心讓工作狂林清之一個人待在醫院,保不準他們前腳剛走,后腳他就敢直接出院。 而且這次出事,林清之不說他也能猜到,肯定是做什么實驗時出了意外才會受傷的! 小魚都出生了怎么還能待在育兒所,肯定要接出來的,林清之不贊同的說,你不用擔心我,這里有專人照顧不用費心。 小魚有蘭斯看著也沒事,林泉眼含笑意的看了蘭斯一眼,他可是受過專業培訓的育兒師,是吧? 被夸了的蘭斯,不自在的用手抓抓頭發,點點頭。 見林清之不解的模樣,林泉將他和蘭斯一起上育兒課的烏龍事告訴了他。 反正不管林清之怎么說,林泉都一口咬定要在醫院陪他直到安全出院,實在說不過他也沒力氣說了的林清之,只能接受。 幾人說話間,主管醫生和護士帶著配好的血液制品,推著治療車走了進來,給林清之重新掛上輸液。 第45章 林清之掉馬 我回去一趟,除了衣服外還要帶什么東西嗎?林泉拿起椅子上的薄外套。 把桌上的書和紙筆帶來就可以了,林清之說。 心里毫不意外的林泉和他確認后,就和蘭斯先離開了病房。 叔叔和你說什么了?林泉問,他直覺他們不會只是簡單的聊聊小魚而已。 林老師問我們是不是在一起了,蘭斯老老實實的說。 你怎么說的?林泉睨了他一眼。 當然是在一起了,蘭斯理所當然的說道,雖然沒說住在一起的事,想來林清之也看出來了。 林泉想到剛剛說要蘭斯照顧小魚時林清之毫不意外的樣子,心里也有些底,還說了什么? 蘭斯見他面上一副毫不關心的冷漠表情,嘴上卻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樣子,只覺得有趣的緊,他一手搭在他肩上,一米九的大個子像沒了主心骨的倒在他身上,笑吟吟的說,林老師還問,你什么時候嫁給我??? 林泉回頭瞪了他一眼。 被瞪了的蘭斯眼珠一轉,故意掐著嗓子說,翹起蘭花指,你什么時候娶人家呢? 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上,一個陽光帥氣,一個清新俊逸,兩個帥小伙旁若無人的靠在一起吸引了不少目光,特別是一些年輕貌美的少女們看見后,總會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林泉偏過頭,把他搭在身上的手拍了下去,盡說些沒正經的話,好好走路。 好嘞,蘭斯一手握住他的手,緊緊不松開,就這樣牽著手走。 掙不脫的林泉感受到周圍人無聲的注視,面無表情的紅了耳根,沒有說話。 等把他送回家后,蘭斯離開之前說,后天早上我來醫院接你。 林泉點頭。 回到家后的林泉,先去取了幾件自己的衣服,再徑直打開林清之的房門。 林清之的臥室應該是主臥,面積很大,分內外兩間,外面這間房有書桌和整面的書柜,他記得書柜后面是通向他的秘密地下室。而里面的那間房則是他平常休息的地方。 林泉也是第一次來到他的臥室內。其實整個林宅面積很大,除了他們兩人的臥室和空出來的客房外,還有很多房間的門都是關的,雖然沒上鎖,但里面都用深色的防塵布蓋住了,林清之說那些是以前留給家里的管家和傭人住的,現在空余出來了就都用布封起來。 白天的臥室內被厚重的深色窗簾遮的不透一絲光,林泉低頭在墻上摸索了半天才打開燈光,明亮的金黃色的燈光瞬間點亮了整間房。 他打開純白的衣柜,說是衣柜其實更像是一間小房間,里面的衣服很多,春夏秋冬各種款式的都有。 林泉取出幾件印象中林清之常穿的衣褲,再蹲下身拉開抽屜,取出干凈的內衣放進真空袋內,正要起身時,余光卻瞟見在衣柜最底下,層層疊疊掛著的衣服后面,有一個小箱子。 箱子的外殼顏色是黑色的,在沒有一絲光亮的暗處毫不起眼,正常情況下一般是很難發現它的。 大概是林清之上次打開后,沒將盒子關嚴,透出了一條小縫隙,在他剛剛滑動衣架取衣服時,投進去的光線像是被箱子里面的什么東西反射了一樣,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有些好奇的用手撥開上方厚重的衣服,沒想到下垂的衣擺直接將本來就不穩的蓋子滑落到一邊,顯露在他眼前的是滿滿一盒子的相片。 他拿出幾張相片,發現里面大部分是林鷹的照片。 有登山時的,野外探險時,學院比賽時,上臺演講時,有正面拍的,也有明顯是從一旁偷拍的,不管是在哪,不管周圍的人多或少,不管鏡頭是遠或近,都能讓人從相片中一眼就看到林鷹。明顯能感受到,透過攝影師的鏡頭,焦點永遠在林鷹身上。 林泉心里微微一動,劃過一絲奇異的感覺。 在一堆照片里,只有少數幾張是是林清之和林鷹的合照,一看就是路人幫忙照的合影。 不論是個人照還是合照,不論是正式場合還是游山玩水時,林鷹的身姿總是挺拔如白楊,眼里嚴厲冷冽的寒意,讓人不敢直視。 而站在一旁的林清之給人的感覺則和他截然相反,他的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細小的梨渦昭顯了主人的好心情,他沖向鏡頭比了個剪刀手,眼神是如春風和煦般的溫柔。 盒子里一大疊照片的最下方,還有一份文件資料,正好卡著盒子邊緣放進去,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林泉拿出來在明亮的燈光下一看,出生證明? 讓翻開資料紙,簡單的瀏覽了兩眼,出生日期是聯盟星歷3022年3月20日,地點是赫拉比中心醫院。 這應該是他的出生證明,他想。 3022年正是他的親生父母隕落的那一年,他清楚的記得之前在網絡資料上看到的,那場轟動一時的戰役發生在那年的4月3日。 等等,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絲亮光的林泉重新拾起已經放下的資料,從頭到尾再仔細的審查了一遍,沒錯,白紙黑字寫的是他的出生年月,可是他的母親溫妮莎不是一直陪伴在林鷹身邊,守在前線嗎? 前線戰場距離赫拉比路途遙遠,有數萬光年的距離,即使是進行連續不停歇的星際穿越,也最少要半月才能趕到,溫妮莎怎么可能在生完他后這么短的時間內趕赴前線。 不說身體吃不吃得消,時間上是說不通的。 唯一說得通的,就是他其實不是溫妮莎親生的。 林泉百思不得其解,他用手輕輕摩挲著資料紙,心中盤旋著一個巨大的謎團,如果他不是溫妮莎生的,又怎么解釋他和林家的血脈聯系呢,林清之和他之間毫無疑問是有血緣關系的。 突然,他的手指一頓,心中閃過一個不可置信的念頭。 不,不可能的,林泉下意識的就要否定,林清之和林鷹是親生兄弟,不可能會是這種關系。 他心中的另一個聲音反駁道,誰說他們一定是親生兄弟的? 林泉的手有些顫抖的翻出之前看過的兩人合照,兩個人站在一起仔細看,五官的確沒什么相似的地方,林鷹的劍眉濃密,而林清之的彎眉顏色較淡。 如果說眉毛有細微的差別可以說是巧合的話,那他們兩個人的眼型就可以說是完全不一樣,雖然都是黑色的瞳孔,但林鷹的眼睛狹長而眼尾上揚,林清之的眼睛圓潤而眼尾比較平。 林泉的腦海里閃過當時知道他懷孕時,林清之毫不驚訝的反應,問他是否反感時落寞的神情。 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照片和資料原封不動的重新放回盒子內。 等他回到病房時,林清之已經睡著了。 柔軟的枕頭之上,幾縷黑色的發絲垂下,與蒼白的臉形成對比,毫無血色的唇緊緊閉著,難以想象之前他是如何靠著一張嘴巧舌如簧的勸說他離開。 原本已經整理好表情的林泉松了口氣,他坐在椅子上,神色復雜的望著病床上的林清之,白色的被子遮住了他消瘦的身軀,裸/露在外的手纖瘦修長,關節明顯,腕骨突出。 他記得,照片里的林清之雖然身材不胖,卻遠比現在圓潤健康的多,帶著笑意的眸子里也充滿著朝氣與活力,而不像現在。 之前林泉只覺得林清之的笑容總是淡淡的,一直以為云淡風輕是他的本性,可現在他才知道,即使是笑,他的眼里卻是一片死寂。 難以想象,這二十年來他是如何度過的。 那份出生證明里面包含了手術信息的記錄,說明不像小魚是提前被取出來放在育兒所,他是一直待在他體內,足月后才生出來的。 經歷了這么大的創傷手術,即使短時間內身體迅速恢復,但一個月后林鷹的去世和他被星盜劫票兩件事,一定對他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他這得是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一直堅信他還活著的事實。 不,也許這是他二十多年來活著的唯一希望。 他永遠不會忘了,當年林清之推開門望見他時,眼里迸發出的光亮。 他清楚的知道林清之的身體底子有多差。 只要一想到這二十年來,只要他有一絲放棄的想法,他就將和至親天人永隔,只覺得心中一陣后怕,以及慶幸。 慶幸自己當年在那場戰役中存活下來,慶幸自己在無人區存活下來,慶幸自己誤打誤撞將信息錄入系統,慶幸那天林清之來找他時他還沒走。 怎么了,林清之睜開眼時正好看到林泉眼圈泛紅的樣子,剛輸了大量血液昏沉的頭腦清醒了一大半,誰欺負你了? 林泉瞧見他剛蘇醒,聲音都還無力沙啞的,眼神卻是包含焦急擔憂的看著他的樣子,只覺得剛剛壓下去的情緒又有上來的跡象,他鼻頭一酸,慌忙的低下頭。 林清之見他不說話低著頭,更著急了,他皺著眉強撐著手想坐起來,蘭斯欺負你了? 林泉聽到床上的動靜,也沒精力感傷,慌忙的扶著他讓他躺好,將有些歪了的吊瓶扶正,我都這么大了,誰還能欺負我。 重新被迫躺下的林清之沒有說話,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想看看他是不是在說謊。 我只是只是發現了一些東西,林泉垂下眼簾,有些躊躇道,在你的衣柜里。 聞他此言,林清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和無措,并沒有逃過林泉的眼睛。 你看到了?林清之的聲音有些顫抖,全都看到了? 林泉無聲的點點頭。 對不起,林清之原本休息后稍顯紅潤的臉迅速回歸之前的慘白,他的聲音無力而干澀,眼神里帶著痛意,對不起。 他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來解釋這場隱瞞。 原本的他,是準備永遠保守這個秘密的,不僅僅是因為他身為林家養子的身份外界不知情,而是他心中有愧,不敢面對林泉。 當年說到底是他的一時疏忽,才釀成大錯,他不敢面對林泉的質疑,害怕他的指責,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滿心都是即將失去林泉的巨大恐慌。 不,你什么錯都沒有,林泉見他神色不安惶恐,緊緊握住他干瘦的手,放在臉邊,聲音同樣激動而顫抖。 我很榮幸。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