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7)
艾琳怕原溪累了,特意說:您先去坐著吧。 原溪看得很投入,被她這么一招呼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那不然,艾琳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的可行性,您去給唐總送飯吧,昨天陳特助說的,今晚要給唐總帶飯去公司。 唐渡在公司里很忙,沒時間回家吃飯的時候,通常會讓艾琳把做好的飯菜送到公司。 原溪之前看到過幾次,也知道他的這個習慣,想了一想便答應下來。 一個多小時之后,原溪帶著他和唐渡兩人的飯菜站在華舟前臺。 前臺很熱情地將他帶入電梯,并詢問是否需要通知陳特助。因為送飯而貿然打擾唐渡的確不太好,于是原溪同意了。 他來得多,知道從電梯出去,走幾步就是辦公區,現在這個點,如果大家都跟著唐渡加班,人應該會很多。原溪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等著陳景韻出來接他。 陳景韻踩著高跟鞋來得很快,到了原溪面前先伸手接過他拎著的兩個飯盒,一下就明白過來原溪也要和唐渡一起進餐。 但原溪仍然害怕打擾唐渡,在陳景韻還沒往前走時便低頭打字。陳景韻耐心地等待他。 原溪問的是:你們是不是很忙,我來和他一起吃飯會耽誤時間嗎? 唐渡當然很忙,明天出差其實也是臨時提前,手上多了一堆需要立刻安排好的工作。不過到目前為止已經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可以交給下屬處理。 而且面前這個人是原溪。 陳景韻本著跟隨唐渡十多年的直覺,認為現下帶著原溪進去,是一個非常好的決定。 沒事的,本來就是晚餐時間,唐總也需要休息一會兒了。陳景韻面不改色地說完,見原溪松下氣來,認同地點了點頭,便帶著人往里走。 原溪比較緊張。 緊張到忘記自己原來是有些懼怕唐渡的同事們的眼光的,心里只想著等會兒見到唐渡,應該怎么解釋自己的出現。 如果唐渡原本不喜歡的話,他要怎么體面地拿著屬于自己的飯盒離開。 這些都是原溪不太能夠處理的狀況。 到唐渡辦公室的距離比想象中短,陳景韻為原溪敲了門,將飯盒重新遞給他,說:現在可以進去了。 在原溪推門之前,陳景韻轉身離開。 原溪是怕敲門的時間已經過去得有些多,而唐渡等得太久,所以才堅定地推了門。 唐渡坐在椅子上,背對著辦公桌和原溪。 椅背又高又寬,原溪不知道唐渡在做什么,又不能發出聲音問。他提著飯盒走進去,在不知道是否應該控制住腳步聲的胡思亂想中走得深深淺淺。 最終他停在會客室的沙發前,將飯盒放到了小桌上。 瓷質的飯盒底磕到木桌上,發出不小的聲音,唐渡果然立刻回了頭,手里夾著一根雪茄。 從溫泉那晚之后,原溪很少再看到唐渡抽雪茄。 他抽雪茄的時候整個人攻擊性很強。修長的兩指中夾著一指節寬的雪茄,夾著灰的雪白覆滿煙頭,小指上銀色的尾戒張揚奪目。 唐渡挑了挑眉,似乎對原溪的出現有些意外,沒管他拿來了什么,先招手讓他過去。 來干什么?唐渡問他,問題聽起來像是質問,但語氣卻顯得并不那么在意。 原溪指了指桌上的飯盒,唐渡跟著看過去。 原溪十分確定唐渡看清楚了,但還是決定先摸摸他。 你終于胖點了。唐渡讓原溪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從他的腰側開始,先摸到小腹,再一點點往上,看著原溪的臉逐漸紅起來,呼吸慢慢急促。 椅子為了舒服,設計成容易往后倒的狀態,原溪撐著唐渡的雙肩,控制不住地帶著唐渡往后仰了一些。 原溪并不知道椅子會這樣,挨著唐渡一起往后倒的那一瞬間十分突然,唐渡好笑地看見原溪驚慌的表情,聽他小呼了一聲。 原溪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但偶爾可以發出聲音,只不過是需要在比較特別的情況下,比如剛才意料之外的驚嚇,以及唐渡一些故意的挑.逗。 唐渡真的笑了一會兒,原溪漲紅了臉,很不體面地緊緊貼著他,膝蓋軟著壓在皮質座椅上,想要起身又無處借力。 算了吧,先吃別的好嗎?唐渡湊到他耳邊問,手都摸到脊.背,又忽然停下幫他拉好了衣服。 先吃飯。唐渡的語氣一下就嚴肅起來,好像原溪又做了什么他不清楚的事情惹到了他。 兩人各自開了飯盒,里面裝好的菜并不是一樣的,擺開來就是一桌豐盛的晚餐。 菜里有一道是白煮蝦,艾琳還特意準備了手套,原溪很自覺地一上桌就戴著手套給唐渡剝蝦。 往常這種事情都是艾琳來做,但今天沒有艾琳。原溪沒有想過在艾琳不在的情況下這種事情他和唐渡應該如何分配,因為本來就認為是他職責以內的事。 唐渡沒有阻止他,更沒說讓他先吃了在剝,因為蝦子會冷掉,味道就不好了。 唐渡無法忍受冷掉的蝦子,如果今天沒有原溪,他一定不會吃這道菜,并且還會回去嚴肅地告誡艾琳不要在沒人能剝蝦的時候給他做。 但是現在原溪就在他面前,帶著透明的塑料手套,手指不靈活地去掉蝦子的殼。 他一看就很不熟練,去殼的動作很緩慢,而且無法完整地將其剝下來,只能撕的一小片一小片的,里面溫熱的水直流,落在他早先墊好的餐巾紙上。 真的很狼狽,因為連蝦rou都被他掐得差不多,尤其是在去掉蝦線的時候。 唐渡等一只原溪剝好的蝦,等到飯菜連熱氣都不冒了。 原溪知道自己剝得不好,因此把那只遍體鱗傷的蝦子放到唐渡碗里時小心翼翼的,手套被汁.水弄濕后貼著原溪細長的手指,他沒有抬頭看唐渡,又拿起了第二只蝦子,正要放入碗中,手腕忽然被唐渡捉住。 你別弄了,去洗個手吃飯。 唐渡看起來很沒耐心,原溪不敢反抗,他用嘴.咬.著指尖脫掉兩只手套,曲著手臂將掌心向上攤開,生怕手上滴下來的水會弄臟地板,迅速跑開了。 衛生間裝修得很精致,原溪用洗手液認真地清理了手指,直到不再感覺油油的。 再回到辦公室,原溪站在門口只看到唐渡彎著的脊背,他似乎在很專心地做什么。 原溪以為是他出去的這幾分鐘里又突然有了什么工作,繞開沙發才看到讓他有些驚訝的一幕。 唐渡戴了一副新的手套,正在剝蝦子。 唐渡知道原溪站在他身后,但沒有一點被撞破的尷尬,而是淡定地讓他趕緊過來。 一只完好的蝦子被放到原溪碗中,這時他才看到碗里已經有了一只。 原溪慢慢拿起筷子,不確定地將筷尖對著那只蝦。 唐渡會剝蝦,幾根手指很有配合地動著,沒幾下就完整地脫出一只,唐渡還為他剝蝦,自己碗里仍然是那只原溪剝出來的丑陋的蝦子。 愣著干嘛?唐渡沒看原溪。 手上筷子抖了一下夾住蝦子,原溪舉起來蘸了醬料,猶豫卻大膽地遞到唐渡嘴邊。 唐渡剛好又剝完一只蝦子,看上去沒有波動地低了一下頭叼走原溪的遞來的蝦。 艾琳照顧了唐渡這么多年,做出的調料是最符合唐渡口味的,因此唐渡才覺得這只蝦如此鮮美。 原溪收回手,唐渡沒什么反應他也不太失望,反而有些開心的樣子,又去夾蝦的手速度快了一些。 他埋頭吃飯的時候很專注,盯著自己碗里的東西沒有抬頭,因此錯失了唐渡很深地看著他的眼神,以及停頓了很久的雙手。 吃完晚餐,原溪又主動收拾了碗筷,把餐盒重新打包好。 唐渡從他手里把餐盒提走,一邊往外走一邊對原溪說:我送你下去。 原溪想說不用了,但唐渡一定不會等著他打字,于是也就放棄了。 電梯里似乎人很多,他們等了好一會兒都沒來,原溪讓唐渡先回去的想法更強烈了一些,頻頻朝唐渡看去。 唐渡沒動,很直白地說:原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缺送你下去的那點時間。 還是說你想下去之后就走丟了,好給我舔更多的麻煩? 原溪腹誹:車就停在門口,他根本不會走丟。 唐渡馬上又看懂他的想法,在電梯終于到達,并且發出叮的一聲時說:今天耽誤得太久,陳叔已經把車開到地下停車場了。 電梯里并沒有人,原溪跟著唐渡走進去,還是沒想明白到底哪里耽誤了時間。 華舟的地下停車場原溪還是第一次去,以前陳叔接送他都是直接到公司門口。 華舟的停車場和原溪見過的那么多的停車場并沒有什么不同,一樣燈光不太亮,一樣很容易讓人迷路。 唐渡在前面帶路,他步子很快,甚至到了原溪不大跟得上的地步。原溪想讓他慢點,但是說不出話,只是在不斷地喘.氣。 原溪不知道車停在這個宛如迷宮一樣的車庫的哪里,他盯著唐渡的背影走路,逐漸覺得走進了很偏僻的地方,之前還能遇到兩三輛正在倒車或者通行的車輛,現在完全安靜下來。 每一輛車都停在各自的位置上熄著火,像不會動的大石塊。 唐渡很突然地一般在一堵墻面前停下,一回身拉住原溪的手將他推到墻上抵住。在唐渡貼過來的時候原溪微微仰起頭,讓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扣住他的下巴。 原來唐渡真的是在有意帶他繞圈子,是因為唐渡忽然想要親他。 背后水泥墻很硬很粗糙,原溪穿得并不多,挨在上面的感覺并不好,甚至有些疼。但他沒空顧及這些,他的所有感受目前都被唐渡占.有,同時他也在分心,用唐渡的所有動作去分析他的心情。 唐渡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是出于什么吻了他。 原溪靠著唐渡歇了很久。 他想要離開的時間遠遠早于實際離開的時間,因為唐渡怪他太敏.感,這么出去很明顯,會讓他丟臉。 原溪不服氣地在心里反駁這里能有什么人,就算有也看不清楚,唐渡馬上說陳叔難道不是人嗎。 然后原溪再一次敗下陣來,在唐渡施舍的陪伴下多待了十幾分鐘。 和唐渡相處的時候不怎么能感覺到,但當原溪坐上了車,只能隔著車窗看到唐渡站著的身影,他才恍然意識到唐渡要走了,離開他一個月。 回去之后原溪有意等唐渡,因此進了畫室。 靈感像被撕破一條口的泉水傾瀉而出。 原溪不知道自己畫了多久,但覺得自己的雙眼生澀得厲害,可能是又紅了。 這晚他等到了唐渡,不過是一個很生氣的穿著睡衣的唐渡。 唐渡把他從地毯上抱起來,問他大半夜在干什么,問他以前是不是經常這么干,原溪就側著臉貼他的肩膀,雙手抓著他后背的衣服,從眼眶里無聲地落出一兩滴眼淚。 你真的越來越不聽話了。 唐渡把他扔到床上,原溪拿手臂擋住自己的臉不讓他看,唐渡也沒上來拉。 走之前還得重新教你規矩,你是不是麻煩? 唐渡第二天的飛機很早,晚上幾乎沒有睡。 原溪趁著天亮之前的那么一會兒瞇了瞇眼。但他心里一直記著唐渡要走,只要唐渡在他身邊動了一下就會醒過來。 到了唐渡要離開的時間,原溪跟著他起床的動靜坐起來,又被唐渡撈著吻了一下額頭按回去。 快睡了,還不困嗎?唐渡陪了原溪一晚上,當然知道他睡得不好。 原溪一邊揉眼睛一邊搖頭,雙膝跪在床上往唐渡那邊爬過去一些,到了合適的距離伸手抱住他的腰。 唐渡似乎是有一些吃驚,遲遲沒有回抱他。 原溪沒有想要和唐渡說什么,他暈得連手機都找不到,有些長的柔軟的頭發在唐渡衣服上來回蹭了幾下。 在做什么?唐渡的聲音不自覺溫柔了許多,一只手摸著他的頭頂,另一只手沿著修長的脖子往下,揉了揉他凸起的鎖骨。 我要走了,唐渡握著原溪的雙肩把他推開一些,看清了他困得瞇起來的眼睛,輕輕笑了一聲,原溪,你是不是舍不得了? 原溪終于有了些反應,抓著唐渡的手收緊一些,又立刻放開跌回床中。 唐渡深深地看了他一會兒,原溪手肘撐著床,仰著腦袋看他。 而唐渡垂著頭。 是一個適合接吻的姿勢,但唐渡打算走了。 離開原溪一個月應該不算很難,畢竟唐渡早就習慣了獨自在世界的各處飛行,從未有誰值得想念。 原溪不過是和他待得長久了一些。 唐渡的手覆蓋在銅質門把上,從上至下不疾不徐地按。 身后傳來咚咚咚的聲音,唐渡又想說原溪不穿鞋就到處跑,回身接住他。 唐渡在原溪額邊輕吻一下,像嘆了一口氣。 真的要走了。原溪,你真是小孩子吧,唐渡勾著嘴角叫他,寶寶。 第50章 沒有愛唐渡的時候 因為唐渡這么說,原溪便以為他會再和自己親熱一會兒。 但唐渡沒有,他只是碰了碰原溪的眼尾,看了他片刻就走了。 原溪沒有再跟上去,但有些失落地在床上坐下,接送唐渡的汽車響了,他也沒有出去看。唐渡走了之后整棟房子顯得空空的,原溪不再感覺困。 他不自覺地握著手機,在自己也意識不到的情況下反復按開屏幕,看一眼時間又關掉。 很多個小時過去了,終于到了唐渡要起飛的時間,知道唐渡不會再看到他的消息,原溪才發出他想說的話:一路平安。 唐渡沒看到,原溪就覺得自己有一種祈福的狀態,他是不太能當面說出rou麻話的人。 唐渡要去的城市是舊金山,按照天氣預報所說的,唐渡落地的時候那邊正好是陰天,有百分之十的下雨概率。唐渡要花十三個小時到達美國機場,之后他所在的地方距離原溪將會有接近十六個小時的時差。他們時間不同,忙著要做的事不同,吃的東西不同,遇到的人不同,因為一趟航班而成為活在兩個世界的人。 原溪在畫室里拿出備用的毯子,靠著小沙發迷迷糊糊想了一些事情,在看到短信發送成功之后便睡著了。 他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號碼來自國外且無備注。原溪看了一會兒屏幕,好像是在記憶那串數字一樣,待鈴聲響到第二遍才接起來。 話筒中傳出熟悉的聲音:原溪,這是我在美國的電話,存一下。 唐渡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