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察覺到了楚婳震撼的視線，夜璃晟望了過去，一雙覆滿寒霜的冷眸漸漸變得軟和很多。

    他漫不經心地道：“四皇嫂，怎么樣，我的箭法還可以吧？”

    楚婳一時間愣住了。

    放浪形骸卻又正經狠戾的男子，上下兩輩子，她還是頭一次見到。

    她不禁想到了初次見面時，慶王在皇上面前都是那樣恣意隨性，而后在所有人都懷疑她時，他嬉皮笑臉的諷刺跑了佟慕雪。

    再而后，就是他于刺客包圍圈里，救下了她，那時的他身上少了幾分放浪形骸，多了幾分凌厲的狠意。

    就如今日這般。

    慶王勾唇一笑：“”你運氣不錯，我今天超常發揮了！看來，閻王爺都不愿意收你啊?！?/br>
    岳文帝冷著臉呵斥了一句：“住口！”

    夜璃晟無所謂地聳聳肩，“父皇，今日這宴會，也就這會兒還有點兒意思，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嚇到貴客？”

    他看向了那欽。

    那欽舉杯，一飲而盡，顯然這種小場面，他早已司空見慣。

    就是大岳這邊沒有出什么亂子，他頗為遺憾。

    現下，宮宴上出了這么大的事故，宴會肯定是繼續不下去了。

    那欽是個聰明人，順勢而下，起身道：“小王的阿妹才剛痊愈，許是受了點兒驚嚇，小王就先帶她回去休息了。只是，小王之前還不曾向端王妃道謝，不知端王妃可愿共飲一杯？”

    他望向驚魂未定的楚婳。

    楚婳還未開口，她身邊的夜璃淵就朝著衛辰使了個眼色。

    衛辰會意地點點頭，倒了杯酒拿過來。

    夜璃淵接過酒杯，遙遙一舉，“抱歉，剛剛本王的王妃也受了不小的驚嚇。這杯酒，本王替她飲了，請！”

    那欽沒想到端王對這位王妃如此看重，看來外面的傳言也不可盡信。

    意外有了這個發現，對他來說此行倒是不虧。

    “請！”

    須臾。

    北狄使團一走，其他賓客也相繼離席出宮去了，只剩下后宮嬪妃、幾位王爺和王妃這幾人。

    岳文帝強壓在心底的怒火，已經壓制到了發作的邊緣。

    佟慕雪見狀，扯了扯榮王的袖子，與他一同跪在了岳文帝的面前，愧疚地紅了眼眶，“都是兒臣考慮不周，害得端王妃差點兒丟了性命，請父皇降罪！”

    說著，她就伏下了身子。

    夜璃禹一見她磕頭，強忍著心疼，急切道：“不，不關王妃的事，是兒臣做得不好！父皇要責罰的話，就責罰兒臣吧，不要遷怒于王妃！”

    話落，他也連忙磕了個頭。

    “哼，你們還知道認錯？朕就交給你們這一件事，都辦不好，還有何用？”岳文帝鐵青著臉，恨鐵不成鋼地瞪著跪在面前的二人。

    皇后見了心里“咯噔”一下，擔心兒子徹底失了勢。

    如今宮宴搞砸了，該死的人不但沒有死，連點兒傷都沒有受，她心里也窩著火，惱恨得很。

    但現在計較那些顯然已經沒用了，保住兒子要緊。

    她下跪，垂著淚，“皇上，榮王也是想要替您分憂。雖然沒有辦好，但其心可嘉，其心可憫??！求皇上念在他們的一片孝心上，饒過他們這一次！”

    容妃也站出來道：“皇上，榮王和王妃也是一片孝心啊，若因事情沒有辦好就受罰，那……恐怕會寒了幾位王爺的心啊。說起來，臣妾覺得有件事著實奇怪?！?/br>
    “何事奇怪？”

    自從長子早夭，岳文帝就對次子榮王寄予厚望。

    人心都是偏的，哪怕作為帝王的他也不例外。

    可最近發生的種種，實在令他失望，他甚至懷疑當初的偏愛到底是不是對的。

    容妃似有為難，猶猶豫豫地道：“不知是不是臣妾的錯覺，那頭畜生……剛剛為何不追著旁人撕咬，偏偏追著端王妃呢？”

    “是啊，確實挺怪的?！币沽ш赏嫖兜匦α诵?。

    正當這時，有個小太監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在李忠耳邊說了句話。

    李忠驚訝地怔了一下，上前稟報道：“陛下，負責飼養白虎的小太監自縊了?！?/br>
    顯然，這件事并非白虎傷人那么簡單，而是暗藏著陰謀。

    眾人的表情都變得有些微妙。

    “過去看看?！?/br>
    “擺駕！”

    岳文帝步履生風，眾人緊隨其后。

    這一次，不用大理寺偵破，小太監的死很快就有了定論。

    畏罪自盡。

    因為現場留有一封“遺書”。

    上面交代得很清楚，他是受人指使，在宮宴前給白虎喂了猛藥，才致使它兇性大發，咬死了昆侖奴。

    至于后來為什么緊追著楚婳不放，也有了答案，是因為有人給了他一樣東西，上面沾有楚婳的氣味。

    楚婳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前幾日，府中失竊的那個肚兜。

    一時間，仿佛一切都關聯上了。

    她下意識的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語的信王，但是她什么都沒有說。

    因為還有一個最大的疑點，這個小太監說自己內心不安，因為害怕才選擇自盡，實在有些勉強。

    且白虎已經死了，可謂死無對證。

    還有，容妃剛提出自己的疑問，這小太監就死了，會不會時機太巧合了一點兒？

    倒像是……計劃好的？

    可是，為什么呢？

    為了替榮王和佟慕雪脫罪嗎？

    畢竟，若是他們想要殺她，白虎都死了，實在沒必要弄出這么一出來。

    除非，有人故意陷害！

    果然。

    岳文帝沒有再提治罪的事，而是要將事情交給大理寺調查，看看那個在幕后指使小太監的罪魁禍首到底是誰。

    這件事就這么暫時擱置了下來。

    當晚，楚婳被太后留在了宮里，夜璃淵自然也跟著留了下來。

    晚膳過后，楚婳回了偏殿，夜璃淵正等在那里。

    兩人四目相對，他正要說些什么，還未開口，門外就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br>
    夜璃淵發話，推門聲緊跟著響起。

    衛辰進來在他的耳邊稟告了一句什么，頗為同情地朝著楚婳那邊望了一眼，眼底隱有擔憂。

    “婳婳，你暫時就留在皇祖母這里，我讓衛辰留下保護你?！?/br>
    見夜璃淵撂下一句話就要走，楚婳當即擋在了他的面前，肅沉著小臉問道：“發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