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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孤雄(41-45)

    2021年11月25日

    第四十一節【心理創傷】

    出發前往醫院那邊時,夜已過半。

    車駛出地下停車場,接著在橋邊停下。

    從車后排也能看到雄介落下車窗,讓看哨檢查著出入許可證。正是牧浦簽發的那張。

    而那個跟隆司一同搭乘在面包車里的牧浦如今則是拿毛毯裹著自己躲在后排。

    以那么一句話,來辜負掉那些一直以來信賴著自己的人。

    自己對此當然是有所自覺。

    牧浦在醫務室當中留下紙條說自己為了隆司的手術而將他帶到醫院去。這么一來就算晚了回來引起sao動也不至于讓自己成為行蹤不明的狀態了吧。即使這次獨斷的行動將使牧浦的信用受損,可這也比不上孩子的一條性命。

    要是回不來的話·········

    牧浦不愿再繼續思索下去。

    自己以稍微檢查檢查一下狀況為由,從那個照顧著自家弟弟的深月手里要過隆司。而對方對此也毫不生疑,只是回給自己一句那就拜托您了。

    可如今,自己,卻領著這孩子前往死地。

    (這么做真的好嗎·········?)

    心里浮起一絲困惑。

    可雙手握著雄介身上卻又看不出一丁點兒的緊張。

    進到市區后,牧浦偷偷地撐起身子,透著窗戶窺視著車外。

    再度映入雙眼的城鎮里的景象把牧浦的心都勾走了。自打喪尸泛濫以來,她這還是第一次從市政府里面出來。

    映著微弱的月光,面包車在兩側植樹的寬廣車道上緩緩前進,在已化作廢墟的鎮上穿梭。一路上路邊不知被棄置了多少輛車,又有多少家店的玻璃碎滿一地。行人道上到處散滿垃圾,自動販賣機更是被嵌進了輛機車如今已是半死不活的狀態。

    眼前這景象根本沒法讓人跟日本聯系起來。

    窗外,牧浦盯著那片緩緩流逝的光景,可忽然,她屏住了呼吸。她在一建筑物的二樓,看到了個人影??磳Ψ侥莿幼髅菜普诿橹@邊。

    “武村先生········“

    她壓著聲音微微喊道。

    透過后視鏡,能看到雄介的目光往牧浦指著的地方移過去,隨即又擺回來?!眲e在意。在那頭的話不會沖過來的“

    “·········那是,喪尸嗎?難道不是幸存者··········”

    “誰知道呢?不管是哪邊眼下都不關我們的事兒“

    這一句就把牧浦的話都塞了回去。

    其他地方也都透著一股危險,于是雄介便把車速拉起來迅速通過。

    不久后,眼前映入一座熟悉的建筑物。正是牧浦父親所持的婦科醫院。

    “有那么些從周邊望的話很難發現,又能泊車的地方么?””·······我覺得救護車輛入口那邊比正門安全多了。就左拐進去“

    在院內停好車后,雄介雙手提著扎槍跟手電就下了車。

    “每三十分我就會聯絡你一次。千萬別跑到外頭來。要有什么事兒就立馬喊我”

    說著便將一個小型無線電通話機放下。

    即使自己學習過如何使用這機器,也試過相互通信,可不安依舊是不安,牧浦也還是心中還是有些忐忑地望著那臺無線電通話機。

    車外卻是一陣寂靜。

    冬季的寒氣從腳底竄了上來。牧浦拉緊大衣的衣領,呼出一口白息。

    而作為患者的隆司則是服用了少量的止痛劑。由于體力下降,隆司也只能在簡易擔架上裹著毛毯歇息。牧浦理了理隆司的被子,也不敢打盹就這么候著。

    時間緩慢流逝。自己都快覺得這都該過了一個小時那時,第一次聯絡便來了。

    “·········這邊是武村。沒問題吧?“

    “沒問題·········就目前來講”

    突然,后方傳來沉悶的一聲。牧浦反射性地回過頭去。

    這便與建筑那邊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盡管距離挺遠,可那男人還是緊貼著一樓的窗戶玻璃,直直地盯著這邊。

    全身的雞皮疙瘩都隨即豎了起來。

    不知是否感知到這邊的動靜,那男人開始粗暴地敲打著窗戶。一肘子錘在玻璃上,碎裂聲也應此而起。

    牧浦不禁滑倒,也因此想起了那臺無線電通話機,緊接著另一頭傳來了呼叫。

    “怎么了?“

    “那從一樓的窗戶那,爬出來了···········”

    “距離呢?從你那邊看是在左邊還是右邊“

    “大概在五十米,左邊·······大概,是休息室”

    “你別動。千萬別跑出來“

    通話到此中斷。

    由于那被打破的窗戶較小,男人要想從那兒出來還得掙扎一番。它沒法鉆出來,窗框上的碎玻璃便不斷往他身上增添傷痕,臉上的rou都被削下來不少。手上翻著皮rou,肌rou纖維更是裸露著。窗框也因它所淌出的黑血而顯得污不堪。

    那男人似乎感覺不到痛楚,猙獰著臉孔,不斷試圖爬到這邊來。

    牧浦一手拿過車板上的扎槍,緊緊握在手

    中。自己也自覺使不好這扎槍,可心底到底還是想拿點什么來作倚賴。

    隨著玻璃再度碎落,留給那喪尸的空間也越大了。而正當它把手攀出窗框那時,突然,那男人動作有些失衡。像是被抓住雙腳般搖曳著上身,那男人把嘴張得大大的,臉上的表情也都凝住了。

    而在那男人的背后,雄介的身影從一處黑暗中現出。左手緊扯著男人的頭,右手則是在它的后頸附近擰著些什么。

    那已經不再動彈的男人的身體朝著一旁滑落到地上,雄介也借著重力一把將小刀抽了出來。帶血的刀刃映著月光,閃出一瞬的光輝。

    雄介瞄了一眼這邊后,又里面退回黑暗之中。

    隨后無線電通話機傳來聲音。

    “一樓大致上清理完成了。我這就往上走“

    也不像是等候著這邊的回應,無線電通話機再度陷入沉默。

    “·········哈,哈·········”

    回過氣來,牧浦正大口大口地喘著。

    接著放下手上的扎槍。

    在困守于市政府初期那時,自己也曾經歷過與侵入到建筑物當中的喪尸的戰斗。當時大家都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怒吼著,悲鳴著,沖向那些同為人形的對手。

    然而像這樣無聲地了結掉喪尸的人,卻是沒有見過。

    (實在是有些不甘心········)

    牧浦不禁想起自己曾想過這般無謀的行動不過是說說罷了。

    (說真的,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從沒聽過他的身世。他也一副對周圍漠不關心的模樣。然而眼下,卻是最值得信賴的人。

    不知接到了多少通聯絡,時間也都隨之緩緩流逝。

    隨著這片死城深沉的寂靜之中。

    有時牧浦會看看隆司的情況,然后又隨意瞄了瞄車外。

    忽然,后背猛地滲出大量冷汗。

    心跳也急速起來。

    比起理性,身體反倒是先對什么起著反應。

    (什么·······?)

    不知何時,視野之中,在那個開放的停車場中央,有個小小塊狀物。

    就跟貓差不多大小,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居然看到那東西竟然古怪地動著。

    心臟的躍動再度加速。

    自己有在哪兒見過這東西的。

    顫抖的這手指摸向無線電通話機,而這時牧浦察覺到一絲違和感。

    那佇立于停車場的那東西,沒有影子。

    映于月下,瀝青路上顯出的那模糊的輪廓,正是個初生兒的幻影。

    真察覺出那究竟是什么后,牧浦又從無線電通話機那兒挪回自己那不斷顫抖著的手。

    (那個·······那個是不同的)

    那個,是跟方才的喪尸是不一樣的東西。

    像是要否認出現在視野當中的那東西般,牧浦緊緊閉著雙眼。

    黑暗之中,她的心跳卻愈加猛烈。

    雄介曾對自己說過這喪尸不能破壞掉這車的車身,沒法跑到車里來。

    不過,那是·········

    (不對。那種東西本就是不存在的··········)

    自己不斷努力試圖轉移注意力,又或者讓自己腦袋空下來不再去想。

    這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以前,獨自走在昏暗的市政府走廊里時也都會突然在視野一處冒了出來。根本移不開視線,直到有其他人走到身邊為止,自己都一直定在原地不敢有所動作。

    然而自己作為醫師對此還是能做出判斷的。

    正是極度失眠與疲勞所造成的幻覺。

    這話沒讓自己輕松下來。

    反倒變本加厲了。

    這比什么都來的可怕。

    緩緩撐開眼,才發覺那東西比剛才又近了些。

    “噫·········“

    自己不禁嘴里露出微弱的悲鳴。

    還是第一次碰見這東西會靠過來的。

    至此以來,不過都是在蹲在暗處對自己虎視眈眈罷了。

    牧浦不禁想拉開車門,就這么逃亡遠方。

    然而自己身邊還有個還是小孩的患者,使她硬是壓下這個念頭。

    突然,無線電通話機又傳出聲音。聲音伴著雜音響了起來。

    “·········啊,這邊是武村。搞定了。你準備好出發”

    “嗚·······“

    牧浦摁下通話鍵,想說點什么,可在下個瞬間,發覺視野當中的蠕動著的物體消失不見了。

    無人的停車場顯得十分寬闊。

    月光撒落其中,瀝青路面也只映起朦朧的光采。

    左右環視,什么都沒。

    異樣的情況也隨即煙消云散。

    “···········”

    手指從按鈕上滑落。

    那空落落的感覺讓心塞得難受。抖著手伸入口袋翻著,掏出藥盒子。將其中的藥片倒到手心里,正打算不服水直接吞下時,牧浦突然回過神來。

    (··········)

    隨后凝視著手中的藥。

    緩緩地將攤平的手掌握成拳,將藥片緊握于手心。

    接下來還有手術。

    怎么能讓頭腦遲鈍下來呢。

    小小地呼了一口氣,牧浦將藥片又放回藥盒子之中。

    機電室當中緊急用的發電機里頭早就沒燃料了。

    大概是自打大規模停電以來就切換到自家發電,然后就運作至今了吧。這一瞬間不禁讓人覺得日暮途窮了,然而也幸好找著了儲備的輕油,發電機總算是得以補給。

    牧浦按著緊急用cao作指南讓變電箱再次啟動。

    根據電的使用量,這應該能撐個十二個小時。冷卻水倒可能是個問題。水箱里頭的水沒了的話也就無法帶走熱量,這箱式變壓器應該就會立馬因狀況異常而罷工。

    隨著發電機響著那低沉的震動聲,院內愈漸變得光亮起來。

    牧浦也因此松了一口氣。

    也幸好自己曾一度參加過醫院的專屬工程師連同災害應對委員會主導的一次進修。就算碰到故障也不至于束手無策。

    不過話說回來,緊急電源也只能輸出平日一半的左右的店里而已。于是供給便顯得十分緊張。通常都是優先供給與手術室啊檢驗科,新生兒室啊還有呼吸裝置,還有就是維持生命所必需的機器一類。而相比之下不太重要的走廊則是到處都黑沉沉的。

    從地下上來后,首先就是到一樓進行檢查。通過超聲波以及腹部X光檢查確定下來這是典型的闌尾肥大后,那么接下來的診療就是開刀把它給切了。

    雄介用手抵住只剩一臺能動的電梯門,讓牧浦推著醫用病床進到里面去。

    牧浦透過正面的鏡子,看到里面自己那副疲乏十分的面容。

    而躺在醫用病床上的隆司更是不安地到處游走著視線。

    按下手術室所在的三樓按鈕,電梯開始緩緩往上上升。牧浦看著那開始變換的樓層指示屏,開口道。

    “上面,誰都,不在嗎?···········我指幸存者“

    “··········”

    看到黑著臉沉默起來的雄介,牧浦慌張地接著說。

    “這隔壁就是我父親住地方。說不定,他還在那里頭“

    “·········啊啊,也有可能呢”

    這有如撫慰般的話,讓牧浦羞得臉上火辣辣的。就好像是個不聽話的孩子那樣,完全不顧及現實。

    這附近就沒人的氣息。

    打從自己到這兒以來,心底就稍稍明白到了才是。

    “等會兒我再去你父親家看看。不過能先把心放到隆司上嗎?“

    “·······好的。抱歉”

    牧浦低著頭應道。

    以這三間手術室組建了獨立于本樓的手術部。由于產科有自己的分娩室,所以除去剖腹產以外這里主要都是婦科在使用。

    鉆過那大大的門,能感受到空氣微微流動。

    進到更衣室,牧浦脫下大衣,換上預備的白衣。

    雄介見此,

    “啊········我剛剛沒換衣服就進到里面了,沒關系吧?“

    “正壓送風還在運作,只要沒碰到器材的話············。做好手術的準備之后,我會再消毒一次這周圍并換上手術服的”

    由于手術室里面的氣壓通常要比外面的稍大,導致外頭的空氣吹不進來。是一種防止病毒,細菌以及一些細小塵埃侵入到手術室中的手段。

    “準備的工作有什么可以幫上忙的?“

    “沒······只是,你要充當手術中的助手。完全消毒過后,由于我不能接觸手術室以外的地方,這樣一來手就不夠用了”

    “我明白了。那我到去確保下這附近”

    “確保嗎?”

    “原本我還打算遲些再搞那些被鎖上的房間的,不過眼下有空我就先去搞定。要不然手術中鬧起sao動也容易讓人分心呢。你也是,別進去些特奇怪的地方里頭啊“

    “·······好的”

    對于這么一臉輕松說出去搞定的雄介,牧浦也沒什么好說的只好點了點頭。

    在器材室收集必要的物品的過程中,牧浦感覺到自己的情緒越發穩定。

    由于隆司還是小孩子,必需全身麻醉。對于孩子來說,在保有意識的狀態下進行手術是在難熬。在術中鬧騰起來更是會引起悲劇。

    可是,在全身麻醉導致呼吸都停止的過程中,必定要有麻醉師陪同并進行生命體征的一個管理,然而眼下只能一個人做兩份事兒了。

    在全身麻醉下,身體各項機能都會下降。除去呼吸以外,還得根據血壓心跳的變動來投入相應的藥劑以此控制住患者。

    一想到自己一個人負責全身麻醉的小孩的開腹手術,冷汗便咻咻地冒了出來。

    (即便如此,也只能上了···········)

    也有利用下腹部的局部麻醉與讓患者進入睡眠的鎮靜劑相并用,使得呼吸不停止的擬似全身麻醉的手段,然而這種方法需要高度的管理能力。

    鎮靜劑劑量過大就會使呼吸停止,少了又會讓身體動起來,糟蹋了這場手術。特別對象是小孩

    子。

    要是能保留患者的自主呼吸并讓其失去意識,又能維持住手術必要的麻醉深度的話這將使牧浦省力不少??瑟氉詠砀傻脑捯坏┦∧菚r又難以恢復,出點差池就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牧浦大大地嘆了一口氣。

    橫豎都有風險。

    既然來到這里也就不會再說晦氣話了。這里的條件遠比市政府時要好。

    (況且········)

    牧浦垂下美目。

    自己肩上擔著醫師的責任,可雄介不是。

    他為了別人家的孩子都做到這個地步了,自己又如何不去回報他這份努力呢。

    牧浦如此想到。

    完成三樓的壓制的雄介被喊回手術室,聽取屏幕以及各項機器的說明。

    心跳,血壓,體溫,呼吸次數,二氧化碳濃度所標示的部分都由于便于觀察而貼上了貼紙。而雄介的任務則是監視這些數據。

    準備在這兒的藥劑的針管上都貼上寫有各自的名稱并列于手推車之中。把封有麻醉藥的針管置入持續注入鎮痛泵中,接著連上管子。

    隨后檢查好從醫療氣體的配管中供給著二氧化碳跟一氧化二氮后,跟著再確認麻醉霧化器是否正常工作。

    由于醫院內的血液制劑都失去冷藏,所以只得從市政府的冷藏庫當中保管著的血袋給帶過來。當然這些血袋都是已經檢查過是否配對的了。盡管量有些少,而輸液的種類則是較為豐富,正因這些都是打算拿來將就著用的。畢竟還是想將輸血作為最后的手段。

    確認完機器后,雄介拿過手術室當中放有的護士向cao作指南當作參考資料。最初人還挺有興趣地翻著的,可不過一會兒眉頭就皺了起來。

    “完全搞不懂··········“

    “基本事情都是由我來負責。你只要大概了解下手術的流程是怎么樣就行”

    由于執刀醫生不能把視線移開術野,通常都是跟護士喊出需要的東西的名稱讓對方遞到手上,然而這回卻不能奢求這個了。

    隨著手術室的準備,牧浦想起了二氧化碳濃度計,麻醉回路,適合的面罩等等各種各類的物品都得換成小兒用的才行。只不過五歲左右的孩子用的物品在三樓不多,得去地下倉庫取才行。

    兩人留下由于術前投藥正進入淺睡眠的隆司,鎖上大門,便急忙跑出了手術部。由雄介判斷的話肯定會有很多不著邊的東西,所以牧浦也得親自去一趟。

    在于雄介二人一同搭乘電梯下去時,牧浦沉浸在一片憂慮當中。

    自己在當實習醫生時是有轉到麻醉科去過,可小兒麻醉這還是第一次。心中的不安愈加加劇。

    (········或者不插管了直接靠自主呼吸,就蓋上面罩來維持麻醉的話·········)

    這樣一來就能省去許多復雜的技術。

    不禁又迷惑起來。

    只戴面罩的話,一旦嘔吐將會變得十分可怕。

    通常情況下,異物進入氣管時身體便會下意識反應將其吐出來,可在麻醉當中這種反應將會消失。

    混雜著胃酸的嘔吐物一旦到了肺部,將會引起誤咽性肺炎,這可是會要了命的。為此,需要麻醉的情況下都是需要在事前進行絕食的··········

    (雖然進食固體物已經是挺久之前的事兒了,可腹膜炎的話,消化又會顯得特慢··········)

    這么年幼的孩子的話,呼吸一旦停止將會是十分危險。而這回也只有自己一個人干,再怎么也該做好完全的準備才是。

    下到地下,雄介拿出鑰匙打開倉庫。獨自進去確保安全后,牧浦也跟著進了來。

    在倉庫中將必要的東西從架上堆到手推車中。以防萬一也收集了不少包括后備在內的許多東西,而這么一來手推車也就不夠空間了。

    “走廊那有手推車,我去拿“

    走出倉庫,接著往走廊途中放置的一輛手推車邊上邁去。原本還想扔開那里頭的一件皺巴巴的白大褂,可當目光掃到上面的銘牌時,卻發現這銘牌上有張熟悉的免冠頭像。

    這件是父親的白大褂。

    牧浦不由得止住了身子。

    (·········)

    她戰戰兢兢地將其捧在手中。

    接著,兩手揚開。

    衣擺上,染著些微的茶色。

    “··········”

    那是父親的。在那混亂的日子里,父親肯定是為了幫助傷患而到處奔走了吧。他也應該沒那么從容能去顧慮自身的安全才對。

    牧浦注視了一會兒這件白衣后,便細致地將其疊起來。

    將這份思念收進心中,牧浦推著手推車打算回到倉庫時,腳步卻停了下來。

    感覺有誰在呼喊。

    豎起耳朵傾聽。

    (聲音········?)

    從灰暗的走廊深處傳來。

    “············是誰?“

    傳入耳中的,是如風聲般含糊,十分微弱的聲音。

    (幻聽了嗎···········不對。是在喊我············?)

    像是被誘惑著,

    牧浦推著手推車向著黑暗深處邁出了步。

    隨著自己遠離光亮,那因回響而變得沉悶的聲音,如今也隨之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誰···········?)

    突然,跟前有人喊住了自己。

    “——耶香,是沙耶香嗎?!”

    熟悉不已的聲音透過門,傳到自己耳中。

    牧浦驚訝地定住了身子,瞪大了雙眼。

    接著回過神來,慌張地趕了過去。門無法打開。牧浦雙手抵在門上,大聲喊道。

    “爸爸???您沒事吧?!“

    “啊,啊啊·········真的是沙耶香啊···········我被困在這里好久了。你呢沒事吧?”

    “嗯,我·········太好了·········真的·········“

    一股足以讓全身癱軟下來的安心感向全身襲來。接下來所有事情都會有所好轉。只要是跟父親兩個人一同,手術就肯定沒問題。這下就能保住性命了。

    “我這下就開!”

    這拉門被繩子死死捆在一側墻壁的扶手上。牧浦胡亂扒著也解不開,隨即便從手推車里的盤子上取過剪刀,強行將繩子給切開。

    都松開后,猛地將門打開。

    透過身后射來的那微弱的光線,能看見那邊是父親的面容。雖然有些消瘦,臉色也青了些,可除此以外就還是以往父親的面容。

    “爸爸············“

    “···········”

    兩人無言地打算抱到一塊,卻在此途中受到身旁而來的沖擊。

    一時之間,自己完全沒法明白究竟發生了些什么。

    視野都在回轉,接著摔在地上。

    “疼,疼·············“

    揉著被撞的地方,撐起身子的牧浦看到的便是跟父親疊到一塊兒的雄介的身影。她這才明白剛剛是雄介將自己給撞飛。

    “怎么···············”

    還打算發問的牧浦頓時啞了。

    小刀從父親的下顎下方刺了進去。隨著那副身體的痙攣而涌出的血將雄介手染得粘稠不堪。

    一看就知道是致命傷。

    “什,什···········“

    語不成聲。

    雄介松開緊握住小刀的手。那剩下的rou體則如斷線的玩偶般滑落到地上。

    牧浦拖著提不起勁的腰匍匐著靠近,拼命地盯著父親的臉。

    “啊,啊啊,啊········”

    那從下巴下方深刺進去的小刀直達大腦。父親雙眼失去焦點,虛無地望著天花板。

    牧浦將父親的頭抱在自己膝上,擺首朝向雄介。

    “你,你瘋了嗎··········?為什么,這么·······過分··········“

    美目涌出無數淚珠。

    肯定是因為殺了太多喪尸所以他對于殺人也都完全不會躊躇了。不對,原本他就已經在超市那里殺過人了············

    雄介皺了皺眉頭,朝自己瞪著眼。

    “你···········在你眼中那是什么”

    “誒············?”

    雄介提過燈。

    原本隱藏于黑暗當中的四周,如今都沐浴在光線之下。

    到處都濺上干了的血跡。干癟的rou屑更是到處都是。

    而牧浦膝上的,更是個沒了半邊的腦袋。

    這臉的左半邊就如頰骨粉碎了般被挖去??谇桓锹吨话?,其中更是被銀色的刀刃給貫穿。左眼眼珠子快要從眼窩里掉出來似的,肩上的鎖骨更是從體內插出,露著一半。就是沒小刀這么一捅,這也原本就是具尸體了。

    “············嗚!”

    反射性地將其推開,接著蹭著地面往后倒著。

    心跳快得讓心臟都感覺到疼痛。

    這尸體,剛剛還在動。

    喪尸。

    是喪尸。

    “可,可是,剛剛它還········還在說話········!“

    “·········說話的人只有你一個”

    “不是·········因為,剛剛·········“

    牧浦似要尋求什么的證明般,到處游離著視線。

    而眼前,一塊寫著太平間的牌子映入眼球。

    (········)

    父親的聲音響起。

    從這房間里。

    被鎖起來。

    好長一段時間。

    被死死捆住的門。

    自己不過將心中殘留著的父親的身姿,以及他那溫柔的笑臉覆蓋過那被自己藏到內心深處的景象罷了。

    而當敞開門時,自己眼里的。

    其實是。

    “啊············”

    意識從腦中抽離。

    眼前突然一片黑。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只是一面白色的墻。

    是在三樓的休息室呢。

    躺在醫用病床上,蓋著被子。

    雖然挺早之前就已經恢復意識了,可視野能對的上焦也就剛剛的事。

    緩慢地撐起身子,翻著口袋??梢矝]找到自己想要的,這才想起自己換了一身白衣。

    那東西在大衣里。

    站起身子,走向更衣室。

    從柜子的大衣里掏出藥盒子,將里頭的東西倒在手心。正打算一口全都吞下,卻被右邊伸來的一只手扯住手脖子。藥片從手心散落一地。

    “··········不覺得量太多了嗎,那東西“

    “···········”

    牧浦胡亂地仰視著那正面無表情盯著自己的男人的臉。

    “我很同情你,同時也覺得自己太蠢了。明明知道你有點奇怪了就不應該還將視線從你身上移開呢。只不過,我們是時間不是無限的。你要吃藥還是什么的能不能之后再干呢“

    “············”

    牧浦落下視線,沉默不語。雄介的手一松開,她便緩緩倚在墻上,隨后脫力般坐到了地上。

    雄介無言地俯視著。那視線就如在評估一件東西的價格般。

    不過自己對此也不是特別在意。

    一陣沉默過后,那聲音再度壓了下來。

    “···········做不到嗎?”

    這句話,讓牧浦嘴角漏出些許笑聲。

    “你這是要拜托一個瘋了的醫生嗎?你所要緊的那孩子會因此死掉唷。我已經,沒辦法再信任自己了“

    雄介沉默不語。

    隨后,開口說道。

    “沒其他人了”

    “·············也是呢。真的。都走到盡頭了···········大家都不在了“

    “············”

    “我們也不遠了········是這樣的吧?“

    “你要是進行隆司的手術的話,不管怎樣我都會答應你一個要求。什么都行。以此作為交換條件”

    “那么,就請你幫幫我”

    “·······”

    “幫我完成這個手術”

    雄介什么也沒說就這么站著,不久后便轉身一語不發地離開。

    牧浦好一會兒沒動作,接著強忍住那從心底涌起的那陣嗚咽,將臉埋在臂間。

    第四十二節【手術】

    牧浦以前曾一度想過辭掉產科的工作。

    那是由于分娩后的狀況惡化,導致那名進去ICU的新生兒在誕生的第十天里就離開了人間時的事兒了。

    當時全體醫護人員都拼命想要延續他的生命,可惜卻無法如愿。根本無能為力。

    對于這名過早離開人間的孩子,母親也只是如掏空了般佇立著。牧浦也還年輕,本就沒去安慰別的立場,還反倒抱著對方嚎啕大哭了起來,最后還是對方環抱著自己撫著背反過來安慰著自己。她真覺得自己沒資格當醫生了。

    從此之后,自己大概還會碰到不少類似的事情的吧。想到這,牧浦就更是沒繼續任職下去的勇氣了。

    就在這時,她被父親帶去掃墓了。正是那在牧浦幼年時便去世的母親的墓。然而歷年掃墓都應訂別的日子里的,這令當時牧浦感覺十分訝然。

    換過祭拜用的花,她對著已經沒有印象的母親雙手合十,此時父親在旁說道。

    “我到現在還是很不甘心”

    “··········?“

    “我懊悔于自己當時要是有現在的技術跟知識的話”

    “········嗯“

    “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兒了。不僅僅是母親。所有的人,都將會在某日逝去。這連父親,都不例外”

    “·············這種事“

    沒有緣由,自己也不愿去想象的事情。

    父親他,一直都是走在自己前面的存在。自己也無法想象得到這個存在會消失不見。父親他一定是會佇立在自己的前方。

    “不過,那也沒關系。母親她,已經努力到最后一刻了。這是大家,努力活著的結果。所以,那也沒關系了”

    “··········”

    那是作為醫生,見證過無數生與死的背影。

    也是跨越過牧浦那經已忘卻的母親的死亡的背影。

    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便是休息室的墻壁。

    身體都凍僵了。

    打算動動身子,卻突然涌起一股惡心感。她別過臉,把胃液都噴到地上。

    “呃,哈········“

    那股苦澀將喉嚨灼得發疼,眼淚也不禁隨之涌出。

    手捂著那不斷蠕動著的胃,將淤塞于體內的東西如痙攣般全數吐出。

    擦了擦嘴角,好不容易消停下來了后,牧浦飄渺地望著頭頂那片天花板。

    “我都在干嘛啊···········”

    自嘲地嘟囔著。

    抵著墻,撐起那吱吱作響的關節,牧浦站起了身子。

    時間都已經浪費不少了。自己也都懷疑發電機的燃料還能再撐多久。

    換過一身臟

    衣服,理了理儀容后,牧浦拖著沉重的身子踱到了隆司的房間里。

    然而,

    (不在··········?)

    房間里空無一人。

    醫用病床也被推走了。

    她詫異地到處翻查。

    可哪兒都不見人。

    她帶著一絲難不成的想法,推開了手術室的門。

    一名身著綠色手術服,頭戴口罩與帽子,雙手套著塑膠手套的男人站在手術臺一側,向著這邊轉過頭來。

    “·············爸爸···········?“

    沒被裹著的那雙眼,向自己射來銳利的目光。

    是雄介。

    牧浦沉默了會兒,

    “············請問你在干嘛?”

    “·················“

    沒有回應。

    手術臺上,被無影燈照著的隆司橫躺著。他張著眼,飄渺地望著虛空。手上卷著個血壓計,袒露著的胸上貼著心電圖的電極。不知是否在牧浦睡著的期間讀過cao作手冊了,各項數值都好好地表示著。

    盛有各種器具的手推車被拉到身邊,雄介也都站在隆司的正對面。這情景,讓牧浦不禁躊躇了一瞬。

    “·········干嘛”

    “做手術啊。切開肚子,接著把鼓起來的東西取出來就行了吧。不費吹灰之力就完了啊“

    “·············你這是認真的嗎?!”

    “沒干勁的話就請退場。別吵著我”

    雄介腳邊都散著一堆似乎是在院內收集起來的,面向實習醫生的手術圖解本。書都翻開著,被那支放在地上的手電照射出來的光映著書頁。似乎是由于術中手不能觸碰不潔的東西,所以他采取用腳翻頁來進行參考這么個方式。這么冷的天,還得赤腳穿著拖鞋。真是太亂來了。

    生物釘,以及縫合切開的皮膚所用的打釘用的器具都準備在這兒了。對于沒有技術的雄介來說,他的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不斷嘗試模仿真正的手術了。

    并且,自己視線也還掃過那些沒什么印象的注射器跟瓶子。

    (氯胺酮···········居然還把這個翻出來了···········。盡管這麻藥好使,可單靠這個是沒辦法維持的)

    這是種呼吸壓抑作用低,同時具有強烈鎮痛作用的麻醉藥。由于不會降低血壓,而在一些沒什么設備的野戰醫院當中十分受歡迎。

    可是,這同時也是一種作用于精神的麻藥,必需時刻注意患者的動向。一般情況下,這得跟鎮靜劑搭配著一起使用才是。

    隆司這副精神恍惚的模樣,正是氯胺酮的解離癥狀。再一瞧,手背上貼著張藥膏。這正是注射過的痕跡。

    居然也還不采取靜脈點滴,而是靠這么一次注射來進行麻醉,接著再開始手術。這讓牧浦嚇得不輕。

    “太亂來了···········!快給我住手”

    雄介也沒扭過頭來,只是輕輕拋下一句。

    “不用再求你了。我自己干就行“

    “·········這不是外行能干的事兒!恐怕這還會穿孔。這場手術可不會這么簡單地就結束的”

    “可這么放著的話不還是只有死?就算這是給他挖墳造墓,我也得盡我所能”

    與語氣平淡的雄介交談中,口氣越發激烈的牧浦終于察覺到了。

    雄介正強忍著眉間跟額頭上不斷冒出的密密麻麻的脂汗。

    一看就知道他有多緊張。

    這一瞧,牧浦才明白過來。

    雄介他,根本就沒想過自己的手術會成功。

    他只不過是覺得,由于懦弱而袖手對一名小孩見死不救不是一件好事罷了。

    牧浦茫然地,呆站在原地。

    (我·········)

    牧浦低著頭。

    她感覺著雄介毫不介懷地到處走動的步伐,不久,揚起頭來。

    “··········手套你怎么戴的?“

    “·········沒怎樣啊。就通常那樣戴啊”

    “戴手套也是有講究的。來我們從洗手那步開始重新來一遍吧。你也不想由于初步感染就害死他的吧“

    “··········”

    感受著背后射來的那納悶的視線,牧浦進入到了手術的準備當中。

    止痛已經生效,得抓緊確保點滴跟靜脈連起來才行。緊接著就是從藥液注射件中投入鎮靜劑,先讓隆司睡下。

    然后往膀胱插導尿管,將探頭放入直腸以測取體溫。再把脈動式血氧計設在中指上,讓血液中的氧氣濃度在熒幕中顯示出來。

    接下來就是往氣管內插管。

    只要確保好把流淌著血液的靜脈跟攝取氧氣的氣管二者的話,那接下來就好搞了。

    牧浦她站在隆司頭的一側,幫他帶上面罩。接著用手指揚起他的下巴以確保呼吸道的位置。等到氧氣在肺部里充分進行氣體交換后,便開始麻醉讓呼吸停止,隨后暫時維持著這狀況。

    待氣體交換完成后,

    “羅庫溴銨注射液。量

    的話打到標記的那位置就行了“

    聽到牧浦的話,雄介挑開注射器看了看。一支貼有寫著肌rou松弛劑便簽的注射器正連接在點滴管道中段的三路活塞中。

    他點了點頭,隨后往以油性筆做著記號的地方緩緩注入推入芯桿。

    藥劑隨即流淌于點滴的管道中。

    這本不應由外行人來進行輔助的,可自己實在是忙不過來。只能采取向雄介告知cao作順序以及傳授一些簡單cao作并必需在牧浦的監視下進行cao作這般的窮末之計了。

    肌rou松弛劑在數分后生效。

    擰過霧化器上的閥子,讓面罩里的氧氣跟麻醉藥劑混起來為插管做準備。

    過了會兒,隆司便停止了呼吸。

    摘下面罩,兩手撐開隆司的嘴。

    從手推車上拿出個L型喉鏡,打著燈,接著把葉片伸里面去。將里頭見到的會厭軟骨跟舌頭一并抬起,再夾開左右兩邊的聲帶便能看到下面的氣管了。

    隨后將涂滿膠狀物的管子拿在右手上,伸進聲帶之間。經過一系列的微調把管子完全插入進去以后,再將里面的導芯跟喉頭鏡取出,用膠帶將管子臨時固定在嘴邊。

    跟著觀察熒屏上閃爍著的信息。因為沒有助手所以在處理上耽誤了不少時間,不過幸好氧氣濃度沒有降低。血壓也還正常。

    再而把從嘴里露出的管子接到人工呼吸器上的膠管那后,將聽診器置于胸上。

    確認到不是以腹式呼吸為主而是兩側肺部充分進行換氣后,牧浦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接著就是讓牙齒咬住牙墊,然后在好好地用膠帶固定住,別讓管子給松掉了。

    “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啊啊”

    牧浦跟雄介換過身處的位置。監視血壓,脈搏等生命體征的工作則是由雄介負責。畢竟在手術過程中,牧浦可沒有這個從容去顧及其他。

    讓持續靜脈麻醉泵開始工作后,牧浦再度回到手術室的洗手池進行消毒。

    接著就是小心別觸到乳膠手套的表面將其戴上,

    (·········好)

    鼓了鼓勁兒,然后回到手術臺旁。

    卻發現雄介在專心監視熒幕時會不時瞄一眼躺在床上的隆司。自從知道牧浦是要認真進行這臺手術后,他就變得沒什么話,只是一味依照自己的指令去辦事。也不知,他內心當中究竟是懷著怎樣的一副心情。

    總之還是先完成這臺手術吧,牧浦如此想到。

    然后站到沉睡中的隆司一側。

    首先消毒身體表面,腹部以外的地方都蓋上手術包布。

    將準備在臺上的手術刀拿在手中,刀刃落在事前定好的,腹部右下方那點上。

    (·········)

    牢牢抓住心頭那股感覺后,便以一息約五公分的節奏切開。

    隨后立馬將視線移到旁邊的熒幕上,血壓,脈搏都沒有顯著的變化。這正是麻醉生效了的證據。要是感受到疼痛的話,這倆數據肯定會急劇上升才是。

    換過高頻電刀,開始對皮膚下的脂肪層開始進行電切。

    再然后把脂肪層以下的肌rou切開,用剪刀將那銀色的膜給剝離。直至見到內部的腹膜了,這才用開創器固定住開口部分。沿著那小小孔洞,能里頭的內臟看得個清清楚楚。

    換過長鑷子,往里頭探去。

    找到盲腸不費多少勁。然后再沿此追溯,便找到了病變的闌尾。這會兒沒愈合的癥狀,可又沒淌出多少膿。作為闌尾炎來說這該算是在可控的范圍內。

    由于小孩子的腸壁較薄,比較容易使得病情加劇,所以目前這狀況可以說是太幸運了。說不定這都多虧了駐地那邊開的抗生素的福。

    捏住鉗子,一邊小心別碰到開口邊緣,一邊將闌尾拽出來。而從腹部那蹦出來的那活生生的東西,也不禁讓雄介產生些許動搖。

    自己能理解他的心情。畢竟手術,就是得將活生生的人類當中一件沒有感情的rou塊來對待。而就算是專業醫師,面對親近的人的手術時,也都不禁會產生動搖。

    牧浦迅速地進行手上的動作,把連接在闌尾的動脈前端結扎住再進行切除。而在沒有助手的狀況下獨自cao作,這也實在是太難了。即便是更換手上器具也都會造成延誤,如今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了。

    處理完所有的動脈,好不容易終于將闌尾連根拔起時,

    “嗚··········“

    滲出來汗居然落在了眼里頭。

    雄介立馬從一旁趕來用紗布拭去自己眼皮上跟額頭那兒的汗水。

    閉上眼,好好感受他所帶來的這份觸感,

    “病情比我想象當中還要輕。這回也真是多虧這才得救了”

    “···········這樣啊“

    “生命體征沒問題吧?”

    “啊啊“

    雄

    介回到屏幕前。

    牧浦將闌尾置于托盤那,再把腹腔當中的膿給吸取出來。而剩下的少數殘渣則用生理鹽水進行清洗。

    (不用引流條了吧···········)

    重度闌尾炎的話,就得搭條引流條以將術中殘留的膿都排除體外,可這么一來整個手術過程將會延后不少。從外部導致感染的風險也十分高,而且投入清洗用的抗生素也得進行充分的判斷才行。

    “麻煩關掉持續靜脈麻醉泵。這會兒我要開始進行縫合了”

    走到持續靜脈麻醉泵前,雄介朝這邊望了過來。他將手指搭在其中一個開關上。見到牧浦點頭了,他才把開關關上。注射器當中的麻藥也隨即停止注入。

    接下來就是得一個人加油了。為了避免創口感染,縫合一定要謹慎再謹慎才行。

    認真把必需的器具跟紗布的數量都數了個遍,確定不漏下什么了之后。雙手分別拿上鑷子跟持針器,從最下面的腹膜開始順著來,小心地用可吸收絲將其縫合起。

    忘我地不斷進行這份縫合的工作。

    不久,把皮膚也都細致地縫好后,牧浦這才把頭抬起來。

    看了看鐘。

    宣布手術結束。

    隨后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雖然花費了不少時間,可如今手術完成后再回頭一想好像也就一瞬間的事兒罷了。

    期間沒出什么麻煩順利地完成手術了。

    “切換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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