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3)
我虎子雖然是個乞丐,但是也是知恩圖報之人,今天我們這一群一百多條性命,我全都記在心中,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恩人若不嫌棄我只是一個乞丐,今生今世,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恩人您一句話,我必當以命相抵,決不食言! 我童悅亦如此。瓜二娃甚至還舉手發誓,如違此誓,天打雷劈五馬分 不必不必大可不必??!林音音當真被這毒誓嚇得蹦了起來,連連擺手拒絕,你們的決心我知道了,發毒誓就不必了。 瓜二娃露出一個笑來,她臉黑乎乎的,牙齒卻白,恩人心善,只是人心易改,誰知道到了最后,還有多少人記得今日的大恩,這誓言是用來約束我們這些人的。 他們這些自小就歷經苦難顛沛流離的人,雖然給點錢什么事都肯干,但是卻十分相信因果報應,因為他們的前路往往灰暗,只能寄托希望于神鬼,于下一輩子。他們沒有什么能回報的,所以只能許上這一條賤命了。 一眾小乞丐們磕頭發誓,林音音感受到他們的真摯,心頭突然涌起千言萬語百般心緒感悟。 夜晚臨睡之前,林音音突然問了眾人同一個問題,什么是俠? 燕歸天說,鋤強扶弱,匡扶正義,不畏jian邪不懼強敵,一人一劍浩氣長存。 南宮晟折扇抵唇笑得無奈,這個問題我自己都沒明白。從字形而言,俠首先是人,其次要有刀槍劍戟武器傍身;從釋義而言,便是以武犯禁,振世救弊;于黎民百姓,或救水火或亂律法,于家國天下而言便是法外狂徒,弊大于利。 蘇盈盈沉思了須臾,道:于其他人而言,我是惡;但于我藍顏知己,我是俠。 燕驚雨滿臉茫然不知其然,季無鳴意味深長笑而不答,只道,有一天,你會找到自己的道。 林音音不知道這個道是什么,或許指的俠道,或許什么也沒指,但林音音知道了,自己此時此刻想要做什么了。 城隍廟的火還在燒著。 虎子睜開眼,看了看周圍睡著的人,悄悄的離開,他一路走遠了,才打算跑起來。 你一個人,打算去報仇?一個淡然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虎子嚇了一跳,轉身一看,就見兩個裹著黑披風的人影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后,待看清是誰后松了口氣。 我只是尿急?;⒆与S口扯謊。 那劉太守之子欲殺你們而后快,以你的個性必不可能就此忍氣吞聲。季無鳴好奇問道,只是,你打算如何進城? 虎子被他揭穿,也就不隱瞞了,回答,那城墻是高,我爬不上去,上面還有守衛,我一露面必死無疑。但這城墻修建已久,每年都要修補,去年修城墻之時,太守貪墨了批銀,工錢給的少工又勞累,自然找不到太多人,便以兩餐管飽的價格招了許多乞丐去。 我也去了。我知道那片墻看著不錯實際上修的稀爛,而且再往前兩丈的地方,有幾塊磚沒有封死。 原來如此。季無鳴明白了,又問,那你又打算怎么進太守府? 虎子笑了,這個便更簡單了。那劉太守后院以前養了好幾條大黃狗,那狗洞我鉆過好幾次呢! 劉太守公子時常會放狗咬乞丐,而每次一發現乞丐被咬,虎子就想辦法卻把狗揍一頓,不管是不是它們咬的,都記在它們頭上,后院里的狗都被他揍死了好幾條。那劉公子還以為是發狗瘟呢,把狗全處理了。 那你打算如何報復他?季無鳴又問。 虎子呲牙,自然是他怎么做的我就怎么還回去! 季無鳴挑眉:你打算把他燒死? 虎子很想點頭,但他知道不可能,那姓劉的雖然是死有余辜,但太守府里里外外有三百多人口,太守夫人雖然假慈悲,但每回去嵩山禮佛回來,也都會叫丫鬟沿路分發些食物給我們這些乞丐,后廚那大娘雖然罵人難聽,但她是個好人,她也會把府里的剩飯剩菜拿給小乞丐們吃而且我如果敢放火,肯定是跑不出太守府的,到時候說不定會連累到其他人 我不會殺他的,我只會給他一點教訓?;⒆悠仓旎卮?。 季無鳴笑了起來,不知是夸還是貶的說了句,倒還算有些腦子。 燕驚雨,天資好就行。有沒有腦子不重要。 虎子意識到了什么,瞪圓了眼睛,心臟砰砰跳起來,什么天資? 季無鳴也沒隱瞞,直截了當,今天驚雨攔你的時候摸到了你的脈,發現你天生筋脈寬闊,適合練武。 他話音未落,那邊虎子已經利落的往地上一跪,在他行磕頭大禮之時,燕驚雨咻的一下變成一道殘影上了樹。 虎子聲音無比洪亮高亢:師父受徒兒一拜!天知道他等著這種天降師父的好事有多久了! 季無鳴頗為無奈,雖說天生適合練武的資質萬里挑一,但他本來只是看燕驚雨似乎有些蠢蠢欲動,才跟著來的,然而沒想到這個師父一拜,直接把燕驚雨驚的掠上了樹。 他轉頭看著樹上顯現出的黑影,分明是你想要,怎么不受他拜? 燕驚雨抿了抿唇,眼皮耷拉了下來,悶悶道,我還未曾出師,不能收徒。 微雨樓的刺客出師要么完成規定的刺殺任務,要么直接戰勝或殺死教導的先生。燕驚雨十五歲就被帶回了燕家,顯然是沒有達到這個標準的。 季無鳴更無奈了,那現在怎么辦? 你收。燕驚雨理直氣壯,以后給我。 哪有這么隨意的。季無鳴試圖跟他講道理,師父師父,如師如父,為人師者等同父母,哪有孩子能有兩個爹的? 燕驚雨歪了歪頭,父母,一父一母。 他頓了頓,似乎是沉思著什么,然后吐出一句,我是母。 季無鳴: 季無鳴大概知道了他剛才腦袋里想了什么,耳朵騰的就紅了。 還跪著的虎子看著那一男一女,滿腦袋疑問。 作者有話要說: 燕驚雨:我在下面,所以我是娘。 季無鳴:////// 虎子:???你們不是一男一女嗎?為什么男的作我娘?女的作我爹???你們不對勁! 我卡文,得想辦法把節奏拉快點,感覺這段時間劇情有點碎。 下個副本是武林大會。 第60章 分別 62. 季無鳴心中又羞澀又無奈,眼神無比復雜的看著面無表情的燕驚雨。 燕驚雨察覺到他情緒波動,見他不說話,還以為是不喜歡,沒有猶豫的當即改口,你不喜歡就不收。 心中雖然滿是疑問,但是還是耐著性子跪在地上等答復的虎子登時有些急了,他額頭冒出細汗,眼睛都憋紅了。 沒有不喜歡。季無鳴嘆了口氣,伸手按在不安的虎子頭上,而他沒有注意到,燕驚雨瞬間有些陰沉的眼神。 雖然只是代為授業,然我作你師父一日,便會好好教導你一日。 師父!虎子感激萬分,又要拜下,被季無鳴抵住額頭。 你且慢。季無鳴語氣淡淡,我對徒弟要求苛刻,寅時起戌時罷,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文武皆要學,且一日都不可懈怠。若是你覺得堅持不住,大可自行離去,我不會找你麻煩,就當從未有過此事。 虎子聽完之后,不覺辛苦反而喜上眉梢,您當真不止教我習武還會教我讀書? 自然。我季無鳴的徒兒豈能是個文盲?不止是江湖,便是朝堂之上,也是文武相輕的。武夫看不上柔弱的文人,文人瞧不起粗魯的武夫?;旖拇蠖鄶刀疾蛔R字的,有些人識文斷字,問起春秋依舊不知所以然。 季無鳴對徒弟的要求沒到讓他能考取功名的地步,但至少也要言之有物叫人不低看。 此番話季無鳴自然不會說給一個還沒定下的小徒弟聽,只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道,你若是大字不識一個,難道習武之時還要我們兩個在旁邊給你念刀譜? 師父說的是?;⒆盈偪顸c頭。 季無鳴輕輕一抬手就讓他站了起來,行了,拜師茶還是等以后再喝吧,至于現在,你師娘打算提前送你拜師禮。 說到師娘二字時,季無鳴瞥向燕驚雨,本來是想取笑他,卻對上少年幽亮的黑瞳。 燕驚雨本來還在后悔收徒弟,現在被師娘兩個字一砸,頓時不僅不后悔,還有些微不可察的得意。 嗯。他低頭對著虎子強調,師娘給你拜師禮。 季無鳴微怔,隨即又失笑,伸手在燕驚雨頭頂揉了揉,無奈的長嘆一聲,你啊。 怎么就能這么可愛呢。 只有虎子看看這看看那,依舊不懂為什么男的叫師娘,而不是師爹。 但他怕話多被退貨,所以也不敢問。 燕驚雨的拜師禮便是拎著虎子去了太守府,將那位劉公子好好教訓了一頓。 動靜鬧的頗大,整座太守府都被驚動,劉太守看著自己鼻青臉腫被掉在房梁上的兒子,又急又怒,偏偏人又抓不到,還蒙著臉看不清。 劉太守咬牙切齒,指著屋頂上站著的三個罪魁禍首厲聲道,爾等賊人目無王法,竟敢入侵朝廷命官府邸,還不速速就擒,以免累禍家人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 呸!狗官!你有本事別在下面叫囂,上來抓我們??!虎子笑得猖狂又痛快。 劉太守怒極反笑,連說了三個好字,雙眼冒著火,你們且莫太囂張,頂多兩三日,六扇門的大人便要來此,我捉不到你們,但我可以封鎖城門甕中捉鱉,等大人們來了捉了你們三個賊子,必叫你們不得好死! 虎子一聽壞了,六扇門的赫赫威名他也是聽過的,據說那都統膀大腰圓滿臉橫rou,長得如同惡鬼手臂比人腿還要粗壯! 但他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色厲內荏道,六扇門算什么,也不過另一群飯桶而已。 劉太守當即呵了一聲,那咱們拭目以待! 確實可以拭目以待。季無鳴輕笑了一聲,江緒來這里他頂多就是擔心燕驚雨跟他打起來,至于抓他? 呵,不說皇帝那邊有命令,便是真刀真槍來,已經恢復了快七成實力的季無鳴也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全身而退最多就是獻祭一個小徒弟。 再且說,劉太守以為自己清清白白的能躲過六扇門的審查?去年修補城墻的賑銀,不知可處理干凈了? 劉太守悚然一驚,面上道,胡言亂語,什么賑銀我可不清楚。 清不清楚,等那些大人查一查不就知道了?季無鳴語氣輕輕淺淺直戳肺腑,六扇門是圣上手中的一把鋒銳的閘刀,我等江湖蟊賊算什么,哪里勞煩得了他們,這閘刀之下的鮮血,可多半都是朝中人的。 六扇門向來無利不往,所到之處雁過拔毛,也不知這次來太守大人這寶地,是因為什么呢。 劉太守臉都被嚇白了,嘴上還硬道,六扇門是為了追一伙逃犯才 追逃犯?呵。季無鳴笑了一聲,明明什么都沒有說,卻仿佛說了千言萬語。 劉太守汗如雨下,感覺自己的脖子馬上就要搬家,成為閘刀下的一攤血rou了。 你,你們到底是誰?!劉太守不僅覺得六扇門是沖他來的,他現在還覺得這突然到他家里打了他兒子的三個人也是沖著他來的。 說不定是朝中哪位大人看中了他的才華,特意派來提醒的。他渾身發抖,十分激動熱忱。 我們是誰不重要,劉太守還是把脖子好好洗洗干凈,想想怎么在江都統的刀下,死的更體面一些吧。 燕驚雨不喜歡聽到有關江緒的任何字眼從季無鳴嘴里說出來,見季無鳴忽悠完了,便迫不及待的抓住他的手悶悶的吐出一個字:走。 唉師父,還有我!虎子見狀趕緊撲上去險險一把抱住燕驚雨的大腿。 月黑風高,樹影簌簌,不過是一個晃眼,屋頂上的三人便不見了蹤影。 翌日晨光熹微,蘇盈盈作為最后醒來的習武之人睜開眼,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發現燕歸天已經開始在煮粥了,南宮晟有氣無力的靠坐在板車上,林音音則是收拾完畢準備去練早功。 哇,你們都起的好早,這樣顯得我好懶哦。蘇盈盈癟了癟嘴,打消了還想睡回籠覺的心思。 林音音一張俏臉清清冷冷,語氣卻是帶著幾分急切的,已經很晚了,二哥和季姑娘已經練了好久了。 蘇盈盈扯了扯嘴角,你跟他倆比什么。那兩一個賽一個的變態。 林音音:習武之路不進則退。二哥和季姑娘如此厲害還這般努力,我等豈能甘于人后!我與季姑娘同為女子,她能做到,我亦可以。 蘇盈盈:他雖然穿裙子比女人還好看,但他真的是男的,音meimei你清醒一點! 然而全場中,長了眼睛的只有她蘇盈盈一個罷了。 南宮晟聽了這話,佩服道,音音姑娘此等覺悟,嶺南林府何愁不發揚光大。 燕歸天也是滿臉敬意。 林音音臉色微紅,昂首挺胸準備往林中去,卻聽林中說話聲漸近。 體力不行,不過是扎了半個時辰的馬步就如此,就莫再想學更深的了。習武一途,需循序漸進,你雖天賦出眾,然基礎這般差,我便是給你秘籍心法,你學了也是白搭。 那我要多久才能跟師娘一樣能飛檐走壁,咻的一下就不見了? 咚。 嘶疼!師父虎子被燕驚雨拎在半空中,他四肢都綿軟的抬不起來,連捂額頭都做不到。 季無鳴收回手,斜眼睨著他,做人要腳踏實地,目標不要定的太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