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9)
此第二冊 第一本發行在北方,寫的都是北方的名人,這一篇正好是寫臨沂肆虐的專采男子的采花大盜,據說這大盜已經到泗水了。 李陽看的津津有味,沒空搭理人。 老頭沒什么反應,看到季無鳴皺起眉,才桀桀怪笑著道,你若看不慣,我這里有些好東西,便將他捉來好生招待一番。 季無鳴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讓小二幫忙跑一趟送還了請柬,才道,他再如何,也是皇親國戚,若是出事,朝廷不得坐視不理,如今多事之秋,不宜妄動,待出了泗水,再行事也不晚。 林月知眼眸一亮,已有些迫不及待。 幾人等著大雪停了出城之后,再悄悄教訓這薛召。卻沒想到對方作死作到頭,等不及那幾天。 季無鳴下午才叫人送還請柬婉拒,傍晚時分,泗水的衙役就魚貫而入將客棧圍了起來。 林月知還認得那領頭的捕頭,她入泗水城的第二天去泗水縣衙報了案,貼了滿街的羅七和阿丑奴通緝畫像,還是根據她口述畫的。 那捕頭滿臉堆笑,季蠻姑娘,諸位,得罪,煩請隨我們去一趟縣衙了。 季無鳴已經意識到什么,瞇著眼似笑非笑的問,不知我等犯了何事? 自是楊家村一案還有些疑點,需要諸位配合調查。捕頭說的冠冕堂皇,語氣又還算寬和。 若是案件有關,我等自然配合。季無鳴面上帶起笑,那雙彎起的桃花眼卻是一望見底的冷意。 其他人都是往縣衙的方向,等到季無鳴,捕頭指向的方向卻是與縣衙相反。 季無鳴抬頭一望,果然就見是去昌儀侯府的路。 林月知眼里往外噴著火,語氣也不客氣極了,冷聲譏諷道,不愧是泗水縣,楊家村百來口人命案只知道往外推,幫助權貴魚rou鄉里倒是上心的很。 莫古通跟著附和,可不是,多大的官威??! 林月知還在大街上呢,這話絲毫沒壓著聲,不少百姓都看過來。 那捕頭冷了臉,威脅道,姑娘飯可以亂吃,話可莫亂講,侮辱朝廷命官,可是殺頭的大罪! 何為侮辱?林月知哈哈笑著,我不過是將事實講了出來,算什么侮辱? 你想要砍我頭,大可以試試,就是不知,到底是誰的頭先落地了。 林月知說的純粹是功力上的差距,那捕頭心中一驚,卻以為是她背后有靠山,直呼倒霉。 半晌神情糾結的拱手,苦著臉道,姑娘,我不過便是個跑腿的,做不得主,姑娘何苦為難我,有什么事,還是找薛世子吧。 哼,我自然會找他的!林月知看了眼季無鳴,冷哼了一聲,還記得此時不宜動手。 捕頭暗暗道苦,然而他們還沒到,昌儀侯府先出事了。 昌儀侯世子薛召□□在自家府邸,被采花大盜采了! 第28章 沐浴 28. 林月知說要去,捕頭不知她底細不敢攔,又想著世子爺只說了要帶季蠻去,卻也沒說不能讓其他人去,干脆也不管了,反正他也就是個跑腿的。 老頭不樂意去看猴戲,一瘸一拐的回了客棧,李陽也想跟上,被莫古通一把扯住,牛鼻子老道,你可不能跑,兄弟之間兩肋插刀! 誰與你是兄弟?李陽瞪他,你個禿驢且放開我,我《名人錄》還沒看完呢! 瞎編的本子有甚好看!跟老衲走吧! 莫古通直接蠻力將李陽這瘦弱老道士提了起來。 離昌儀侯世子說的賞雪宴舉辦其實還有一日時間,昌儀侯府內卻已經是歌舞升平,絲竹聲聲了。 薛召不僅邀請了往常一塊兒玩的世家子弟,還請了紅袖招的頭牌蘇三娘來助興,整個昌儀侯府從午后一直熱鬧到如今,若非突生變故,怕是晚上也不得消停。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昌儀侯在泗水過于囂張跋扈,多的是人冷眼瞧他們倒霉。也托這世子薛召的高調,乍然一出事就立刻沸反盈天,瞞都瞞不住。 季無鳴他們來的時候,昌儀侯府東窗事發不久,漫天飄蕩的大雪都攔不住街坊們打開門窗探頭出來看熱鬧,一條街都圍了人,讓人進出艱難。 這是怎么了?捕頭心里一驚,連忙上前去,正好趕在家仆得了主人命令關門閉戶之前。 家仆自然認得他,以為是府里叫人報了官,忙將門又重新拉開,將一行人迎了進去。 府中忙亂,卻無人敢說話,連動作都透著小心翼翼,氣氛凝滯一片。他們進來的巧,正好見到門內家仆手忙腳亂的,將昌儀侯世子和張家小公子從院子里的假山后抬出來。 就見這兩位年輕公子衣不蔽體、頭發散亂、臉色潮紅、一身狼藉,露出的皮膚上還沾染了可疑的乳白色液體,叫人不得不聯想一番,不用問也知道發生了什么。 說來,薛召雖然不干人事,長得卻是人模人樣。 安平長公主是啟帝的jiejie,宣帝的親姑母,年輕時候也是聞名洛陽的美人;而徐皇后能入主東宮盛寵不倦,除了母族國公府強盛之外,她的容貌自也是不差的,昌儀侯夫人徐氏與徐皇后那可是三代以內的堂姐妹,便是不如徐皇后端莊大方,也差不到哪里去。 薛召不犯渾,光看那張臉,倒叫人誤會這是個溫順寬和的小公子,與他一起遭難的張公子則是泗水有名有姓的美男子,即便知道他是個紈绔,街上遇見時,也總有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再看其他還醉酒中的幾位世家公子,歪瓜裂棗猥瑣油膩,倒是讓人理解為什么大家一起喝酒,卻獨有這兩位公子遭難了。 嚯!林月知還真是頭一回瞧見這種事情,不由的發出一聲驚嘆。 她聲音極輕,但是院中氣氛冷凝,無人敢說話,便顯得尤為突兀了。 薛召還醒著,聽見聲音惱怒至極,一雙還暈染著情意的眼睛瞪過去,卻是一愣,然后漫上羞恥和難堪,他抬起手不顧牽動酸疼的身體,遮住了眼睛,羞憤欲死。 就見那出聲的粉衣女子躲在一高挑許多的女子身后,那女子一身狐皮大氅,白色的絨毛擁著一張絕艷出塵的臉,蛾眉桃花眼,明明是艷麗至極的長相,卻因為氣質清冷而硬生生的讓人望而卻步,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這不正是他心心念念,輾轉反側寤寐思服的心上人季蠻姑娘嘛! 季蠻姑娘入城那日,他在酒樓遠遠瞧見,驚鴻一瞥只覺她模樣出色。 薛召入過宮,去過洛陽,連武林第一美人林音音也是見過的,雖像季蠻這般出色的,鮮少,卻也不是沒有。他瞧這一路進城的,騎著高頭大馬,別著武器,一身風塵仆仆,顯然是江湖之人,不好招惹。 薛召前幾日才被母親警告過,淮陽城將楊家村的案子呈到了上面,牽扯這么大,肯定是要遞到洛陽去的。 不管宮里派誰來,事情沒安定之前,你少惹事。母親這般說道。 薛召一想起這些話,心頭的火熱就被潑了涼水,只覺得無趣至極。本想收回視線,哪知那姑娘彎眸莞爾,一張絕艷的臉冰雪消融,宛若冬過春來,百花盛開。 一刻鐘內,我要知道此女姓甚名誰!他當即就沖動的拍桌而起,目光灼灼的盯著那人的身影,留戀著她那剎那綻放的笑顏,早已忘了母親的警告。 他想方設法想要將人帶來府中,卻不想看到的,是他如此不堪的一幕。 薛召想著,就憋不住眼淚泛濫。 出去!他抽噎著吼,都給我滾出去! 季無鳴一行人連同那些公子和抱著琵琶的紅袖招頭牌蘇三娘,一道兒又都被請出了昌儀侯府。 府內亂糟糟一片,似乎是趕到的昌儀侯夫人經受不住刺激,白眼一翻暈了。 林月知沒忍住,噗呲笑出了聲。 乖乖,李陽才反應過來,從懷里摸出那本《江湖名人錄》,怔怔的道,我還當百曉生就是個編故事的,沒成想寫的都是真的! 百曉生未曾在江湖正式露過臉,他的書雖是火爆一時,卻并無多少人當真,該買消息還是找微雨樓,只覺得他是知曉一些皮毛然后自己揣測杜撰的。 例如他寫少林慧琳大師的時候,曾以佛法徇私,不能渡人,委以惡者善,傷者痛,當如雞肋,食如雞肋是以。 便是說佛法是給壞人好,令受傷害的人痛苦,此番言論出來引起了很大的sao動,除少林以外,各地寺廟大開講經誦法,批評之聲迭起。 百曉生依舊我行我素,在瓊玉仙子篇又說就是因為瓊玉仙子活的太長,飄渺仙宗才會敗落;逍遙客篇還算平和,到了君子劍又故態復萌,竟然揣測君子劍并非真君子,屠人北坑殺君子劍許是另有緣由。 因此,此人文筆出眾,故事邏輯自洽,名聲卻并不好,李陽也只以為他寫的是披皮的故事。 百曉生花了三個月寫完武林七絕,樹敵無數,沉寂的這大半年,不少人覺得他應該是被人干掉了,沒想到他的新作在北方發行了。 只是這回他講的都是有些名氣卻非天下誰人不識君的人物,倒是沒有引起這種轟然。 如果采花大盜是真的,那百曉生上一冊的武林七絕中李陽打了個寒噤,感覺這比是假的還叫人害怕。 這莫非就是天理昭彰,報應不爽?莫古通壓低了聲音小聲問,沒得到回答,低頭一看就見到李陽這副見了鬼的表情,不悅道,你這小子,難道還同情這薛召? 我吃飽了撐的同情他?李陽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將那本書仔細的塞回衣服里。 莫古通摸著光滑的大腦袋,只覺得這牛鼻子老道越來越難懂了。 那邊世家公子們被各家的馬車帶回府,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蘇三娘攏著衣領,對著幾人福了福身,便娉娉婷婷的往紅袖招走。 林月知忍不住說了句,瞧著像是見過大世面的。 這么大的場面,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可能這就是頭牌吧。莫古通隨口道。 季無鳴回客棧的路上,連綿數日的大雪終于停了,客棧老板親眼目睹人被帶走,他一平頭老百姓,就做點小生意糊口,不敢跟權貴對抗,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姑娘僅僅因為貌美就受此劫難,不知道要被糟蹋成什么樣,心里難受的要命。 他寢食難安,見雪停了,干脆帶著幾個跑堂的親力親為將門口清出了一條道。 昌儀侯府的消息還沒傳過來,他打眼一瞧季無鳴一行人完好無損的回來,立刻驚喜道,季姑娘你們回來了?可有被為難? 季無鳴感受到老板的善意,神情平和的安撫,沒什么,已經解決了。 解決就好,解決就好。老板擦了擦眼睛,將他們迎進去,親自送他們上樓。 季無鳴關了門,還聽見老板在吩咐小二,讓廚房做一些好吃的送上來,記我賬上。那兩位姑娘應當受了些驚嚇那些個殺千刀的! 老板想起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暗暗咬牙切齒。 主家,噓,隔墻有耳。小二趕忙提醒他。 老板不甘不愿的嘆了口氣,又吩咐人多燒點熱水。 季無鳴知道他們可能誤會了什么,不過他也想洗澡就沒有解釋,反正等消息傳過來,老板他們就知道了。 熱水歸位,季無鳴打開自己的行囊拿衣服,果然不意外的發現里面準備好的男裝被換成了襖裙,還多了一件黑色的披風,領子的皮毛是銀灰色。 季無鳴一摸就知道是狼毛。 他見怪不怪的拿了衣服轉到屏風后,他剛準備褪去衣服沐浴,一絲涼風從窗縫溜進來,背后生寒。 季無鳴動作一頓,感受到屋里突然多出一絲不穩氣息,神色驟然一冷。 第29章 29. 燕驚雨一行人被大雪攔在城外數日,傍晚時分大雪終于停了,但泗水的城門依舊未開,燕驚雨終于是等不下去,讓宮一幫忙拖著他大哥,轉頭就翻了城墻。 大雪封城的第一日,燕驚雨就收到了季無鳴讓木鳥帶來的紙條,安撫好他的焦躁不安,這才讓他得以安穩的待著,但是大雪連綿不見停歇,天地間到處都是茫茫然的一片白。 老頭做的木鳥固然方便,卻到底不如真鳥,這樣的天氣,將它往外一放,不出兩息就又自己飛回來了,根本無法送信。而且因為天氣過冷,它飛行的時候沾了雪沒來的清理,化成了水沁進了腹腔,經過一夜打霜,機關直接廢了。 燕驚雨只會暴力拆卸,不會修,其他人更是才知道還有這樣的小玩意兒,稀奇的很,比他還不如呢。 如此數天,他雖然沒有說什么,但眉宇間積攢的戾氣,讓向來好交友的南宮晟都對他退避三舍。 泗水畢竟只是兗州的一座小城,城門的守兵看管不嚴,燕驚雨又擅長隱秘身法之術,很輕松的溜進了城,沒有引起動亂。 他直奔季無鳴下榻的客棧而去。 沒想到來的時間不巧,季無鳴正打算沐浴,他一驚,就不由得泄露出兩分動靜。 和楊添學相關的楊家村、昌儀侯府相繼出事,季無鳴深思著到底是巧合還是有關聯,本來有些走神,突然感覺到房間里多出一絲氣息,眼底一寒。 他單手攏起衣領,另一只手猛地抽出埋在衣服下的剔骨刀。 不過一須臾,寒光出鞘,殺意裹挾著勁風當面掃來。 真的會死。 燕驚雨瞳孔微縮,還來不及回神,身體已經先做出了反應,他匆匆往后退了幾步,反手抽出短刀,刀鋒相撞,鏗鏘一聲,擦著錯開,帶出一片火光四濺。 冰涼如水的月光從窗縫泄露進來,寒風微微卷起他散開的衣擺,男人披散著一頭綢緞般的黑發,敞開的衣領露出他平坦的胸口,那雙桃花眼攬著月色,浮起一層水霧,讓人分辨不明里面的情緒。 季無鳴愣了一下,才看清楚對面那有些灰頭土臉頗為狼狽的青衣少年的面孔,他有些驚訝,燕驚雨? 嗯。燕驚雨松了口氣,繃緊的身體因對方收斂起來的殺意,也逐漸放松下來。 他將短刀收起來,瞥到一邊還在往外冒熱氣的水,低頭掩飾臉上莫名的羞郝,悶悶的道,我不知道你在沐浴更衣。 他說著抬頭看了季無鳴一眼,似乎是怕他生氣,見他只看著自己不說胡,眼神有些慌亂,游移了一會,抿緊唇又憋出一句,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你不喜歡,我可以出去。他說著扭頭就要爬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