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
糧食數量多,任大爺又年邁體弱,想來我還是得親自跑一趟。 鄭江停原本打算今年是不在外出了,但是考慮到這一批糧食不單是自家的,還有其他商戶的心意,而且春來縣的百姓還等著,是絕對不能出差錯。 楚纖倒也理解,昔時任老大爺在他們家落魄之時待他們不錯,今下老爺子去了春來縣便不回縉城了,山高水遠的,鄭江停親自送糧食過去也更加放心。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私心,春來縣雖然不如永安遠,而且也不是為了去賣貨要花費很久的時間,來回不耽擱十日足夠,可往春來縣一帶人煙稍微稀疏,路也不如往永安方向的好走,他不得不擔憂鄭江停的安危。 你放心,任大爺已經和任縣令通了書信,春來縣那邊會派兵過來接應,那邊很重視這批糧食。 楚纖知道他心意已決,與其說些憂慮的話讓他為難,倒是不如幫著妥善。 那你可要同娘說一聲? 我已經差鄭歡去說了。 楚纖應了聲:可得早去早回,家里擴修的事情我可管不來。 行行行,我自然是去結了賬就回來了。 把家里的幾個練家子都帶上,以防萬一。 鄭江停道:已經安排有不少練家子了,咱家的家仆就留在家里供你使喚,到時候我帶上鄭歡便是。 兩口子商量好以后,裝置好糧食,以備出發。 城里風風火火籌備糧食之際,縉城的縣老爺也坐著一頂兒小軟轎,帶著一桿子夫人小妾去了他縣。 鄭江停和縉城的縣官老爺沒什么瓜葛來往,自然也沒去送行,縣官兒在縉城待了有些年頭,按理來說應當是有不少人會去送行,但聽說縣官兒風評不好,愛收授賄賂,又喜壓榨衙門里的小嘍啰,于是走的那日也就幾個受惠過的商戶去送了行,其中包括仇家。 仇霖負手站在城門下,凝著消失在官道上的縣官兒,微瞇起眼縫,看不出是心情是好是壞。 老爺,已經走遠了,回吧。 仇霖轉身踏上轎子,半合著眼同跟在轎子外頭的管家道:聽說前陣兒韓家朝鄭家靠了? 老爺,鄭家的生意在城里風生水起,不少商戶皆是有意討好,韓家也是跟了風向。 仇霖冷笑了一聲:風向?不過是走了個縣太爺,韓家什么做派,還真當我仇家已經倒了?這么著急就跑去討好個小子,今下竟然還捐起了糧食來,當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連韓家也做起了大善人來。 老爺可有安排? 我記得春來縣往西,地勢可是有些偏僻,這送如此大一批糧食過去可不安全啊。 管家會意一笑:老奴記得西峰上頭那位小兒子滿月時老爺還曾差人送了大禮過去,想必還記著老爺的好,如今書信一封過去,讓寨子里的人在路上接應大善人們籌集的糧食,豈不是兩方都高興。 翰林壓著眼瞼里的笑意,喟嘆道:既然大伙兒都去爭當善人了,那只好由我來做這惡人。 兩日后,車隊在城門口出發。 這陣子天亮的早,兩口子一道在家里用了早食,楚纖與鄭江停同坐一個轎子送人到城門口去。 小轎兒一搖一晃,楚纖也跟著心里不暢快,最近天氣悶熱,雨又下不來,很是不舒坦,掀開轎簾子,晨風繞繞,倒是涼爽。 鄭江停握住了楚纖細長白皙的手,指腹摸了摸他的手背:手怎么涼冰冰的,我看你這兩日胃口也不好,整日就喝些茶水梅子汁,天氣不好也得好好吃飯食,否則又該病了。 我知道照顧自己,家里還有什么不妥帖的。楚纖抿起唇,垂眸看了眼兩人相握的手,心里就是怪舍不得人的,說話也沒太多力氣一樣:倒是你,出門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此去春來縣不比永安,別為了趕時間走小路抄近道,盡量都走官道,路寬敞平坦不說,好歹也安生得多。 鄭江停捋起楚纖散落在肩頭的頭發,他知道人在擔心什么:我定然會走官道,往西雖有匪窩子,但是他也不知什么日子路上就有商戶過路。到時候到那不安生的一段兒我會讓大伙兒加快行程。 楚纖張嘴還想說點什么,卻已經到了城門口,往日里慢騰騰的轎子在這般時辰反倒是快的很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楚纖率先垂下了眸子,像是受了氣的小媳婦兒,鬧的鄭江停心思都動搖了,若不是外頭任老大爺喊了一聲,他怕是自己要乘著小轎兒回去了。 快去吧。 無奈下鄭江停圈了楚纖的腰一把,俯身親了親人的嘴角:回去再睡會兒,瞧你眼下還有烏青。 楚纖翹起嘴角:我知道了。 瞧著人下了轎子,楚纖才收了笑容,旋即又掀開轎簾子看著人高大的背影同人交談整頓貨物。 今日前來送行的不單是楚纖,還有一些近處捐了糧食的商戶,這回的車隊不比上次出去走商的規模小,且隨行的都是身強體壯高大的練家子,瞧著陣仗,楚纖也放下了些心。 上馬車前,鄭江停又回身同轎子里的人揮了揮手。 縉城距離春來縣也就三日多的行程,路程算不得遠,但是中間未有縣城或是小鎮,只有兩個驛站,這驛站時官府途徑換馬休息的地兒,普通老百姓是不得居留的,所以旅途歇息休整很麻煩,但好在春來縣縣令已經提前書信打點過,他們的車隊可以在驛站歇息。 當日亥時一行人才趕到驛站,路上經過大片林子黑黢黢的,月色都透不進去,走路全靠打火把,瞧見驛站的燈火,大伙兒懸著的心都舒緩了下來。 驛站寬闊,車馬放置都不是問題,鄭江停同驛站的人閑談了幾句便去歇息了,時辰不早,不單是趕路的人累了,就是驛站的人也要休息。 次日天一破曉,諸人又準備起身趕路。 鄭江停讓鄭歡拆卸了一車的東西,里頭全是些衣物,挨著分發給了送糧食的人。 這些衣物大多是簡樸的粗衣,置換上后也更加低調。 趁著大伙兒收拾東西的功夫,驛站的人送鄭江停到官道上:到下一個驛站也就一日的功夫,你們放寬了心走,雖說西峰那一帶有匪窩子,但是今年還算安生,這幾日都有商隊從官道過,沒什么動靜。 這兩年豐收太平年,匪徒也安穩。只要不走小路山路,一般是不會引起匪徒注意的。 西峰的情況一早任縣令就有考慮到,此行里不單有接濟春來縣百姓的糧食,還有自己的老爹在,縣令自然不敢馬虎,鄭江停從縉城出發,春來縣的人便也從縣里出發,不出意外,今日兩方就能在路上遇到。 前方有衙門的人接應,鄭江停本就不太慌,時下驛長的話無疑又給了大家一顆定心丸:有驛長的話,我們所行也踏實的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414 20:38:05~20210415 22:21: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自信的貓尾草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南音雨閣、陸云與林云楓 5瓶;巴山小子、dcm520、表白太太們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74章 過了驛站,人煙rou眼可見的稀少,土路官道中央都長了雜草,兩邊常有車轱轆壓過,倒是還算平坦。 車隊行了個半時辰后,原本該是日出東山的時候了,風吹起來卻霧氣沉沉,又走在山林之中,怪是冷的。 鄭江停坐在馬車里倒是不覺得冷,按照尋常情況窄小的空間里應當熱而悶,今兒反倒是涼爽,如此就顯得外頭的天氣不好了。 他掀開馬車簾子,望了眼天,灰云厚重壓得又低。 跟在外頭的鄭歡擔憂道:老爺,這怕是要下雨了。 離下個驛站時間還長,讓大伙兒加快些腳程,若是有尋見村子或是喝茶歇腳的地兒就去避雨。 鄭歡照了吩咐去安排,任老爺子放下車簾子道:村子怕是沒有,早些年這段的村子時常受匪徒sao擾,能搬走的早就搬走了,眼下只能碰碰運氣看有沒有茶棚了。 大伙兒的心都有些懸,不過炷香的時間,天邊便響起了悶雷聲,由遠及近,越來越大聲,不會兒就聽見樹葉上涑涑的雨點兒聲。 下雨了! 外頭陣sao動,鄭江停趕忙掀開簾子跳下馬車:稍安勿躁,在打雷大家盡量不要往樹下走。 有人引著倒是不至于慌亂了陣腳,鄭江停陪著大伙兒道淋雨步行,雨也從試探性的稀散小點兒變成了密集的偏東大雨。 雨勢大,下的時間相對要短些,大家看好了馬車,慢著些走。 大雨幕帶著霧氣能見度很低,眾人的頭發呈水柱往下流:鄭老爺,前頭好像有人過來了! 眾人下意識的按住馬車進入警備的狀態。 鄭江停走在前頭,示意大伙兒先停下,不多時,還真有行人破雨過來,不過瞧著人時大伙兒都松了口氣,來人七八個,蓬頭垢面,或是杵著拐杖,或是背著包袱,衣物打著補丁,儼然是群逃難的難民。 這位老爺,不曉得前頭可有歇腳的茶棚? 前頭沒有茶棚,只有個驛站。鄭江停道:大伙兒就近找個避雨的地兒吧。 謝謝老爺。杵著拐杖的老者又咽了口唾沫:不知老爺有沒有吃的,我們行人已經路從春來縣過來,已經有兩日沒有吃東西了。 鄭江停瞧著身前佝僂著身子的老人家,眸子微微動,他壓低聲音道:老人家,你的胡子被雨沖掉了。 男子下意識驚慌去摸了胡子,摸好生生,這才曉得被下了套子,當即退身往后,幾個人瞬時站直了腰板,為首的冷笑了聲:臭小子,竟然還識破我的偽裝。 有難民兩天沒有吃東西了還面清健朗的? 哼,逮住了你們這群肥羊還夠寨子面清好些時日。話音剛落,男子便拋起拐杖,抽了外頭的偽裝,里頭赫然出現把白花花的長刀,雨打在刀刃上能發出清脆的聲響:兄弟們,攔住他們! 這邊舉起刀,鄭江停車隊的人旋即也從馬車最底層抽出了明晃晃的鋼刀。 喲,還是有備而來!匪徒為首的男子突然從腰間抽出個小竹筒,閃身往后扯開竹筒,嗤砰的聲。 他們發信號了,趕緊解決! 鄭江停聲令下,兩方人沖到了起廝打起來,這批人都是黑市找的亡命之徒,兩方打起來是真槍實彈的來。鄭江停趁著空隙鉆回了轎子那邊:任大爺,您待在馬車里別出來。他們人不多,無礙。 言罷,鄭江停就被打了臉,雨聲中趕來了批人,個個拿著家伙,打扮的匪里匪氣,他心下驚,救兵如何這么快就來了。 旋即他便聽到方才偽裝老人家的男子啐了口唾沫:媽的,西峰寨的人怎么來了! 老大,西峰寨的精銳都來了,是有備而來。咱們要不要撤? 男子甩了小弟巴掌:撤?你他娘的傻啊,西峰寨的人都來了那說明這是只大肥羊,咱們先發現的,憑什么讓給他們寨子。別急,大哥他們應該很快就到了。 喲,這不是甄勝嘛!原來東山寨的人還沒餓死??! 哈哈哈哈哈哈! 鄭江停聽兩邊的談話,似乎不是同批人,事情好像變得更加復雜了,沒想到西峰竟然不止處匪窩。 他娘的,今天就要你笑不出來。 幾句話不合拍,兩邊就要干起來,鄭歡還未見過這般陣仗,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老爺,這可如何是好? 鄭江停壓著聲音道:拖著時間,等著官府的人來。 別他娘的打了,甭理會東山寨的人,先把這些人殺了把糧食帶回寨子去。 羊是我們先看見的,憑什么讓你們帶回山寨,凡事還講個先來后到。 先來后到?好笑,這羊羔從縉城出發我們寨子就收到了信兒早早在路上埋伏了,有你們東風寨什么事。西峰寨臉上掛疤的男子厲聲道:再他娘的叫喚道殺。 鄭江停見勢頭不妙,走上前有意拖延時間,拱手好言道:還請各位高抬貴手,這是送往春來縣的賑災糧食,并非是商隊貨物啊。 老子管你是商隊還是賑災,都長了嘴就得吃飯。 寨主使不得啊 鄭江停話還未說完,勁風掃過,大鋼刀突然便朝脖子甩了過來,他眼疾手快腰往后折,險然躲過致命擊,刀尖兒還是劃到了手臂上,大臂陣尖銳的疼痛。 廢話真多。都給我上! 鄭江停捂住手臂退回馬車邊,東風寨的人被推開,西峰的匪徒路殺過來,手段是rou眼可見的兇蠻,大刀揮舞,不多時雨水便被染成了紅色,鄭江停提著刀死守著任老爺子的身旁,周遭雨又大,兵刃交接和雨聲混在起。 官兵來了! 陣馬蹄踐踏的聲音打破混雜聲,匪徒神色變:怎么會來官兵!誰報的案,如何來的這般快! 聽到聲音鄭江停長松了口氣,而旋即又聽見甄勝發了個信號彈出去。 大膽匪徒,竟敢搶災糧!全都放下兵刃! 都別慫,跟他們拼了,誰今天活著還不定! 大雨傾盆,匪兵相搏,時間還分不出高低。 甄老大,咱們撤吧,沒道理幫著西峰的人。 姓甄的男子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順帶著胡子都給呼啦了下去:呸,這么多官兵怎么好撤? 方才我瞧著那馬車里似乎有重要的人物,那領頭的不是直護著嗎。 甄勝掃了眼鄭江停的位置,哼笑道:你小子總算是聰明了回,過去捉個人質,記著,別沒大沒小弄死了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