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鮮 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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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他脖頸上的文身,又想起他的銜尾蛇指環,以及那幅玫瑰素描,唇瓣翕張,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許蘇白遲遲沒等來她的答復,似乎有點遺憾:“看來,我們只能另外再約時間了?!?/br> 云棲久訥訥問:“你什么時候有空?”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把你課表發我一份,我挑個時間聯系你?” 云棲久沒多想,應下:“好?!?/br> “那,等我聯系你?!痹S蘇白說完這句,掛斷了電話。 云棲久拿下手機,愣愣地看著屏幕。 事態發展,早已脫離她的掌控。 她從糾結要不要打電話給他,變成了每時每刻都在等候他的來電。 云棲久都快要忘了,先前那個深夜躲在被窩里,泣不成聲的人是誰了。 說好要放下許蘇白,不再深陷的。 但他這人的魅力就擺在那兒,她無力抗拒。 他天生就是她的克星。 - 幾天后,云棲久收到了助學貸款到賬的短信。 她去自動存取款機查余額,取了點錢當生活費。 回到宿舍,手機鈴聲恰好響起。 她的心臟突突猛跳,也沒看來電顯示,連忙關了宿舍門,去走廊盡頭的小陽臺接聽電話。 她惴惴不安地“喂”了一聲。 緊接著,那頭的人開口了,是一道女聲:“久久,吃晚飯沒有?” 云棲久一愣。 不是許蘇白打來的。 她心頭像是被人澆了一盆冰水,寒冷徹骨。 她終于想起要看來電顯示了——是她大姨周雪。 忽然有種從天堂墜入地獄的錯覺。 “還沒,等下去吃?!彼?,喉嚨澀巴巴的。 “記得要按時吃飯,別總讓人擔心?!?/br> 周雪說著,估計是覺得寒暄得差不多了,切入正題: “你媽跟我在國慶那幾天,打了那么多通電話給你,你怎么一個都不接呢?國慶七天假,你不回家,也不來我這兒,那你都去哪兒了?” 云棲久站在圍欄邊俯瞰。 樓下是一片人工湖,倒映著天邊的晚霞,周邊栽種著四季常青的樹木,還算賞心悅目。 有風拂過樹梢,沙沙作響。 她不卑不亢地回:“我在學校學習?!?/br> 周雪不悅:“你回家或者在我家也能學習!都放假了,學校食堂也關門了吧?那你都去哪里吃的?云棲久,你才多少歲,別以為上了大學,就能亂來了!” 云棲久聽慣了她咄咄逼人的口吻,可是,不管聽多少次,都還是覺得難受。 “我就在學校吃的,我沒亂來,我什么都沒做!” “你還學會頂嘴了是嗎?!”周雪厲聲道。 一句話,云棲久瞬間沒了聲兒。 她咬緊下唇,緊握手機的手因憤恨而發抖,另一只手則攥緊了不銹鋼圍欄,手背青筋暴起。 “我這都是關心你,為你好才說你,如果換作是別人,我會這么管別人嗎?!”周雪質問她。 云棲久不說話。 夜里風大,吹得她身體發冷。 周晴管不了再婚的丈夫和繼子、兒媳。 周雪管不住飛黃騰達的丈夫,和不學無術的兒子。 她們的手只能伸向她。 在周晴和周雪這倆姐妹面前,云棲久是沒有任何發言權的。 否則,就是頂嘴,就是大逆不道。 她以為,這么多年過去,她能習慣她們的控制欲的,亦或者,她們能夠找到別的宣泄方式,轉移對她的控制欲。 可惜直到現在,她還是無法接受她們可怕的控制欲,她們也無法放棄對她的掌控。 云棲久一直都覺得,自己挺乖的。 但是,在她們眼里,好像并不是這樣。 比起乖乖女,于她們而言,她更像個潛在的罪犯,隨時都有可能道德敗壞,做出違法犯罪的錯事。 手機里,周雪還在數落她的不是,句句不離她沒良心,不懂得感恩,還不服管教。 云棲久把手機拿開,沒心思去聽。 她怕自己聽著聽著,會想起在她家寄宿的那幾年。 她不能想,一想起來,情緒很容易崩潰的。 她好不容易才振作起來,擁有新的大學生活,不想再受她們的影響了。 周雪含沙射影、指桑罵槐、陰陽怪氣地咭咶了許久。 似乎是累了,她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和風細雨地說: “久久,周末來大姨家吃飯吧,大姨都好久沒見你了?!?/br> 云棲久咬牙咽下劇烈翻涌的情緒,輕輕“嗯”了一聲。 周雪終于心滿意足地掛斷電話。 天黑得越來越早了,彎月高掛,星子散亂地點綴在夜幕上。 這個時間點,很多學生已經吃過晚餐,三三兩兩地回宿舍了。 經過走廊拐角的小陽臺,發現有人,不由得多看一眼。 未免失態,云棲久背對他人,趴在圍欄邊,大口大口地做著深呼吸,努力排解胸口的憤懣。 抓在手里的手機,再次唱響手機鈴聲。 云棲久擦掉眼眶里的清淚,默數五個數,把手機翻過來。 見是許蘇白打來的,她接通電話。 許蘇白那邊嚌嚌嘈嘈的,也不知是在哪兒。 兩人都沒出聲。 過了半晌,許蘇白破功般,笑了:“我的手機變成啞巴了?” 云棲久把手機拿開,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又清了清嗓子,才說:“我還以為是我的手機聽不見了?!?/br> 兩人說完,突然又安靜下來。 五秒鐘后,詭異的寂靜中,他們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 云棲久笑得眼淚直掉,彎下腰,貼著墻面,蹲在地上。 透過欄桿的間隙,看到人工湖邊的燈光漸次亮起,燈光倒映在水中,像是月亮掉進了湖里。 云棲久止住笑,音色尚帶鼻音,啞聲問他:“你有空嗎?” 許蘇白頓了一秒,爽快應答:“有?!?/br> 云棲久屈指彈了下不銹鋼欄桿,“?!钡囊宦?,在耳畔蕩漾。 她指尖輕撫冰涼的欄桿,悄聲說:“我想見你?!?/br> 許蘇白那邊的嘈雜聲響隔得遠了些,他挑了個相對僻靜的地方,和她聊著。 “那就來見我?!彼f。 打火機蓋子被他打開,“咔嚓”一響,隨即,是他吐出煙圈時發出的輕呼。 云棲久閉上眼,能想象到,他叼著煙,吊兒郎當地說話的痞樣。 云棲久扶著身后的墻壁,緩緩起身,“我順便把襯衫還你?!?/br> 許蘇白:“你想什么時候還都行?!?/br> 云棲久往宿舍走去,聞言,揚高眉梢,“那我下次再還你?” 許蘇白語調迷昧:“但這次,你說你想來見我?!?/br> 云棲久開門的動作一僵,眼眶驀地紅了,一滴眼淚劃過臉頰,砸在手臂上。 她討厭周雪,討厭理科,也討厭荷宿這座城市。 但是,因為許蘇白,她選擇了理科,選擇留在荷宿,來到荷宿大學。 連她自己都沒想到,她對他的愛意,能勝過她對任何人事物的厭惡。 她有預感—— 她這輩子,只會有這么一次,這么不遺余力地去愛一個人。 “你把地址發給我吧?!痹茥谜f著,開了宿舍門。 宿舍靜悄悄的,沒開燈,一個人都沒有。 掛斷電話后,云棲久去洗了把臉,重新拿起手機,許蘇白已經把地址發給她了。 她把許蘇白的襯衫裝進紙袋里,挎上小包,走出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