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 第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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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目光里帶著滿滿強勢的意味,明維即便時垂著眼睛,也難以直接忽略過去。頂著陸封州的視線緩緩抬頭,他抿了抿嘴巴,沒有說話。 那天晚上他又夢到了四年前的雨夜,夢到陸封州在磅礴大雨里抱起他從水中走過。雖然不明白對方為什么會突然問起,可是這樣的話他又怎么能夠說得出口,陸封州已經將他忘得干干凈凈,而他如今也已經不想再告訴陸封州。 他用沉默來表達自己拒絕回答的行為,讓陸封州的神情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來,“為什么不說?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 沒料到對方這樣輕易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明維眼底浮起淺淺的怔色來。 他面上的神色變化恰好坐實了陸封州的問話,這讓他在進門前強行壓下的怒意,又不受控制地漫過心頭。 “被我說中了?”陸封州眉宇間染上冰霜,手指重重鉗住他的下巴,神色不耐地將他的臉轉向自己,“既然你自己不愿意說,那就讓我來替你說好了?!?/br> “是不是夢到下雨天給你撐傘的好哥哥?”陸封州每說一個字,聲音都要更沉一分,“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細節中有輕微的出入,關鍵部分卻是被對方一字不落地說中,明維在他的問話里變得驚訝而又不知所措。但在這些情緒淡去以后,如同抓住了什么重要信息,他的心中忽然漫上了濃烈的喜悅情緒。 這樣的喜悅甚至沖淡了他的沮喪與悲觀,在他滿腹的雜亂且消極的想法中,悄然掉落進了一小束光。 陸封州是已經將他記起來了嗎?記起他是四年前那個滿身泥濘與不堪的小乞丐,記起自己曾經給過他無人能取代的溫暖懷抱。 明維那雙灰暗的淺褐色眼眸,又漸漸在陸封州晦暗不明的凝視里亮了起來。不帶任何表演的成分,如同又重回四年前遇到陸封州的那個自己,他睜著那雙明亮而誠懇的眼眸,小心謹慎地斟酌著措辭解釋:“你別生氣,我接近你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 “沒有別的意思?”尚在盛怒中的陸封州,并未看出來他話里的真誠,只當他又是意圖通過示弱與虛情假意來蒙混過關,陸封州嗤笑著打斷他的話,“這又算什么?” 對方從紙袋里取出溫嘉盛的外套,眸中滿是寒意地丟進他懷里。 被那件夾克外套砸了個滿懷,暫時來不及去思考,自己藏在行李箱里的衣服,此刻怎么會在陸封州手里,如同被人窺中自己心底難以啟齒的念頭,他抱著外套小聲問:“你都知道了?” 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陸封州此時生氣的原因也就找到了。陸封州給他的合同里,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明維不能對他動感情。 不料合同里的三月期限未到,陸封州就先發現了自己藏起來的外套,那件曾經被對方蓋在自己頭頂,替自己遮風擋雨的外套。 隱瞞的人是自己,毀約的人還是自己,也難怪對方會這樣大動肝火。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并未察覺到陸封州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因而當自己的領口被對方緊緊抓住時,明維神色愕然而又不解地抬起眼睛來。 他只來得及看見陸封州漠然緊繃的下顎弧線,就被對方不留情面的質問話語,劈頭蓋臉地砸了滿身:“我知道什么?知道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私藏溫嘉盛穿過的外套,還是知道你接近我的目的,原本就是為了利用我接近他?” “你耍我嗎?”陸封州壓低了嗓音,一字一頓,眼眸在燃燒的怒意中變得又暗又沉。 被這場突來的狂風暴雨砸得思緒中斷,明維下意識地開口回答:“我沒有?!?/br> “解釋?”到這種時候還要欺騙他,陸封州氣極反笑,唇角勾起譏誚嘲諷的弧度,“衣服的事你要怎么解釋?” 明維陷入了難以抉擇的境地里。 沉默死寂的幾秒時間里,陸封州的視線終于從他身上移開,落向了他腳邊那些散落的樂高碎片。 “樂高是你摔壞的?”他的語氣已然降至了冰點。 啞然對上他的目光,明維最后聲線滯澀地張口承認:“是我?!?/br> “你簽過的那份合同,我有隨時終止的權利?!痹贌o半點耐心求證樂高摔壞的原因,如同直接在將他判定為罪無可恕的死刑犯,陸封州松開他皺巴巴的衣領,面容冰冷而厭煩地伸手指向門邊,“現在帶著你的衣服,從我房間里出去。明天早上天亮以后,帶著你的所有行李,從陸家離開?!?/br> 明維準備和盤托出的話已經到了嘴邊。 可是很快,他又在陸封州消散的話音里閉上了嘴巴。其實沒有必要再解釋,明明早在半個小時以前,他就已經決定不再對陸封州。 當斷不斷最為可笑,摔壞的樂高已然變成鯁在他喉嚨間的堅硬魚刺。咽下不去,也拿不出來。 陸封州不僅沒有記起他,而且也不信任他。 方若水說過的話是真是假,他忽然就不太想知道了。 假如時光回溯到在會所中與陸封州的初見,知曉對方和明晨星有婚約這件事,他斷然不會再義無反顧地去靠近陸封州。 “我會離開?!泵骶S最后說。 第63章 工作 第二天清晨,明維就從陸家離開了。 他走的時候,天邊才剛剛泛起白肚皮。陸宅里的其他人似乎都未睡醒,只有管家揣著老式的收音機,站在院子里給花澆水。 見他拎著行李箱走出來,管家還露出微微驚訝的神情,詢問他要去哪里。 猜想他大概對昨晚的事情還不知情,明維沒有多做解釋,只是話語簡潔地告知對方,自己要離開。 就連對方提出要安排司機送他,明維也都搖頭拒絕了。他在這座城市里并沒有家,即便是讓人開車送他,明維也想不出來有什么地方,是自己可以去的。 而下山的這條路程不快不慢,大約也足以讓他考慮清楚,自己接下來的去處了。 行李箱的輪子壓過滿是碎石的山路,不斷在耳旁發出轱轆轱轆的聲響,明維拖著行李箱緩緩走在清晨無人的山路上,腦海中仍在反復回憶,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回到房間以后,瞥見攤倒在地板上的行李箱,以及箱子里被翻亂的衣服,明維就知道,有人已經來過自己房間,順帶捎走了他藏在箱子里的外套。 做這件事的人是誰,答案已經不言而喻,而明維也沒有再去追究的必要,他馬上就要離開了。 他與陸封州還有明晨星,原本就不是生活在同一個世界里的人。身處這座偌大繁華的城市,只要他從這里離開,或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 又或許下次再看到的時候,就是那兩人的訂婚新聞出現在報紙上的時候。 短短一天內發生過太多事情,每件事情都是引燃爆炸的導火索,或許離開才是最后的必然結果,區別只在于時間的長短而已。 也許他該慶幸,陸封州當時雖然在氣頭上,卻并未讓他賠償摔壞的樂高。以明晨星的家世背景來看,對方親手送出的限量版的樂高,他大概是賠不起的。 明維在下山的途中遇到了溫嘉盛。對方沒有叫司機,自己開車去機場和助理匯合,然后飛去外地出差。 山上沒有其他車輛,溫嘉盛在路旁停了下來,降下車窗叫住他問:“你去哪里?” 同樣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明維只回答他道:“我要下山?!?/br> “上車?!睕]有再多問,也毫不關心他的突然離開,溫嘉盛朝他揚了揚下巴,“我送你到山下?!?/br> 對方說是將他送到山下,果真就在山腳將他放了下來。 明維推著行李箱站在路邊,目送溫嘉盛的車消失在自己的視野盡頭,他思來想去,最后回收留過自己的那家小書店。 未料半個小時以后,當他坐在公交車上,隨著司機左右漂移的車速顛簸時,突然接到了娜娜打來的電話。 “如果暫時沒有地方可以去,就先來我這里吧?!睕]有過問他離開的前因后果,電話接通的那個瞬間,娜娜語氣干凈利落地開口。 前后離溫嘉盛與他分開,也不過才短短半小時,明維略帶了然地問:“是溫嘉盛找你的嗎?” “是?!背聊藘擅?,娜娜語氣如常地回答。 溫嘉盛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幫自己,他只是將想借著這個機會,將自己送到娜娜身邊,日后方便更好地幫他挽回娜娜。 顯然從對方在山上見到自己,停下車來叫他上車,心中就早已有了這些預謀。 明維最后打車去了娜娜住的地方。 她住在稍稍偏遠的老城區,房子是家里留下來的兩室一廳,室內面積雖然不大,卻也被她布置裝飾得精致溫馨。 娜娜換好衣服下樓去接他,順路在街邊買了兩份早餐。兩人回家吃完早餐,娜娜將他帶到隔壁次臥中,明維開始整理行李箱里的物品。 為避免再次發生誤會,他把外套拿出來給娜娜看,連帶著四年前的事情也都簡單提了提。 未料到他與陸封州還有過這樣的交集,娜娜懶洋洋地趴在床尾,雙手捧著臉頰點點頭道:“你收著吧,先不說我已經和他分手,就算是還有關系,我也不會介意?!?/br> 明維卻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繼續收,亦不知道這樣的行為,對自己來說還有什么意義。他最后選擇了暫時不去思考,將衣服重新丟回箱子里,沒有再去多看一眼。 箱子整理到中途,他才意外發現,上次從陸封州那里拿走的手表,竟然也被自己從陸家帶了出來。 直到記起這只手表的存在,他才后知后覺地猜到,明晨星去翻自己的行李箱,多半是因為察覺到手表的消失不見,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無論陸封州收藏手表的原因,是否出于他對明晨星不易察覺的感情,抑或只是單純出于對未來聯姻對象的基本尊重,但從頭至尾沒有聽到過的陸封州的出言否認,兩人會聯姻是不爭的事實。 任由手表原封不動地躺在里面,明維視而不見地關上了行李箱。 娜娜上午沒有工作,躺在客廳的沙發里看電視。明維坐在旁邊,始終低著頭在看手機,即便電視機里連連爆發出笑聲,也不曾將頭抬起來過。 娜娜好奇地坐直身體湊過去看,發現他在瀏覽網上的工作招聘信息,卻并非是什么高薪的辦公室職位,而是些餐飲服務行業里,對學歷沒有太高要求的體力活。 “你外形條件這么好,為什么不去公司上班?”娜娜仰起臉來問他。 “學歷不夠?!睕]有忘記自己的假身份,明維開口回答。 除去假身份的存在以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回國以后,選擇去會所上班,原本就是為了躲避明家人的追查與尋找。 此時更加不會大張旗鼓地去各家公司投遞簡歷。即便最后僥幸被公司錄用,他又還能在國內待多久? 所有的這一切,對如今四處飄搖居無定所的明維來說,都只是個未知數。 絲毫不知他心中所想,娜娜托腮看著他陷入沉思,“我這里有份工作,對學歷沒什么要求?!?/br> “是什么?”明維問。 “我的助理?!蹦饶确畔率謥?,朝他彎起唇角,“原來的助理辭職回老家結婚了,我現在身邊還缺個助理,你要不要來試試?” 思考過幾秒時間,明維最后朝她點了點頭,“好?!?/br> 第64章 遇到 兩個小時以后,陸封州下樓吃早餐的時候,從管家那里知道了明維離開的消息。 餐廳里早餐已經擺上桌,其他人卻都沒有出現。陸封州在餐桌邊坐了下來,余光漫不經心地掃向桌對面的座位—— 那里是明維常坐的位置,此時卻是空蕩蕩的。 回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陸封州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他已經對明維寬容過許多次,然而這一次,對方卻是不偏不倚地踩在了自己的底線上。 在對待明維的處理方法上,陸封州的眼里揉不下半點沙子。 不管對方如何賣弄可憐與裝傻充愣,如何死纏爛打地乞求他的原諒,他都絕對不會再心軟。他不會讓明維繼續留在自己身邊,即便明維不想走,也必須得走。 他招來守在餐廳里的管家,面容冷硬地發話道:“你去樓上把他叫下來?!?/br> 管家神色微頓,隨即俯下身來問:“是星星少爺嗎?” 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陸封州神色不明地掀高眼皮,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 只這么一眼,管家就立刻會意過來,是自己猜錯了人選。他又恭敬而驚訝地改口問:“那是小維先生?” 陸封州垂眸攪動杯中的黑咖啡,默認了他的第二個答案。 管家臉上的驚訝神情更甚,斟酌著字句解釋道:“少爺,小維先生已經走了?!?/br> 攪拌勺戛然停止下來,勺子擦著光滑的陶瓷杯底重重劃過,在杯中響起刺耳而尖銳的摩擦聲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