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 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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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封州落在他耳朵尖上的眸光微微凝住。 假如不是自己聽力正常,他會以為明維此刻紅著耳朵,滿臉溫軟可欺的羞赧模樣,只是單純地在詢問他,能不能去他房間里打地鋪。 不過,陸封州的視線再度順著他的衣擺滑落,大抵也沒有哪個害羞內斂的人,會光著兩條腿來向他問這種問題。 “拖鞋穿好,把腳洗干凈再進來?!标懛庵葑詈罅滔略挼?。 明維想了想,抱著枕頭站在原地沒動,“我可以先把枕頭放進去嗎?” 陸封州松開門把手,轉身往房間里走,算是默許了他的行為。 明維腳步輕快地走進去,將懷里的枕頭放在床邊,捏著四個角認真拍了拍,又認真地擺到陸封州的枕頭旁邊。 然后才回自己房間去找拖鞋。 幾分鐘以后,他踩著拖鞋啪嗒啪嗒地走進來,就看見陸封州坐在沙發里,回復手機上的信息。明維自覺地沒有過去打擾他,走到朝向門口的這側床邊,掀開床上的被子就要上床。 陸封州的視線追了過來,“頭發擦干沒有?” 明維愣了愣,回答道:“沒有?!?/br> 陸封州順手將沙發邊的毛巾丟了過去,“頭發擦干再躺下去?!?/br> 明維跪坐在床上,伸手抓過毛巾抱在懷里,沖他露出恰到好處受寵若驚的笑容來,“哥哥?!彼装l亮地盯著陸封州看,“哥哥是在關心我——” 陸封州面不改色地打斷他:“弄濕我的床單和被子,你自己就拆下來洗好晾干?!?/br> 明維沒來得及說完的話卡在喉間,他失望地拿起毛巾開始擦頭發。不確定陸封州的信息什么時候才能回完,明維不著痕跡地放慢了手上的速度。 不料等他擦完頭發,陸封州也放下手機站了起來。仿佛之前用來回信息的時間,僅僅只是為了等他。 明維將濕毛巾搭在沙發扶手上,陸封州端著水杯去接水喝,路過他時開口吩咐:“自己去床上趴好?!?/br> 明維從順如流地回到床上,掀開被子趴倒在床單里等他。 也不知道是對方離開的時間過長,還是陸封州的床又大又軟,他將臉頰壓在柔軟干凈的床單里,睡意很快就如潮水般洶涌襲來。 此后的短暫時間內,他的意識始終在睡意的海里浮浮沉沉,直到有人從身后扯開他的褲頭。 意識猛然從睡意中抽離,明維瞬間驚醒過來,掌心抵在兩側撐起上半身,回頭朝身后看去。陸封州站在他身后,正俯下身來單手撐在床邊,勾著他的褲頭漫不經心地把玩。 明維緊繃的身體松懈下來,駕輕就熟地躺了回去。 窗外雷聲陣陣,暴雨不止。 室內潮涌如春,纏綿旖旎。 或許是這場突如其來的雷雨夜,又或許是今晚陸封州的體溫太過暖和,他又夢到了四年前的那個傍晚。 車外紅霞漫天,金黃色的夕陽西斜,陸封州坐在車內對他道:“我送你去福利機構?!?/br> 明維抱著那塊黑森林蛋糕,想也不想就搖頭拒絕:“不去,我不去?!?/br> 第25章 外套 “你想去哪里?”陸封州從后視鏡里瞥了他一眼。 明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似乎也沒有想到合適的答案。但是很快,他就找到了拒絕陸封州的理由:“我已經成年了?!?/br> 陸封州聞言,眉毛微微揚了起來,“身份證拿出來給我看?!?/br> “沒有身份證?!泵骶S說。 “沒有身份證,我無法辨認你話里的真假?!标懛庵菸兆》较虮P開始倒車,“我只能送你去福利機構?!?/br> 明維欲言又止地看向他英俊的側臉輪廓,眼看著對方驅車匯入街邊車流里,只得張張嘴巴報出路名來:“南風路222號?!?/br> 沒有去過南風路,等紅燈的時候,陸封州拿出手機搜索南風路的導航。地圖上顯示開車過去并不近,陸封州什么都沒說,在下個路口按照導航掉頭往回開。 他們此時在城東,南風路位于城西,途中必須經過跨江大橋。傍晚又恰逢是下班晚高峰,道路中間的車流堵得望不到盡頭。 這大概還不是最糟糕的。 夏天的晴雨總是瞬息萬變,陸封州還沒把車開上橋,車外天色就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黑沉了下來。 天邊的晚霞與夕陽余暉被烏云吞沒,色彩分明的白晝如同在水中泡皺的畫紙般迅速褪去,黑夜氣勢洶洶地壓城而來,只幾個眨眼的瞬間,就將頭頂的整片天空都盡數卷入腹中。 分明才傍晚六點左右,車外就已經黑得如同七八點,視野中透車窗看到的所有建筑與景物,都被迫裹上了逼仄和壓迫的沉重感。 明明幾個小時前才下過雨,眼下看來似乎又將有一場暴雨。 前方車輛始終停滯不前,陸封州搭在方向盤上的那只手,久等不耐地在方向盤上敲擊起來。 明維坐在后面憋了許久,最后試探性地開口與他搭話:“哥哥你餓嗎?” 陸封州敲方向盤的動作驀地頓住,回過頭來掃向他放在腿上的蛋糕,“為什么還不吃?” “給你吃?!表斨粡埮K兮兮的臉,明維認真回答。 陸封州覺得有趣,唇角翹了起來,“蛋糕是我給你的?!彼痪o不慢地補充,“如果我自己真的想吃,你覺得我還會把蛋糕給你嗎?” 沒有在意他話里的哂笑意味,明維伸手指了指前方堵住的車流,“還要堵很久,蛋糕給你吃?!?/br> 陸封州臉上掠過一絲怔色,撿這個小孩只是心血來潮,開車送他也僅僅是看他可憐。他生活長大的環境與圈子中,身邊人多是驕縱跋扈的少爺小姐,從小就不知道感恩兩個字要怎么寫。 當然,他們這些錦衣玉食長大的人,自然也鮮少會有被旁人施恩的時候。 他倒是不知道,原來自己施舍出去的這點小恩小惠,也能讓小孩這樣感動。除去覺得有些新鮮以外,他還覺得這樣的體驗并不賴。 收起眼底的復雜情緒,陸封州低沉的聲線里也染上了笑意:“我不餓,你自己吃吧?!?/br> 只覺得他笑起來的聲音也很好聽,明維有輕微的失神,反應過來以后,藏在灰塵和黃泥的面皮有些熱。他小聲呢喃道:“那我們可以一起吃?!?/br> “我在咖啡店里吃過了?!标懛庵萋唤浶牡靥氯?。 “你只喝了兩口咖啡?!泵骶S身體微微前傾,語氣耿直地拆穿他的謊言,“我在車里看到了?!?/br> 眉眼間浮起淡淡的詫異,他不以為意地輕笑出聲來,“在車里盯著我看得這么仔細,小孩,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明維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卻沒有對那兩個字眼往深處想,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陸封州收起笑意來,看著他沒說話。對上他那雙干凈的眼睛時,倒是覺得自己和小孩開這種玩笑,未免有點不知分寸了。 堵塞的車流終于動了起來,陸封州專心開車,沒有再跟他說話。 車開上跨江大橋時,藏在云層后的暴雨就從高空里重重砸了下來,前方的路又毫不意外地陷入了嚴重的堵塞。 雨水從車窗外接連不斷地流淌滑落,視野里很快就模糊朦朧起來,耳旁只剩下雨點重重落在車頂和玻璃上的嘈雜聲響,以及偶爾摻雜于其中的滾滾雷聲。 從水流不斷的車窗上看到自己模糊的臉龐,再看看陸封州搭在方向盤上干凈的手腕,恍然意識到了什么,明維出聲補充:“哥哥可以先吃,剩下來的再給我吃?!?/br> 陸封州頓了頓,語氣不明地反問他:“吃我剩下的東西,你也愿意?” 明維沒說話,頭卻點得十分干脆。撇開其他人不談,如果是陸封州的話,對明維來說,他當然是愿意的。 或許對方早已經不記得,年紀更小的時候,他也曾這樣和陸封州一起吃過東西。只是恰恰相反,是陸封州吃掉了他剩下來的食物。 陸封州卻不知道他心中想法,更加確信地將他認作是流浪的小孩,穿得這樣臟兮兮不說,大概連干凈的米飯,也沒有吃過幾頓。 他在喧鬧的雨聲里陷入沉默,最后沒有否決明維的提議,從他手中接過了裝蛋糕的紙袋。 陸封州象征性地吃了兩口,就將蛋糕和叉子遞給后座的明維。嵌在蛋糕頂層的兩顆草莓,他甚至都沒有去動。 明維垂頭看了看盒子里的蛋糕,嘗試著打探他的口味:“草莓也不喜歡吃嗎?” 橋上的車輛慢吞吞地挪動起來,陸封州兩只手握在方向盤上,話語簡潔地回答他:“我在開車?!?/br> 明維哦了一聲,語氣里夾帶著少許自己也沒能察覺到的失落。 陸封州面上神色微頓,出于微妙的心情開口道:“你遞過來?!?/br> 明維的眼睛里立刻就有了笑意,他用叉子穿過草莓,然后將叉子送到陸封州的臉邊。沾過汗水和泥點的手臂也很臟,他不敢離對方的臉太近。 陸封州卻面色如常地偏過臉來,從他的手中叼走了那顆草莓。 溫熱的呼吸落到他指尖,明維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腦中任何想法都沒有。只是在心中輕輕地啊了一聲。 陸封州不嫌棄他身上臟,他想。 他們在橋上堵了一個小時,下橋以后路越走越偏,街上的車輛也明顯減少起來,接下來的十幾分鐘里,道路都暢通無阻。 導航最后指向了老城區的工地。 工地四周多為無人居住的荒地,此時車外大雨未停,天色也一片漆黑沉郁,工地上似乎已經停止施工。 透過窗外朦朧雨霧,隱約可以看見工地旁邊立著的兩層簡陋小樓。陸封州見狀,當即就皺起眉來問:“你住這里?” 明維半真半假地解釋:“我這里上班,住工地上的臨時宿舍?!?/br> 原來不是流浪的小孩,陸封州皺起的眉頭卻沒有松開,“你在工地上做事,家里人知道嗎?” 明維愣了一秒,倏地彎開嘴唇,無聲地笑了起來。 “我是孤兒?!彼Z氣輕快地接話。 他臉上臟得看不清五官,這會兒露出開懷的笑容來,倒是襯得牙齒整齊潔白,顯然是還未染上那些民工抽煙喝酒的陋習。 是個性格挺乖巧可愛的小孩。 陸封州簡單在心中做出結論,這個世界上可愛的小孩有很多,他和明維只是萍水相逢,并未打算和他再有過多的交集。 “下車吧?!标懛庵莅撮_后排座位的車鎖。 明維臉上還是帶笑的模樣,推開車門下去前,心滿意足地對他道:“謝謝哥哥?!?/br> 陸封州心中輕動,余光掃過車前玻璃上溪流大小的雨水,又沉聲開口叫住他:“車門邊有傘,你拿了傘再走?!?/br> 明維搖頭拒絕:“不用了?!?/br> 說完,就推開車門要往外跑。然而看清車門外的積水后,他又扶著車門遲遲沒有任何動作。就連車外的大雨淋到身上,似乎都沒有察覺到。 陸封州這才注意到,越野車停的地方恰好是黃土泥濘的低洼。落下來的雨水遲遲排不走,此時已經在路邊匯聚成了小河。 明維要想進入工地圍起來的區域,只能沿著這條路口往里走。路口又太過狹窄,普通轎車或許還能試一試,越野車是完全擠不進去。 “先把門關上?!标懛庵菔栈啬抗獾?。 這才發覺雨滴已經將車內的真皮座椅打濕,明維連忙關緊車門坐了回來。 陸封州思忖片刻,最后還是彎下腰,從抽屜里取出了溫嘉盛的拖鞋。從墓園里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明維那雙濺滿泥水的帆布鞋開了膠。 讓他下車從臟水里淌過去,弄濕鞋襪不說,還會增加細菌感染的可能性。更何況,這落魄小孩看起來,似乎就只有腳上這一雙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