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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動靜,瀑布恰如方才輕輕揭開,莫遲遲深吸口氣,越過潭中小石,直接飛進了那個黑黝黝的洞內。 然而她剛落地,便察覺到黑暗中還有另外一人。 你怎么磨蹭這么久? 順著瀑布還未重新掩上的空當,天光瀉在地上留出半團光亮,鑲了金邊的鹿皮靴踏進這亮頭里邊,莫遲遲順著靴子抬眸,正是方才的面具男。 她呼吸微不可查的一窒。 雖說莫遲遲的確有準備自己這么穿進的身份應當是會面臨一些暴露的風險,可她沒想到風險來得這么快。 以至于她半晌都沒說出一個字。 罷了,早知道你是這么個性子。那面具男卻也沒有多說,只是走近來拍拍他的肩道:下次若是想檢查我們的工作,你多少得把自己的氣息隱藏得好些吧?不然我們肯定一早就知道是你來了,你哪能看到我們真實的表現呢? 幸好,或許這位黑袍使者本尊就是個寡言的性子。而她莫遲遲初入此地的人設便是冷若冰霜,這個她熟。 莫遲遲維持著一臉面癱,跟著面具男的腳步往里走。 雖然這面具男表現得似乎與原身多有親厚,但從剛才對方誘拐平民的cao作便知此人是個笑面虎,如今她人生地不熟,還是少說少錯,靜觀其變,找到沈蘊之才是第一要務。 直至過了數道窄門,莫遲遲才終于稍稍揭開一角此地的廬山真面目。 比起之前她猜想的芙蓉蘭種植基地,這里實在是有些超乎她的想象。 從上次后又試了新藥,這次把紫玉槐和芙蓉蘭的配比重新調整了一下,效果還在觀察。 莫遲遲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維持著一臉面癱,假作尋常地望向兩邊。 這是一個巨大的人體實驗室。 連成片的地下監牢緊緊挨在一處,每個逼仄小房間的布置都極為相似,均是正中一根柱子,自柱子上頭延伸出一條長長的鎖鏈,而鎖鏈的這頭,鎖住的便是穿著相同白色單衣的各式各樣的人。繞著柱子布置著鞭刑架,針刑臺,還有其他花樣繁多的刑具。 即便知道這是在過去,她也并非此境中人,莫遲遲依舊不可抑制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而她很快心念電轉地想到,沈蘊之,大概就在這片小房間的其中之一。 她突然聯想起和沈蘊之一起在劍冢的時候,他所回溯的最恐懼的過往,是否就是這段時光?還有門派大比時,她為他上藥的那一次,他說起自己當藥人的經歷那般面色尋常,那些燭光下的傷疤此刻如此清晰地出現在她的腦海里,又像是什么溝壑分明的烙鐵般,燙在她的心頭。 如今她心中只有一個聲音越來越大,那就是趕緊找到這個時空的沈蘊之,她要救他出去! 面具男依舊走在她身側,對著若干房間指指點點。 這些房間里的受試者大多已經被折磨得神志不太清醒,不是瘋瘋癲癲便是一臉呆滯麻木。 她冷靜下來細細觀察小房間里的布置。每個房間似乎都有一個浴桶當然不太像是專門拿來給受試者沐浴用的,似乎有人專門往里面到褐色的湯藥。思及方才面具男說的藥物配比,難道他們試驗的藥物是用藥浴的方式起效? 面具男一邊走一邊又報給她一串數據,也是這段話讓她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這個地下人體實驗室,似乎就是在實驗他們配比的藥物對于不同傷害的恢復速度究竟能起效多快。 她推測所有的刑具都是實驗的前置步驟,意即有計劃地進行刑罰,然后泡藥浴,觀察恢復情況,再周而復始。 莫遲遲暗自捏緊了拳頭。 沈蘊之到底在哪里? 不知是不是老天幫她,面具男見她一直沒說什么,終于像是想起什么新鮮事一般道:還有最近的一個新人,我覺得素質不錯,很有希望成為最終贏家。 莫遲遲心頭一動,幾乎是有預感地跟著面具男繼續往深處走,她的腳步有些虛浮,腦海里一邊是急得冒泡想要快點找到沈蘊之的強烈愿望,一邊又是輕微膽怯。 她有些害怕看見現在的他。 然而她最后還是見到了,正如她預感的,她的視線穿過牢房的木格柵,落在浴桶中的單衣少年身上,他看起來比上次在城主府時年紀更小一些,閉著眼睛,頭靠在木桶邊緣,濕漉漉的鬢發貼在蒼白的臉上,神情似乎是痛苦,又像是麻木。 莫遲遲只覺得自己像是突然不能呼吸一般,心臟被整顆揪住。 面具男依舊在她身旁說著什么,過了一會兒等沖上腦袋的那股熱血褪去,耳朵里才能重新聽見聲音,她只是聽對方接著道:你能想到么?他只來了三個多月,恢復能力就一直是第一。 莫遲遲在兜帽下暗暗壓住喉頭的澀意,開口道:可知原因? 嚯,果然你就對效果好的感興趣,真是實在。面具男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我們猜呢,這小家伙身上的一半魔族血統可能起了作用,雖說全魔血統受天罰不能開始自愈改造,但混血似乎沒什么限制呢。 果然,莫遲遲嘆道確如她所料,然而她又聽面具男并未結束對話:不過我們覺得應該還有另外一個很大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