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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哪里能讓他不郁,結出仇怨。大抵便是那座塔了。 而當年從塢郡送來的青玉上,刻有兩組字:殷晏,殷照。當是他取孩子取的名字。 如此,他是認下那兩個孩子的,亦是認了塔中那一段荒唐的時光。而他至死,卻又堅持讓自己立他人為皇夫,說到底他對自己的愛,終究是疼惜超過了情愛。 所以終其一生,他疼她如女兒,尊她為君主,卻始終都沒有將她當妻子看待過。 但凡真愛一個人,或許能看著她轉身離開,但如何能自己開口,讓她另結新歡? 如此糾結,當是不得釋懷。 “伽恩塔?!币笠够氐?。 那里,當是他不得釋懷之地。 遂,八百高僧入浮屠,轉經輪,誦經文,敲木魚,結陣千佛燈。 引亡魂者歸鄉來。 殷夜問,“朕需做什么?” 等。 梵音之下,眾僧答。 等清風起,繞君七匝,便是亡魂歸來。 歷時五月,十二月冬至,無風日,佛燈千盞齊滅,復重燃。 高僧道,“一縷執念,已歸此地?!?/br> 殷夜聞言,疾奔而去,至塔前,卻頓下了腳步。 近鄉情怯。 直到翌年,她在多番心緒輪轉下,方踏入伽恩塔。 此刻已是清平二年的六月,她因圣人花的功效,精神好了許多,眉眼重新煥出神采,除了一頭華發再不能倒流成青絲。 千佛燈前,她將將立定,便有緩風拂面,整整七重,方風息火苗定。 “他們說,你回來了?!?/br> “你回來了嗎?” 她默數過不多不少的七重清風,卻依舊忍不住問。 自無人回她,她望向千佛燈的中心,心中歡喜而悲切。 歡喜,從生離到死別,至今十二年,他終于回家了。 悲切,是這樣的重逢。 但她不貪心,只要他不再似浮萍飄蕩,不再有家難歸,她便能好受些。 每每想起他去了北戎的那些年,想起他至死都沒有踏上故土,在無人的夜里,殷夜總覺得是蒼天罰她,囿于仇恨而錯失愛人。 她甚至想,是不是后來的年歲里,他寒了心,所以他能給孩子取名字,能繼續為大寧灑熱血,能為大寧的君主續生命,卻仍舊不要她。 把她推出去。 他們,生時未能同寢。他若在后來愿意愛她,要她,死后為何不求同??? 她為君半生,至今仍是含光殿中一言九鼎的女帝,她尚能清醒地執政理政,但走出含光殿,退下冕服,摘下冕冠,她的全部心緒都困死在那個問題上。 春去秋來,又是一年。 清平三年的中秋,西南諸部投誠,向她進獻郎君良人。 宴上,她飲酒干杯,不應不拒。 昭陽殿散宴后,她留了謝晗一人,問,“舅父遺愿有三,第三個是什么?” 夜半風涼,明月昭昭。 謝明初回道,“讓陛下立臣為皇夫,讓臣好好照顧您?!?/br> 翌日,女帝詔書下達,收西南諸部心意,納郎君千色入宮闈。至此沉寂了三十年的大寧后宮,就此打開。 是夜,她靠在伽恩塔長安殿的小榻上,搖著鎏金小折扇,一個人絮絮低語。 最后道,“我瞧著,一個個都比你好。這世間,不是非你不可?!?/br> 后宮立,中宮尤空,百官開始進言。 雖說早在數年前,東宮皇太女已立,乃已故昭平長公主之獨女。 而如今,即便中宮立下,子嗣之上也沒有什么希望。女帝即將不惑,斷不可能再生子。 但天下熙熙攘攘,不過名利二字。 有中宮,總是勝過無。 謝晗前朝官職十余年逗留在四品位上,那些想順著他這股東風上去的人,便將希望投在了他后宮的身份上。 便是不出子嗣,皇夫位仍是獨一份的超一品。 清平六年,殷夜四十一歲。 早已不是那個,需要靠著試探、恩威、計謀,小心翼翼同朝臣百官周旋的少年帝王。如今的她,但凡一個眼神,近臣會領悟,外臣會膽寒。 她不愿意立皇夫,誰也強迫不了她。 但她,有過這樣的心思,卻沒有這樣的動作。 原因有二:一來是他遺愿,二來謝明初病重,時日無多。 那時,她想若再不立他為皇夫,他便也要死了。死后去見他叔父,謝清平估計能更恨她。 待她百年,她要怎么去見他。 這樣想著,同年十月,女帝立皇夫,迎謝明初入中宮。 中宮殿,名曰“椒頌””,遂稱椒頌殿。 然,謝明初未能入得椒頌殿,殷夜讓他住了瓊麟臺。 新婚夜,殷夜去了伽恩塔,塔外站了一夜。 三朝過后,謝明初病情更重。 其實這些年,他一直病著,太醫診治無果,只言憂思驚懼,傷了肺腑。 這廂再診脈,竟說已是大限將至。 謝明初退了太醫侍者,對著殷夜道,“臣有幾句話,想與陛下說?!?/br> 這回,殷夜未坐在他榻畔,只不遠不近地站著,“好好歇著吧,別說了?!?/br> “陛下——”謝明初提著氣,喚住她,“臣來日無多,今朝不知明日事,且讓臣說了吧?!?/br> “再者,陛下當是愿意聽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