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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平也不反駁,只持盞謝過。 如今他仍舊余毒在身,然青邙山中各類草藥補身,靈泉滋養,倒也又熬了這些年。許是山水養人,除了比那年病重入山更清癯些,他的樣貌并沒有多少變化。 雖已近不惑,但看起來還是剛過而立之年、風雅溫和的矜貴公子模樣,只是眉宇中多出兩分思愁。 即便皇城中的女帝已經重新成婚生子,他依舊不可控制地思念著她,無可抑制想要靠近她。 西海地界本就人跡罕至,青邙山又在西海以西的群山深處,不通人煙。這些年,因那封絕筆書信,他已經斷了回去的念頭??v然還一日日熬著,但也不過一日挨著一日,每晚合眼睡下,隨時便會長睡不復醒。 他原在多年前那個夢見她渾身是血躺在血泊里生產后,提了一點求生的意志。卻也十分荒唐,他整日埋頭尋訪草藥,制丹藥。 大半年后,做了十丸靜心補血丹,又將安胎的方子同著膳食反復研習,總算制出一個他師父都贊嘆的方子。結果赤焰忍不住道,“這給誰的,我們四人,哪個需要?” 大夢初醒。是啊,他給誰去啊。 他便笑了笑,將丹藥和方子小心收好。 那是景熙十三年的九月,他收了那些東西,人卻有些恍惚。 他瞞著師門,一個人下了趟山。算著日子,這個時間她的孩子怎么都該出生了?;蛟S剛過百日,或許已有半歲大,怎么也用不上他的藥了。 然在距離郢都百里外的城郊,他終究沒有撐住,因舟車勞頓身困體乏再度引出毒發。幸虧輕水趕到及時,將他重新帶回青邙山救治。 此后,他們看他看得更緊,他亦慢慢控制了心緒,不再任性下山。 想著但凡活著,總能再見她一面。 他對這世間所求甚少,對自己可以說更是無欲無求。然唯有對她,貪心而執念。 孩子是誰的他不在乎,也沒有資格在乎。 他就是想看一眼她為人母的樣子。 他始終忘不了前世吳秋山下,她屠殺前朝遺族的模樣。 至那一刻,他阻止她殺戮,原也不是為了那些族人,只不過不想再見她手染鮮血,滿手血腥。話語已經動搖不了她,漫天的廝殺里,他亦心緒難定,只抽長劍攔在她面前。 劍鋒對在她胸口的那一瞬,天地都安靜。 多少年了,不論有多少爭吵和不快,他們的劍尖都始終指向同一個方向,從未變過。 他只指了一瞬,已經意識到不對,卻到底沒她快。她棄了手中劍,直接便撞上他劍頭。 “這一劍,還你養育之恩?!?/br> “但是,休想我停下屠族?!彼男?,沾血染淚,“是你,剝奪了我做母親的權利,再也沒有了愛人的能力?!?/br> “來生來世,生生世世,我都不要再見到你?!?/br> 那一世,如她所說,他扼殺了她對世間僅剩的仁慈與悲憫。 所以,今生,她在雙親、手足皆有的環境了長大,縱是在他身上受過情傷,如今亦有了自己的孩子,定是歡愉而滿足的。 他想看一看,她養育孩子的溫柔與慈悲。 小姑娘,今歲二十又一了,為人妻亦為人母,是這世間最美的女子。 于是,這些年憑著這樣一個念頭,他便隨著師門,一道在山中尋訪解讀草藥,研習方子,反復開爐煉制。只為了再看看她。 “那你怎么出現在她身邊?”師妹不免疑慮逇問。 “隱衛?!彼氐酶纱?。 謝清平已經死了,殷夜已經有了新的生活。他想守著他,這是唯一的選擇。 而皇天不負有心人,師門數年努力,縱然圣人花難得,但總算尋得數類草藥,而待明歲北山那株七星海棠開花,取蕊入藥,便大成了。 故而,也不怪他如今這幅難得的歡愉模樣。 “要不是七星海棠十數年才開一株,我們大可多練些丹藥,以備不測?!背嘌嫣裘嫉?。 “整日想些什么?!陛p水上來給戳了她一腦門子,將湯藥遞給謝清平,“常人服了鴆酒直接便咽氣了,用不著。再說,常人哪個和這位似的,當酒一杯接一杯得飲?!?/br> 山中尚且是晴天朗日,清修客言笑晏晏,卻不知山外人世間早入陰霾。 那年謝清平撐著口氣欲回郢都,若是天顧于他,讓他多行百里踏入皇城,他就會知道,他的小姑娘非但過得不好,甚至已經走投無路。 景熙十三年九月底,在佘霜壬告訴殷夜兩個孩子身體狀況后的第三天夜晚,十個月大的雙生子再度陷入昏迷,渾身抽搐,時醒時睡,奶喂不進,藥灌不了。 太醫院上下除了能吊住孩子一口氣,再沒有旁的法子。 殷夜遂下詔,貼皇榜招天下名醫。從千金、萬金到公侯爵位,甚至能治好者,或割城池封王,或與帝結手足至交,共享天下。 于是,重賞之下,自是醫者接連而來。 卻又有昔年不滿女帝者,有前朝妄圖復國者,借著原本森嚴警戒的九重宮闕,如今為省時辰而盤查之上寬松的如同坊間集市這一缺口,佯裝而來。 三月間,來了十二位名間醫者,便就有兩位是不安好心的謀逆者。 待景熙十四年二月時節,第三位扮作醫者的歹人欲對雙生子動手被識破后,原本下了罪己詔素衣披發跪在朝露臺祈福的女帝,站立起身,甩開前來攙扶的宮人,將面前罪己詔書一劍挑成兩半,扔于鼎爐之中。遂仰頭眺望蒼天,再無恭謹模樣,唯剩睥睨眸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