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七章早夭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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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金明雀柳眉微蹙,又搖了搖頭。 大競尚有時間,眼前還是要以狼王之事為主。 不管怎幺衰弱,受了多重的傷,狼王仍是凌駕石勁豪之上的真正強者,不能小覷,他已經七元絕頂,隨時可能突破上地元。 在血戰中,命懸一線之際突破的例子,過往有很多天才人物做到,在狼王真正咽氣之前,絕不能掉以輕心。 狼王身邊更還有幫手,那個和狼王一起殺出的獸蠻,實力高得驚人,狂暴程度甚至比狼王猶有過之,已經到了可戰地元的層次。 當時他一人突破各派的層層防線,其勢橫掃千軍,逼得師父阮梅英、千斤劍駱守忠聯合,各出一劍,集兩大名劍之力,這才將那頭兇物開膛、剖背重創,卻未能將之殺死,還爆發出更強、更猛的力量,一舉突破封鎖,灑血拖命而逃,也讓狼王有了可趁之機,這才一路殺進山里。 當時的場景,自己未及目睹,但聽有份看到的人說,戰況極其慘烈。 整條長街都被打成廢墟,狼爪之下,血rou橫飛,膽敢擋在前頭的人,大多喪命,那頭獸蠻的兇威,讓人惴惴不安,不知多少江湖好漢被他血目一瞪,心神俱喪,未戰而潰。 金明雀轉過頭,往山上看了一眼,那頭兇物此刻就在山中,這山并沒有多大,只是為了慎重,群雄才團團圍山,并沒有急著推進搜捕。 除了少數精銳,大多人只在固定區域巡邏,防止狼王逃遁,但哪怕如此,敵人的行蹤暴露也只是早晚,換句話說,自己很快就會再遇上狼王與那個獸蠻,將爆發的那場戰斗………… 或許是自己此生最兇險,也最精彩的一戰………… 金明雀微微握拳,覺得心驚rou跳,卻也…………心緒澎湃啊………… 一處隱蔽山洞,洞口極小,還隱藏在樹后,上頭藤蔓叢生,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了,里頭空間卻頗大,近乎漆黑一片,只在洞口附近有微弱的光照入。 狼王靠在石壁,身影與這黑暗同化,完美契合,即使靠得近了,也幾乎看不出他的存在,唯一導致他氣息出現波動,未能真正隱于暗中的,是他每次呼吸的間隙,氣息都會浮動,與周圍生出不諧。 對于七元武者,這絕非常態,氣息浮動的原因,來自他身上的大片蛆蟲。 連場血戰,狼王的狀態,遍體鱗傷已不足以形容,為了養傷,此刻他全身覆滿蛆蟲,在各處傷口皮rou進進出出,迅速僵死脫落,雖然很快又有新生的補上,但明顯新生的數量抵不上消耗,傷處的愈合進度也被拖累,遠不如白夜飛之前所見的那般神奇。 “呃……” 一聲悶哼,打破山洞中的寂靜,狼王大口鮮血噴出,地上灑了一片紅,身上蛆蟲震落大半,紛紛僵死,補充卻極為緩慢,很多傷處裸露出來,猶在滲血,氣機一下衰弱。 “咳,咳……”狼王重咳幾聲,拭去嘴邊殘血,臉色蒼白,“傷得太重了……這次是真的玩太大了……” 傷重之下,眼皮愈發沉重,腦中昏昏欲倒,一個畫面閃過。 火光沖天,濃煙滾滾,目中所見,遍地烈火不斷擴張,焚燒著房舍和氈帳,將家園化為烏有。 焦臭襲來,到處都是狼首人身的尸骸,散布在房舍之間,在火焰中化作焦炭,耳中所聞,處處是瀕死的哀鳴、女性遭到凌辱的慘呼,殘存的生者飽受著折磨與痛楚,生不如死。 滾落在周圍的族人尸骸,一個個面目扭曲,都朝著自己這邊,他們死不瞑目的圓瞪怒眼,似乎在無聲質問: 少主,你不是百年一出的絕頂天才嗎? 你不是精英中的精英,不是連活佛也賞識你嗎? 為何你救不了我們?為什幺我們會落到這般下場? 一聲聲哀鳴慘呼,宛如尖刺,刺痛耳膜,一道道死后仍不能安寧的控訴目光,宛如利刃刺入雙眼,痛苦與悔恨啃噬胸膛,他聽見自己嘶吼的聲音:“殺、殺了我……為何……不殺我……” 回答這聲音的是陣陣大笑和嘲諷。 “哈哈哈!” “他讓我們殺了他,哈哈哈!” “你們少主讓我們殺了他,你怎幺看?喂,給點反應啊,叫好聽點,大聲點,不然我們就殺了你的少主。 ” 烈火與濃煙之中,許多身影顯露出來。 半身赤裸的牛頭戰士一邊放火,一邊狂笑;身披鐵甲的虎頭人,正隨手抓起哀嚎的女子猛地一扯,撕成碎塊,直取心肝啃噬,還將手中的血rou朝這邊晃了晃;目光猥瑣的鼠人,抱著衣衫不整的狼族少女,不斷頂撞,將她絕望的面目扭向這邊,發出尖銳的聲音。 制造這場殺戮的,是一批獸人盜賊團,實力強橫,兇名赫赫,里頭各族都有,無法無天,肆無忌憚,橫行北地已久,是無數小部族的噩夢,卻不料會忽然殺上風狼族來。 “殺了你?怎幺敢??!”獅族出身的匪首夸張大笑,鬃毛亂顫,“你可是活佛的弟子,北地誰敢得罪?殺你的后果太嚴重,我們是萬萬不敢的。 ” “你……你們……”質問充斥心中,喉嚨卻好像被什幺堵住,只吐出一個個模糊的音節。 匪首陰惻惻道:“何況,我們為什幺要殺你? 你丹田已破,氣脈也殘了,就算資質頂天,重頭練起,以后也注定廢人一個。 你不是很得意,這幺快就已晉入七元,年內就要天人交感,問道地元嗎?哈,等來世吧!” “哈哈哈,一個廢人,何必動手?” “哈哈哈,大天才,我們殺你全族,這仇你可以記好了。 等你哪天問道地元,一定要來找我們報仇??!” “嘿嘿,老牛你說什幺呢?要是大天才能有這幺一天,不用他動手,俺直接自裁好吧。 ” 匪徒們群起大笑,嘲諷著不再可能的登天夢。 聽著似曾相識的諷刺,自己忽然明白了,身子一晃,大口噴血,卻不管不顧,顫聲道:“是……是他讓你們來的……是他……” “哈,呃……” 狂笑與譏諷戛然而止,匪徒們像是察覺失言,紛紛住口,一個個神色緊張,你看我,我看你,不復之前的囂張。 “混賬東西!” 匪首鬃毛張起,罵了一聲,猛地上前,重重一腳踹在面門,自己就此失去了意識。 狼王的呼吸一亂,從回憶中清醒過來,面色依然慘白,目光中卻多了幾分決然,死咬著牙,強忍著痛楚,身子顫抖起來。 不是一處兩處,是身上每一處的筋rou都在顫動,既因為傷處帶來的疼痛,也是因為rou身瀕臨極限。 過于勉強的一路征戰、用各種巫蠱手段透支潛能,這些都是有代價的…… “呵……還差一點,就只差……最后一點點了……” 狼王緊握的雙拳撐地,強行平復筋rou的顫動,“我不可以倒下的……絕不能倒在這里……” 喘息粗重,狼王回看身旁,金色的狼眼透過黑暗,看向不遠處的一具身軀,同樣也遍體鱗傷,也被大大小小的蛆蟲覆蓋。 白蛆在傷口上進出,修補破損的rou身,雖沒如自己這邊一樣大量僵死,卻也沒有明顯的愈合好轉,似乎并沒起到作用。 軀體上大小傷口遍布,甚至比自己這邊還凄慘,尤其是胸口、背脊上的兩道劍上,斬得尤其深,易地而處,狼王自問已死得不能再死。 更糟糕的是,出自地元強者的劍招,不是受完就完的,入體劍氣綿長堅韌,至今還在消磨生機,無法消除。 微光之中,這具身軀的血rou不住蠕動,每一刻都在扭曲、變化。 時而膨脹壯碩,時而萎縮,外形部分似是巨狼,但同時也有部分坍塌,恢復人身,依稀就是陸云樵的模樣。 “你……到底是什幺?” 狼王看著這一幕,困惑自語:“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東西……” 可以肯定陸云樵身上并沒有獸族血脈,是百分百的純血人族,但他卻能夠獸化,變成巨狼,讓人摸不著頭腦。 之前那場激烈血戰,人族武者估計都以為這是自己的同族,是自己的暗中守衛,在關鍵時刻殺出,護主闖出重重包圍,但自己很清楚,根本沒那回事。 獸化后的陸云樵,力量瘋狂增長,甚至超過自己,足以橫擊地元的同時,也完全喪失了理性,更殺性沖天,仿佛最原始的兇獸,不分敵我,要將目力所及的一切殘殺。 不光圍攻的人族飽受其害,就連一開始沒明白這點的自己都遭了殃,好幾次險些被波及,后來醒悟,果斷利用人族的不知情,巧妙制造形勢,看陸云樵往哪殺,自己就趁隙助攻,最后靠他吸引了兩大名劍的注意,成功殺出重圍,還差點在逃入山里后被他反殺。 所幸,陸云樵中的兩劍夠狠,半途昏了過去,自己才幸免于難,帶著他躲來這邊。 狼王掙扎起身,靠到陸云樵身旁,看著他在狼與人之間不斷變化的形體,嘆道:“沒有你,我也殺不出來,這個人情我不會不認,現在幫你一把,希望你挺得過去吧。 ” 反手將自己心口一條蠕動的紅蛆取下,身子一顫,咬牙忍住劇痛,面色愈發慘淡。 紅色的蛆蟲不過一指大小,乍看跟白蛆區別不大,但體內卻隱隱有血光流轉,別具玄妙。 將紅蛆放在陸云樵身上,蛆身扭動,鉆入蠕動的白蛆之中不見,蛆群的動作陡然加快,陸云樵的呼吸也一下粗重許多。 “你那兄弟也不知怎幺了……”狼王喃喃出聲,又搖搖頭,“算了,橫豎也是一個沒得指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