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是在陌生的地方看見熟人就很讓她有安全感，更何況如果不是許望川，這次她難免要露宿街頭。

    謝謝你，許望川。女孩嗓音嬌軟，真誠地道謝。

    不知不覺中許望川已經幫她這么多了，讓沈念一都不知道該如何償還。

    嗯。

    載人向前行駛的許望川迎著夜風輕輕應了聲。滿天星辰下，裹雜著晚風和田野的味道，滿是朝氣的少女踏著單車載著那嬌俏的女孩回家。

    第8章

    許望川帶沈念一回家時已是晚上九點多，這個時間點農村很多人家都已經休息，幾乎很難看見開燈的人家。

    公路四周觸目都是隱約的黑色，生長茂密的古樹在風中搖曳，宛如一個個黑影飄蕩，陰森的林中還時不時傳來凄寒的鳥叫聲。

    自行車車胎在公路上駛過發出滋滋的響動，打破了鄉村陷入沉睡后的寂靜。

    沈念一縮在羽絨服里，纖手緊緊攥著許望川身上的毛衣。她低著頭，眼眸緊閉，俏臉被寒風嚯得生疼也不敢抬起，而發白的指尖可見她抓握的用力。

    這大概是她真正意義第一次來農村，還是在這么恐怖的氣氛下。

    在前面騎車的許望川感受到了她的緊張，眼睛仔細看著前面黑糊的路，腳上的動作更快了些。

    繞過好幾道彎，才到了許家門口，凄寒的夜色下只有許家門口還亮著一盞燈。

    她提前和奶奶打了電話，讓她老人家早點睡，自己要去接一個同學，于是不放心的許奶奶給孫女留了燈。

    小心停下車，許望川起身驚動了身后的人，沈念一慌亂地收回手，眸里還可以看見水氣，白皙的俏臉也被吹得通紅。

    到了嗎？她打顫小聲問道，臉上還帶著驚恐未定的情緒。

    見許望川往門前大步走去，她看了一眼四周空蕩蕩的田野，迅速跟了上去還拉住了她的衣角。

    乖巧可伶又粘人，像極了一只受驚的兔子。

    嗯。許望川咬重音節嗯了一聲，在無比幽靜的田野，她那聲嗯讓她驚恐害怕的心莫名安定下來。

    許望川推開門，伸手就打開了堂廳的燈，燈光亮起，照亮了房里所有的角落，橘色的燈光還散發著淡淡的溫暖。

    望川回來了，那個同學帶回來沒有。聽到動靜，睡在左邊一間房的許奶奶喊了孫女一聲。

    一直跟在許望川身后的沈念一眼眸驚了一下，快要滲出水意的眸望著眼前的人不知所措。

    許望川對上那無助的眸，勾了勾唇，朗聲道。是的奶奶，我回來了，您早點休息，我來安排就好了。

    許奶奶您好。

    猶豫了半秒的沈念一對上那似鼓勵的眼神，禮貌地和許奶奶打了招呼。

    好好好，小同學不要嫌棄條件不好呀。許奶奶笑聲爽朗，和藹親切。

    不會的，許奶奶。沈念一握著她的衣角，俏皮地笑了笑，偷偷對許望川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望川好好照顧小同學，奶奶就不起來了。許奶奶囑咐道，老年人年紀大了，有這個心也沒這個精力了。

    好的，奶奶。

    許望川從冰箱拿出奶奶提前包好的餃子，身姿欣長拿著東西往廚房去。

    沈念一見她離開就迅速跟了上去，不過她是站在旁邊看許望川煮餃子。

    許望川把水煮沸，然后熟練地把餃子下鍋，蓋上鍋蓋后，她就拿起一旁的電水壺燒水。

    一會兒洗漱只能用這個水了。她低著頭給水壺灌滿水插上電。

    再起身去看鍋里的餃子，整個過程她就沒閑下來過，白皙額上也起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這讓旁邊一直無所事事的沈念一有些不好意思，她主動提出自己來煮餃子。我來吧，你去忙自己的。

    許望川只看了她一眼便看回鍋里，見餃子都浮了起來，她熟練地把餃子盛在一只從未使用過的干凈瓷碗里。

    盡管沒人用過，她還是仔仔細細刷了好幾遍碗，然后遞給她一雙一次性筷子。

    那只碗是許望川端出來放桌子上，安頓好她之后，她就去廚房看水有沒有燒開。

    有些受寵若驚的沈念一坐在凳子上撈著碗里的餃子，美眸卻時不時瞥向廚房。

    許望川不在，她心里就很不安穩，特別觸及屋外黑漆漆的一片，心里就更害怕了。

    在廚房的許望川把燒開的水都倒進暖瓶提到她房間隔壁的衛生間，然后拿了一條新毛巾和棉拖放在那里。

    那條紅毛巾，是以前村里辦喜事發的，她在學校用的也是這種，當然也沒少被人嘲笑。

    不過家里也沒其他毛巾了，也只能委屈她，許望川眼眸低垂，把毛巾小心疊好放在架子上。

    吃飽了嗎？她剛出來就撞見了沈念一，對方小臉皺巴巴的，看起來有些苦惱。

    吃飽了。

    用平生最快速度匆匆吃完飯的沈念一心不跳臉不慌道。

    那去洗漱吧，我幫你鋪床。

    許望川指了指開敞的衛生間，抬腿準備去臥室把床鋪好。

    只是眼前的人沒動，水眸隱隱流露出了委屈的情緒，于是許望川也沒走。

    怎么了？她問。

    繞是疲憊極了，她平靜的臉上也沒有出現任何不耐的情緒。

    你能不能在門外等我一下，我洗漱很快的。平日嬌俏開朗的女孩此時低著頭，模樣扭捏。

    聽她說這，許望川怔了一下，隨后勾唇笑了笑，她抬頭示意一下堂屋里擺著的神像。

    沒事，菩薩保佑呢。

    沈念一聽她這么說，臉上的失落和委屈更甚，她抬頭看向許望川，你就不能等我一下嗎？

    她這般說著，水眸驀然就紅了，用控訴的目光望著那人，纖手還不斷反復揉捏著羽絨服的衣角。

    好好好，我在門外等你。許望川剛剛也只是想逗逗她而已，卻沒想到她會這么害怕。

    可伶的模樣就差哭出聲了。

    好。見她答應了，沈念一吸了吸鼻子去衛生間，只是眉眼卻還皺著。

    干凈毛巾我放架子上。

    好。

    就這樣許望川守在門外，沈念一在衛生間洗漱。

    許望川，你還在嗎？

    過了一會兒，嘩嘩的水流聲停了，門后的沈念一小聲問了一句。

    在。許望川有些無聊地靠著墻緩解這一天的疲勞。

    她沒再說話，只快速簡單洗漱著就出來了。

    許望川很貼心，還給她準備了棉拖，從材料成分來看，應該是許奶奶自己做的。

    你快進去洗，我在這里等你。剛洗漱完的沈念一俏臉粉撲撲的，渾身縈繞著一股少女清甜的香味。

    好。

    就這樣許望川帶沈念一回房間后，時間更晚了，好在亮叔給她放了一天假，不然明天她很可能精神不佳。

    正在鋪床單的許望川幽幽想著，手上的動作卻還是那般迅速，三下兩下就弄好了被子。

    再次無事可做的沈念一則站在她身旁，美眸悄悄打量著她的房間。

    房間很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個書桌和一個椅子就沒有其他多余的東西。

    桌上疊摞整齊的書本和一塵不染的臥室均顯示主人可能有潔癖和強迫癥，和她之前在方簡舟家里看到的滿室凌亂對比強烈。

    你在床上睡，我打地鋪。弄好床單和被褥，許望川抱著自己的鋪蓋鋪在水泥地上。

    那怎么行？

    看她打地鋪，心里過意不去的沈念一抿著唇說道，俏臉神色嚴肅。

    跪在地上鋪床的許望川只是無奈笑，她只說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

    我睡覺只用一小塊的。

    不太希望她睡地上的沈念一依舊沒有動搖自己的念頭，試圖說服她。

    快睡。

    鋪好床的許望川起身，拿著塑料杯給她倒了杯水。

    她記得她每次睡覺前習慣抿一口白開水。

    真的。似擔心許望川不相信她的話，沈念一皺著秀眉認真道，纖手卻很乖地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再還給她。

    睡吧。

    我身體很好，睡一晚沒關系。 許望川不太想和她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只說了這么兩句，疲乏極了的許望川躺在柔軟的被褥上，閉上眸小憩。

    一直勸說無果的沈念一尷尬地咬了咬唇，她后知后覺才察覺不妥。

    剛剛雖然一直在勸她上床睡，但終究她和方簡舟是戀愛關系。

    哪有女朋友和對象兄弟睡在一起的道理。

    這樣一想，沈念一更加尷尬地上床，給自己拉上被子。

    剛準備脫下羽絨服睡下，她碰到了口袋里已經關機的手機。

    有充電器嗎？她糾結好久，還是開口問地上閉眼的人。

    她噙著一抹小心翼翼的笑望向地上的許望川，有些忐忑的姿態。

    沒有，沒有那個類型的。許望川后面還補充了一句解釋，只是惺忪的眼眸對上女孩失落的眸，心又不免軟了軟。

    明天我去給你借一個。想著小賣部老板娘用的是那個牌子手機，許望川再開口。

    好。

    床上的女孩一掃失落之情，小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許望川細微地勾了一下唇，正欲合上眸，腦海里卻恍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于是她一骨碌地爬了起來，拿了鑰匙從書桌柜底取東西。

    捏著那用眼鏡布包著完好無損的手鐲，她踩著棉拖走到一臉疑惑的沈念一面前。

    手鐲還給你。

    她扯掉眼鏡布，把那閃著金屬光澤的手鐲遞到女孩手上。

    不行，我都送給你了。沈念一望著那銀手鐲沉思了一秒，馬上推拒著不肯要。

    盡管那天她喝多了，事后也很后悔，但她從來沒想過要從許望川手里再拿回來。

    畢竟這算是她送她的生日禮物啊，用來償還她之前欠下的人情。

    拿著，給我也沒什么用。許望川態度有些強勢地把手鐲塞到她手上，然后往鋪蓋那邊走去。

    不行。炸毛的沈念一皺著臉對她說道，試圖起身再給她，只是又被許望川推回了床上。

    有這個心以后再補一個禮物就行。她對上那雙蘊著愧疚的美眸認真道，嗓音平淡得也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

    那也不行。沈念一撇開視線，紅唇微掀。

    君子不奪人所好。她的態度很堅決。

    你這樣我會很煩惱的。欠了許望川無數個人情的沈念一皺著小臉，很是苦惱。

    好不容易彌補了之前的人情，這下她怎么也還不清了。

    這個給我也沒什么用，以后請我吃飯吧。

    許望川唇角溢了一抹淺笑，她也是累了，兩個大步就躺在了自己的鋪蓋上。

    好，那我請你吃一個月的飯怎么樣？

    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的沈念一深深嘆了一口氣，眼神真摯誠懇。

    可以。許望川點了一下頭，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沈念一看了一眼她疲憊的睡顏，輕輕把手鐲戴回手腕，然后也拉了被子躺下來，關了床邊的燈光開關。

    月光清輝，透過窗戶撒了下來，沈念一側臥面對著她闔上了美眸，鼻尖嗅著被子上莫名安心的味道，nongnong的睡意也席卷了她的大腦。

    她卸下一身憂慮和疲乏，慢慢喪失意識陷入沉睡。

    第9章

    興許是太累了，沈念一這一晚睡得很沉。一夜好眠，中途也沒有因為夢魘醒來過。

    被雞鳴聲吵醒后，她抱著柔軟的被子睜著美眸望著窗外大亮的天色發怔，眸色還帶著點剛睡醒的惺忪。

    怔了半刻鐘，意識回籠，她下意識地看向那冰涼的地板，干干凈凈的水泥地，昨晚的鋪蓋卷在一旁，而躺在上面的人也不在了。

    沈念一意識到許望川不在，瞬間坐直了身體，纖手揉了揉凌亂的秀發，她匆忙踩著棉拖下床。

    滿室陽光的堂廳，一個身著樸素的老人正坐在門口拿米喂雞，見她出來了，對她和藹一笑。

    小同學昨天有沒有休息好啊。許奶奶面容慈愛，渾濁的眼里都含著笑意。

    許奶奶好休息得很好。

    晚起的沈念一腆著臉和許奶奶招呼后，便不好意思地俏臉微紅垂著頭，手指無措地揪著裙子上的面料。

    起來了？

    從外面回來的許望川衣著簡單，臉龐清爽，手上還拿著剛借來的充電器。

    嗯。沈念一點點頭，尷尬地不知道說什么。

    有些埋怨自己為什么睡得那么死，結果在別人家里睡得那么晚，真是不該。

    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桌上給你留了早餐，吃完送你回市里。

    許望川把充電器給她，走過去把碗上蓋著的蓋子拿開，滿滿一碗的餃子，旁邊還有一瓶熱過的純牛奶。

    是啊，小同學，嘗嘗許奶奶做的餃子，我們家望川可愛吃餃子了。許奶奶在一旁笑道。

    好的，許奶奶。

    沈念一抿唇笑，抬頭看了一眼許望川，便安靜地坐在椅子上吃早飯。

    小同學叫什么名字呀。許奶奶很是熱情笑著問她。

    正在用牙齒咀嚼餃子的沈念一眨了眨水眸，然后迅速吞咽，還沒開口就被一道聲線稍冷的女聲搶答了。

    沈念一，思念的念，一二三四的一。許望川幫她把手機充上，瞟了一眼她，回應了許奶奶的話。

    原來是沈同學，名字真好聽。許奶奶白了一眼自己孫女，由衷夸贊著。

    許奶奶過獎了。沈念一乖巧地點點頭就繼續低頭扒拉著碗里的餃子。

    許奶奶做的餃子好吃嗎？老人顯然很喜歡眼前的女孩，一個勁地搭訕。

    好吃。

    奶奶。

    許望川對于奶奶的熱情有些無奈，擔心嚇到沈念一，就出聲喊了一下許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