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第195節
臨近六月了,車輪滾滾向前,車窗外是葡萄的聲音,許嬌撩起簾櫳,見晚霞映在天邊,輕塵在落下中輕舞,別樣動人。 “這是不是白露收殘暑,清風襯晚霞?”小蠶豆忽然道。 許嬌笑道,“白露是秋分,說的是秋景,但是我的小蠶豆,你都能想到這句,干娘刮目相看呀~” 小蠶豆原本的唏噓,瞬間變成了笑顏。 傅喬輕聲道,“你干娘念書是最好的,你要好好同你干娘學?!?/br> 許嬌攬著她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總會遇到認識的風景的?!?/br> 小蠶豆笑開。 *** 因為許嬌大多時候同岑女士,傅喬還有小蠶豆在一輛馬車中,所以宋卿源要么自己在一處,要么同胡廣文在一處。 其實,他是有些不習慣的。 也懷念從西關起,就同許驕日日廝磨在一處的日子。 看書也好,折子也好,就是在馬車中打盹也好,什么都好,但眼下,只有胡廣文陪著他。 他會不時望望望窗外,想著許嬌在做什么。 有時候他同胡廣文下棋,會讓大監叫許嬌來。 他們兩人下棋,許嬌在一側看書。 之前她就往來過西關,當時淘了不少好書,只是榆木和葡萄都提醒她,這一路帶不了那么多書回蒼月,所以這一趟過了鶴城,許嬌每至一處,都會淘很多書,輕車熟路,也裝了滿滿一馬車是有了。 宋卿源看她的時候,她一本正經道,“別小看這些書,這些都是孤本!去蒼月的時候,好多書帶不走,眼下回京,可以帶很多?!?/br> 宋卿源笑。 她喜歡就好,裝幾車都隨她。 *** 回京的路上,還量了好幾次喜袍的尺寸,每次量的側重點都不同。 五月中的時候,大監拿了畫冊給她看。 喜袍很美,許嬌光是看畫冊都看了許久,這身喜袍是為宋卿源穿的,她愿意。 大監在一側嘆道,“等回京的時候,喜袍差不多就應當做好了,但大婚日期定在九月下旬,倒也不急,慢工出細活兒,可以慢慢修著?!?/br> 許嬌好奇,“新郎官的喜袍呢?” 大監笑了笑,又拿了一幅卷軸出來,“奴家就知曉相爺要問~” 許嬌慢慢攤開卷軸,目光慢慢落在卷軸上的吉服上,莫名想到宋卿源穿這身喜袍登天子殿堂的模樣…… 一定很好看。 好看得不像話那種好看…… 許嬌笑了笑。 *** 夜里,許嬌又偷偷摸摸溜了出去。 今日才看到宋卿源的喜袍,忽然晚上很想見宋卿源,特意等到岑女士睡了很久,才鬼鬼祟祟溜出了苑中去,但因為走得急,忘了熄燈。 岑女士夜里醒來,見她屋中的燈還亮著,想著她又怕在挑燈夜讀。 這孩子…… 過往以為她在朝中所以總是熬夜,眼下不在朝中了,也閑不下來,看書都能看到夜深時候。 岑女士披了衣裳上前,“阿驕~” 接連喚了兩聲都沒有人應聲,岑女士怕她是看著書睡著了,雖然眼下差不多五月天了,夜里也怕她著涼。 岑女士推門入內,但外閣間,內屋,耳房里都沒有許嬌身影。 岑女士意外,但忽得,又猜到她去何處了。 岑女士忽然想,這一路,應當也不是第一次偷偷摸摸跑出去了…… *** 宋卿源屋中,許嬌趴在小榻上看折子。 之前在西關看折子的時候,還很有些不習慣,她離開朝中的時間太長了,朝中總有變化,她看起來有些吃力,但是架不住 從鶴城回京這一兩月時間,她惡補了一路,也很快輕車熟路。 宋卿源從耳房沐浴更衣出來,看著許嬌趴在小榻上看著折子,一面托腮出神。 “怎么了?”宋卿源上前。 他俯身,青絲落在她臉頰一側,帶著熟悉的白玉蘭香,許嬌沒有回頭看她,輕聲道,“我在看這幾年,朝中在梁城水利上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初見成效?!?/br> 宋卿源應道,“這幾年梁城的水利工事,一直是沈凌親自在看,確實要比早前細致很多。梁城是南順中部的樞紐,之前一直握在瑞王手中,十余年的空殼子,水利工事早就腐朽了。沈凌也同朕說過,要梁城穩固,根本上要重建梁城水利工事,這是長久之事,怕是還要十年八載,但梁城一旦穩固,便是富陽,入水和慈州幾處的支撐……” 宋卿源說完,見許驕出神。 “怎么了?”他伸手綰過她耳發。 許嬌回神,“我就是……想起我爹了?!?/br> 那時候梁城水患,水利工事早就殘破,受不住洪峰,當時爹冒死去見瑞王,說服瑞王的駐軍護著百姓撤離,最后爹自己死在了洪峰中…… 她不知道爹當時哪里來的勇氣和魄力,但梁城與西關不同,梁城周遭有幾十萬百姓,洪峰來臨,根本沒有多余的思量時間…… 留下來,就一定知曉離不開。 爹連遺書都未來得及留給娘和她。 許嬌深吸一口氣,輕聲道,“希望梁城工事修繕,日后百姓再不必因為水患流離失所?!?/br> “會的?!彼吻湓纯此?。 許嬌攬緊他。 *** 翌日,許嬌偷偷摸摸回了苑中。 昨晚和宋卿源看南順國中的水利工事去了,看到很晚,兩人看著地圖,越聊越興奮。 不止水利工事,還有南順的水路和陸路交通。 再加上如今有濱江八城,饒關又向西推進,離西戎更近。許是很快,西戎至羌亞,甚至西戎至西域的商路都會打通…… 所以,昨晚她真的乖乖同宋卿源在一處,什么都沒做。 晨間回來,已經夠小心翼翼了,還是忽然撞上了岑女士。 “娘?!”許嬌整個人都嚇清醒了。 岑女士就看了她一眼,還什么都沒開口問,許嬌便開始心虛得扭動胳膊,高抬腿,“娘,我最近在晨跑……就是晨間起來的時候,繞著苑中,要么苑外跑一圈,我今日去苑外跑步去了……” “是不是葡萄?”言罷,看向一側的葡萄。 葡萄莫名覺得這個場景無比的熟悉,好像在哪里遇到過,但見許嬌目光拋來,連忙應道,“是是是,小姐跑步去了~” 兩人一起朝岑女士誠懇點頭。 岑女士沒有戳穿。 許嬌繼續抬腿,“娘,那我繼續了~走啊葡萄,跑步之后是不是神清氣爽?” 葡萄跟上,“哦,是神清氣爽啊?!?/br> 岑女士深吸一口氣,奈何搖了搖頭。 許嬌覺得自己沙雕到了極致…… *** 終于,也在許嬌時不時切換的沙雕狀態中,眾人抵京了。 許嬌撩起簾櫳,看著眼前熟悉又巍峨的城關,眸間些許怔忪…… 京中百官已至城門外迎候,宋卿源的馬車在隊伍前。 隨行的馬車依次停下,許嬌才反應過來,伸手摟住岑女士的脖子,看著馬車外,輕聲道,“娘,我們回京了?!?/br> 岑女士也眸間微紅,感嘆道,“是呀,回京了……” 原本,她以為日后永遠都不會再回京中了。 許嬌下頜搭在岑女士肩頭,親密道,“娘,我想家了?!?/br> 岑女士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娘也是?!?/br> 兩人都溫和笑了笑。 …… 百官在城門口迎候,宋卿源換了龍攆回宮。 許嬌要回家中,和宋卿源并不同路。 兩人早前也未來得及道別,眼下,宋卿源撩起簾櫳,往外看了一眼,見她的馬車在遠處。 婚期定在九月,這次傅喬和小蠶豆回京要常住。 陋室就三間破屋子,對付一兩日可以,常住還是會有些打擠,所以許嬌同岑女士回了陋室,傅喬和小蠶豆留在鹿鳴巷。 郭睿并未隨侍回宮中,而是留下來,“傅喬,我送你們一程吧……” 郭睿憋了一整日,這幾句來來回回練了起碼幾十次,“鹿鳴巷空置太久了,怎么也需要打掃,還要收拾,就你們母女兩人也不方便,正好我一道,送你們回去后,我再回家中,有什么事也好照料?!?/br> 傅喬還未應聲,小蠶豆先道,“好啊,娘,我們和郭叔叔一起?!?/br> 郭睿已經高興抱起小蠶豆。 御駕已經離開,許嬌和岑夫人坐了另一輛馬車,還有再一輛馬車駝了一馬車的書一道往陋室去了,郭睿抱著小蠶豆上了傅喬這輛馬車。 一路上,兩人都趴在車窗上看著窗外,小蠶豆上次離京時還小,很多東西有印象,卻記不住,這次回來好多東西都很新奇。 郭睿雖然也離京三年,但是他自幼在京中長大,也算早前的京中紈绔吧,京中哪條街巷他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