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第190節
他鼻尖貼上她鼻尖,聲音略微有些發沉,“你死了,旁人再像都不是你……” 許嬌微怔。 她聽他說起過西關相遇,也聽胡廣文說起過他來西關是看海市蜃樓,但從未聽過這句。 他抱緊她,目光虔誠看她,“阿嬌,這次,我們一起過沙漠,綠洲,穿過海市蜃樓?!?/br> 她闔眸,緩緩吻上他唇間,“好?!?/br> *** 翌日起程離開西關,齊長平和趙恩科等人來送。 曹復水率駐軍同行護送。 大軍行徑,不同于商旅,駐軍護送,不用駱駝也安穩。 齊長平同郭睿相擁,趙恩科也同胡廣文話別,千里西關城,又要慢慢留在身后。 許嬌撩起簾櫳,見齊長平一直朝她躬身拱手,是相送。 這一別,再見齊長平最快也要三五年后了。 許驕放下簾櫳。 西關回鶴城的路程是十五日左右,但是因為西關天氣的緣故,十五日其實是理論值,許嬌來過西關兩次,都差不多要二十余三十日去了…… 但這次同駐軍一道,行徑得速度要遠快過商旅隊伍。 馬車中,胡廣文大都同郭睿一處。路途漫長,兩人在一處說話打發的時間也快。 許嬌則是同送宋卿源一處。 宋卿源有時候會看折子,有時候也會看書,還有時候,是他攬著許嬌一道看書,或是給她念書聽。 大監說的沒錯,他們兩人很難能有這么清閑在一處的時間,彌足珍貴。 許嬌也會忽然覺得,偶爾這樣的日子也挺好,風淡云輕,兩人膩在一起,同普通情侶并無區別。 譬如,宋卿源會不知從哪里尋了糖炒栗子來,然后心血來潮給她剝了一下午的糖炒栗子。 許嬌想起了在靈山的時候。 宋卿源也溫聲道,“大婚過后,要尋時間靈山祭天,可以一道泡溫泉?!?/br> 想起早前的溫泉經歷,許嬌臉色有些泛紅。 在蒼月的時候,她在溫泉處被宋卿源挑逗得暈頭轉向,在靈山行宮,他更肆無忌憚…… 許嬌輕嗯一聲, 目光沒有看他。 宋卿源忽然笑道,“靈山行宮有山鼠……” 許嬌果然頭皮一緊。 忽然,許驕又反應過來,知曉宋卿源是特意的,“宋卿源!” 宋卿源吻上她側頰,隱晦道,“你同朕在一處,怕什么?” 許嬌想起與山閣的時候,明明有許小驕在,她還是借著說有山鼠,去了宋卿源那里…… 他是故意提起的。 宋卿源伸手將她攬回懷中,唇畔掛著笑意,猶若清風霽月。 *** 這一路都很順利,黑風沙后,仿佛天都是放晴的。 撥云見日。 許嬌想,這一次或許真會體會到十五日就從西關到鶴城了…… 等到臨近鶴城的時候,有軍情奏報送來。 馬上就到鶴城了,如果不是緊急奏報不會特意挑這個時候往宋卿源跟前送。 朝中和軍中的事,宋卿源都未避諱過許嬌。 眼下,宋卿源一面看著奏報,一面眉頭慢慢攏緊。這次不同于早前,許嬌分明見宋卿源看完奏報之后,又重新看了遍。 稍許,宋卿源開口,“長風變天了?!?/br> 許嬌意外,這個時候? 東陵和長風接壤,所以濱江八城離長風也最近。 長風國中若是起了沖突,首先會波及到的就是東陵和濱江八城。 東陵又在這個時候挑唆濱江八城鬧事…… 宋卿源方才應當也是在顧慮此事,所以又看了一遍奏報,但確確實實,白白底黑字,清清楚楚寫了一條——廢太子李裕持劍登天子殿堂。 許嬌嘆道,“三四年前,李坦挾持奉帝,廢了太子李裕,而后李坦自己做了皇儲,奉帝被架空。這些年,長風朝政一直把持在李坦手中。聽聞李坦此人,心胸氣度狹小,對李裕這個廢太子多番羞.辱,好些朝中舊臣受了波及。沒想到,三年時間,李裕一個廢太子,竟然能殺了李坦,登天子殿堂,不容小覷……” 許嬌說完,見宋卿源看她。 許嬌:“……” 宋卿源不冷不淡道,“知道得這么清楚,柏靳同你說的?” 許嬌仿佛又聞到了一股醋壇子打翻的味道…… 宋卿源面色如常,換作旁人未必能覺察,但許嬌聞著味兒了,“哪里的醋缸子漏了?” 宋卿源淡聲,“你家的?!?/br> 許嬌好氣好笑。 宋卿源沉聲,“許嬌,我不喜歡柏靳?!?/br> 他只有和許嬌有重要事情商議的時候,才會說得如此細致。但凡能說得這么細致,絕對不是一時半刻的事。 而這種事情不會拿到場面上說,只能是私下說起。 醋壇子又裂開了幾分。 許嬌輕聲道,“不是柏靳,是趙暖告訴我的?!?/br> 宋卿源眸間微微滯了滯,忽然醋少了那么些許。 許嬌繼續,“趙家就是被李坦迫害,趙暖是趙國公的嫡親孫女,李坦為了羞辱趙國公,逼趙暖在清風臺上給世家子弟獻舞……” 宋卿源眉頭微皺,能做這種事,那李坦不是什么好東西。 許嬌又道,“那時候柏靳正在長風,不想卷入長風內斗,但李坦以奉帝的名義邀了柏靳去清風臺,柏靳實在看不下去,才借著說趙暖手上的鐲子,他祖母喜歡,這么把趙暖拉出了火坑……” 許嬌斂聲。 如果不是柏靳,亂世里,一個倒臺的國公府嫡女被逼在清風臺上獻舞還能有什么下場…… 宋卿源嘀咕道,“這么喜歡拉人出火坑,沒安好心?!?/br> 許嬌看他,他佯裝什么都沒說。 反正他不喜歡柏靳就是了。 許嬌又道,“所以柏靳很不喜歡李坦,李坦把持朝政的這幾年,蒼月同長風的關系很疏遠,但李裕不同。眼下濱江八城就在長風邊上,李裕不簡單,日后,南順還需多堤防長風,李裕比李坦難對付?!?/br> 她最后的話還是落在南順上。 宋卿源溫聲道,“我早前見過李裕,他還是東宮的時候……” 許嬌微訝。 宋卿源目光微斂,“那時候的李裕不諳世事,即便沒有李坦,他皇位也不一定坐得住,有些彎路,遲早要走……” 許嬌看向宋卿源,想起他剛登基的時候,朝中暗潮涌動,宋卿源也是那一年里,從東宮變成了真正的天子。 許嬌想起在蒼月的時候,宋卿源同她說起過的話——阿驕,你真以為皇位這么容易,沒沾過血腥嗎?你真以為我是順利登基的嗎?是所有的血腥,我都沒讓你看見。 沒有人是容易的。 宋卿源也是…… 許嬌垂眸。 *** 三日過后,終于到了鶴城。 天子儀駕至,鶴城官員截至城門外迎候。 宋卿源并未下馬車。 宋卿源是天子,鶴城這樣的重鎮,他要下榻官邸,但岑夫人和傅喬在別處。 宋卿源先送許驕去見岑夫人和傅喬。 馬車緩緩停下,暗衛置好腳蹬。 宋卿源先下了馬車,而后伸手撫了許驕下馬車。 “娘!” “傅喬!” “小蠶豆!” 許嬌忍不住上前,先撲入岑女士懷中。西關出這么大的事,最擔心她的 是岑女士,許嬌也一直沒告訴岑女士她其實并沒有一直留在倉恒軍中,也不準備告訴岑女士,讓岑女士擔心。 岑女士眼眶紅透,“平安就好?!?/br> 許嬌知曉又讓她擔心了。 許嬌見過岑女士后,又和傅喬四目相視,兩人都一面哭著,又一面不好意思得看著對方笑了笑,而后相擁。 岑女士早前還見過許嬌,但傅喬沒有。 傅喬顫聲道,“阿驕,你都不告訴我!好容易……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許嬌應道,“喬喬,你知道我命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