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第184節
用完晚飯,繼續飲酒。 宋卿源和胡廣文細致說起濱江八城之事,說起西南駐軍之事,也說起西關日后。 兩人多默契,但早前關于這幾處的事更多是書信交流,追擊西戎的時候,也大多在商討軍中之事。眼下仿佛才有時間一面飲酒,一面將這幾處的事情說透。 許嬌托腮聽著。 有時候會恍惚覺得回到了東宮的時候,宋卿源和胡廣文兩個人滔滔不絕,她在一旁認真聽著,只是那個時候,她聽不大懂。 現在,許嬌又想起早前見胡廣文時心中所想。 在何處都一樣,胡廣文即便不在朝中,也同宋卿源一道,替宋卿源分憂,替江山社稷分憂。 她想陪著他,一直陪著他。 …… 宋卿源許久未同胡廣文一道喝酒了,這次喝得實在有些多。 陸深送胡廣文。 宋卿源同許嬌一道。 許嬌很少見他喝多,今晚他也好,胡廣文也好,都喝多了些。 宋卿源慣來自制,無論是宮中酒宴還是私下,印象中許嬌都未見他喝多過。唯一的一次是在蒼月,他整個人醋到極致,她說什么他都不聽。 今晚,宋卿源也罕見多飲,但許嬌知曉他是今日心中歡喜。 宋卿源很少這樣的時候,也會握著她的手,讓她替他沐浴,其實人在浴桶里的時候就睡著了,許嬌喚了好些時候才醒。 許嬌替他擦干頭,他在床榻上攬著許嬌入睡。 只是臨到入睡,還親她,曖昧隱晦在她耳邊道,明晚再穿一次昨晚的衣裳。 許嬌臉紅,不要。 不作死就不會死,回京中路遙,宋卿源會把她吃得骨頭渣子都不?!?/br> 宋卿源笑了笑,吻了吻她耳后,“睡吧?!?/br> 他攬著她,心底都是暖意。 很快,均勻的呼吸聲便在她耳后響起。 昨晚到晌午又折騰了許久,眼下又醉成這幅模樣,許嬌知曉他今晚不會再鬧騰。 只是他困了,也抱著她睡了,手也不老實。 許嬌伸手把他爪子拿開,他會蹭她頸后,許嬌放棄了…… 一直等他睡熟了,許嬌才起身去了耳房洗漱?;貋頃r候,沒有太多困意,便在案幾前替他看折子。 她對朝中之事熟絡,只是已經許久不在朝中,奏折里字里行間的行文她既熟悉,又帶了些許陌生…… 如今朝中是沈凌在做宰輔。 每個人的行事風格不同,所以朝中之事多多少少帶了沈凌行事的印跡,和她早前在時不同,她在慢慢接受這種不同,也會些許不習慣。 宋卿源很早之前就看重沈凌,放他在外磨礪,后來入朝,沈凌跟過她一段時日。她不在南順的這段時間,沈凌已經慢慢勝任了宰輔。 人有所長,沈凌亦有,所以沈凌有些地方比她做得更好…… 許嬌略微出神。 她不在朝中的日子,沈凌,樓明亮,何進這些人都越漸穩妥老練,逐漸獨當一面;朝中也不斷有新人嶄露頭角,慢慢充盈之前梁城之亂后,朝中的官吏的空余,不再捉襟見肘。 還有好些名字,是她那時候在恩科加試的時候見過的,幾年過去了,如今都到了六部兩寺中任要職…… 時間過得很快,如白駒過隙。 卻從未為一人停止過。 許驕一本一本翻著奏折,一直沒有停下。 曾經她最熟悉的朝中之事,大都物是人非,她需要花很長時間去重新熟悉。 她需要一點一點,慢慢找回失去的時間。 …… 寅時前后,宋卿源微醒。 大抵宿醉的時候,都會在寅時前后口干舌燥,想喝水。 宋卿源醒的時候,床榻上沒見許嬌身影。 宋卿源意外。 撐手起身時,被子一側沒有暖意,那許嬌一直不在這里。 俯身穿鞋,下了床榻,目光才落在小榻旁,案幾前撐手睡著的身影上。 宋卿源輕步上前,怕吵醒她。 她一手握著奏折,腦袋杵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闔眸睡著了,一 側的燈盞還亮著,是看奏折看睡著的。 奏折分了兩摞。 一摞是她沒看的,一摞是看完的。 宋卿源隨手在看完的一摞中拿了兩冊翻了翻,她早前替她批奏折的時候,拿得準的都會模仿他的字跡直接批了;拿不準的會夾紙條,告訴他,她怎么想的,他很快就能看完。 但這次,她沒有動任何東西…… 看著這摞厚厚的折子,她只是一一看了。 因為長久不在朝中的陌生,也因為,她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宋卿源知曉她心中忐忑,也知曉,在經歷了之前的種種事情后,她其實怕開口問起。 宋卿源將兩本奏折放回原處。 她睡著了,一只手還握著奏折…… 宋卿源半蹲下,看著她睡著的模樣,峨眉微微蹙著,心里藏了愁容。 宋卿源伸手,緩緩將她那只握著奏折的手松開,她也未醒。 宋卿源抱起她,她迷迷糊糊睜眼,“你醒了?” “嗯?!彼p聲。 “什么時辰了?”她問。 他看著方才那摞厚厚的折子,知曉她應當也才睡不久,他應道,“還早,再睡會兒?!?/br> 她是困了,他抱著她,她靠在他肩頭。 宋卿源想起在蒼月的時候,她要他背著她,是依賴,也是不想同他分開。眼下也是,他抱著她,她靠在他肩上,舒服又安靜得睡著,“抱抱龍,你能背我會兒嗎?” “能,來?!彼麥芈?。 她笑了笑,迷迷糊糊靠在他背上。 她一直喜歡他背她,尤其是在她心中藏了事情的時候,仿佛能讓她安穩。 他也果真真的沒有松手,從寅時,一直到拂曉…… 許嬌睜眼的時候,還靠在他背中,只是天邊都開始泛起魚肚白。許嬌原本以為自己在做夢,眼下卻見是真的。 “你一直背著我?”許嬌詫異。 “嗯?!彼麥芈?。 許嬌臉紅,“我醒了,下來吧?!?/br> 她不輕,他背了她好些時候…… 他沒松手,輕聲道,“阿嬌,我有事情同你說?!?/br> “哦?!痹S嬌一眼瞄到案幾上的奏折,他背了她這么久,早就看到她在這里偷偷翻奏折了。 仿佛做什么壞事被人發現,還抓了現行,許嬌咬唇,“怎么了?” 宋卿源側眸,溫聲道,“還記得在蒼月,你做朝郡郡守的時候的嗎?” 他忽然說起朝郡時,許嬌意外。她是做過朝郡郡守,他還來給她偷偷做過侍衛,許嬌重新靠在他肩頭,“當然記得啊,怎么了?” 宋卿源道,“你去雙城,城中百姓都同你熱忱招呼,有給你烤紅薯了,有給你送魚的,送什么的都有?!?/br> 忽然想起那時候的事,許嬌忍不住笑,“是啊,你還吃了我做的魚?!?/br> 宋卿源笑了笑,“阿驕,我覺得蒼月有女官很好?!?/br> 許嬌微怔,沒想過他忽然會提這么一出。 許嬌沒有接話,凝眸看他。 宋卿源繼續道,“蒼月都可以有女官,南順為什么不可以有女官?女官也可以把朝中治理得很好,也可以把州郡治理得很好,不輸旁的男子,沉穩干練,明艷動人?!?/br> 許嬌眸間的詫異漸漸斂去,取而代之是好奇,欣喜,還有旁的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混雜在一處,看他的眼神溫柔又期待。 他問,“是不是許相?岑大人?” 許嬌沒應聲,只是湊近親了親他耳后,表示贊許! 宋卿源笑了笑,繼續道,“蒼月的女官體制是很早之前順帝的皇后建的,因為順帝在病榻上,皇后在看朝事,所以設立了女官,方便皇后,那時候的女官大都文書之職,也大都在翰林院……” “你怎么知道的?”許嬌好奇。 宋卿源嘆道,“朝郡府初三宴的時候,來了一堆官員,議論你的時候,順便提起蒼月女官,我順道聽了很久?!?/br> 許嬌卻是沒想到過,他去一趟蒼月,竟然還有這樣的感悟…… 宋卿源認真道,“阿驕,蒼月的女官原本就是為了方便皇后,所以從一開始局限就很多,后面想要扭轉這種固有印象很難,所以百余年里,都很少有女官走到朝中的機要位置,幾十年才出一個?!?/br> 許嬌凝眸看他。 他很少和她討論這樣的話題,像今天這樣。 他繼續道,“其實女官中不乏有才干和能力都出眾的,只是缺少沃土。因為一個人的學識,眼界,心胸,能力,才干都需要培養,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因為男子的入仕環境更好,所以培養出來的人更多,女子面臨的機會就很少,所以有女官入仕都不容易,更難在高位中有一席之地?!?/br> “阿驕,你不一樣?!彼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