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第170節
大監心中鼻尖微微紅了,沒再抬頭。 胡廣文推了輪椅上前,“胡某與趙將軍同行?!?/br> 胡廣文言罷,旁人都驚訝投來目光。 “廣文兄?”齊長平意外。 胡廣文冷靜道,“倉恒至西關有兩日路程,有消息不一定能第一時間傳回西關,我若與趙將軍同行,諸事可以同趙將軍一道商議。我早前在西戎呆幾月,也對西戎了解,我在,能幫趙將軍考量?!?/br> 胡廣文的話無法讓人反駁。 趙恩科皺眉,“可是胡先生,此行危險……” 胡廣文溫和笑道,“我才從西戎回來,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為何不可同趙將軍和西關所有將士一道共進退?” 趙恩科語塞。 胡廣文笑道,“我只是人在輪椅上……” “胡公子……”大監只喚了這一聲。 早前在東宮時,胡公子是何等樣的人物,若是沒有染上腿疾,南順朝中的格局興許全然不同。 而今日,就在西關城,卻同樣要奔赴前線…… 大監心中復雜幾許。 胡廣文才轉了轉輪椅,面向大監,“大監,我知曉我做的事?!?/br> 大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許嬌,知曉自己一個都攔不住…… 只是胡廣文說完,許嬌也道,“我一道去?!?/br> 大監簡直要瘋了,“不可以!絕對不可以!相……” 大監口中的“相爺”兩個字咽回喉間,大監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大監一直以為許嬌是要留在西關城中的,所以底線也一退再退,但眼下,相爺忽然說她要跟去倉恒。 大監哪里會同意??! 原本在西關就已經夠危險了,但有暗衛在,若是有事,他們全然可以先行撤離,可若是去了倉恒,那都是兵戎相見,戰火狼煙! 大監心驚! 可許嬌是一定要去倉恒的。 她需要清清楚楚知曉倉恒和繁伊,克木的第一手消息,才 第095章 一口氣 應當是才打了勝仗的緣故,整個西戎大營中氣勢高漲,西戎人身材高大魁梧,驍勇善戰,長相上有些緊接羌亞一族,但少了些羌亞人的俊美,面部輪廓更粗獷,也看起來兇悍不少。 許嬌裹著厚厚的裹巾,穿著冬衣,帶著眼皮手套,但在軍中這樣的地方,一看就是女子。 尤其是那雙眼睛,在西戎軍營中,引來不少矚目。周圍不少西戎士兵竊竊私語,也有私下的笑聲。 許嬌聽不懂,但也知曉不是什么好話。 許嬌身后的暗衛皆暗暗攥緊指尖,這些暗衛各個身手了得,藏在青木獠牙面具下的臉色都陰沉著,南順士兵在沙場死傷無數,他們恨不得拔刀同這些西戎士兵rou搏,但不是時候,于是這一口氣也都紛紛憋屈著。只是忽得,許嬌駐足,跟在身后的眾人也都紛紛停下,方才領眾人入軍營的西戎斥候首領也駐足轉身。 都見許嬌目光橫掠,看向一側笑得最隱晦的一人。 眾人轉眸時,那人眼中的神色還未來得及收回去。 忽得,當下氣氛有些尷尬,那人僵住。 斥候首領也僵住。 許嬌淡聲道,“是我讓人割了他的舌頭,還是你來割?” 斥候首領頓時會意,連忙行禮,“岑大人息怒?!?/br> 斥候首領言罷,上前“啪”的一巴掌扇去。 那人頓時倒地,又立刻站起,聽著斥候首領大罵一頓,又踹了兩腳,還是站起不敢吱聲。他們說的西戎話許嬌聽不懂,但見那人朝她低頭,行大禮,口中念念有詞,應當是賠禮道歉。 不待斥候首領開口,許嬌瞥了一眼,繼續往前走去,但由此一出,大營中即便是有好奇目光投來,也沒有人再敢私下說笑。 許嬌身后的暗衛心中都暗暗解氣。 許嬌身側除了葡萄,所有跟來的人,包括葫蘆都帶了青面獠牙面具,青面獠牙面具是蒼月暗衛的象征,許嬌早前以蒼月東宮特使的名義來過西戎,哈爾米亞身邊的親衛都認得出來她和青面獠牙面具。 方才的斥候首領就是哈爾米亞的親衛之一,名喚烏齊盧,會漢文。 “大人稍后?!贝髱ね?,烏齊盧入內通傳。 許嬌頷首。 大帳簾櫳撩起的瞬間,許嬌余光瞥到帳中的身影,心沉到谷底。 葡萄和葫蘆都看到,也臉色煞白。 …… 大帳內,哈爾米亞正捏著郭睿的下巴,用生疏的漢文說道,“用你們的漢人的話怎么說來著,骨頭很硬?” 同身側的親衛相比,哈爾米亞的身影不算高大,卻精壯結實,因為有四分之一羌亞人的血統,所以容貌比旁的親衛更接近羌亞人,五官也更俊美,少了些粗獷,但這俊美里透了傲慢,囂張,狂野。 哈爾米亞說完,郭睿死死看看他,郭睿被身后的西戎侍衛架著,跪在大帳中,一身上下有近乎一半都是血跡,整個人臉色煞白,眼窩深陷,似是只剩了半條命。 “單于?!睘觚R盧入內,恭敬行禮,“蒼月的岑清大人來了?!?/br> 郭睿聽不懂西戎話,但下顎上的力道忽得一松,他忽然吃痛。 仿佛下顎都險些被捏碎一般,口中吐出一口血水。 “岑清?”哈爾米亞驚訝,“柏靳的心腹小美人?” 烏齊盧再度頷首,“是?!?/br> 哈爾米亞輕嗤一聲,“她倒是會挑時間?!?/br> 哈爾米亞身側的謀士上前,“單于,這個時候怎么會有蒼月使臣來軍營,南順和西戎雙方在交戰,她從何而來,恐怕有詐……” 哈爾米亞本就生性多疑,岑清這個時候出現,不用旁人說,他心里也有懷疑,但謀士問起,哈爾米亞卻道,“她是柏靳的人,犯不上得罪她,來都來了,聽聽她怎么說?!?/br> 連串的西戎話后,郭睿聽到身后簾櫳撩起的聲音,既而是腳步聲傳來。 腳步聲很輕,是女子的…… 郭睿被人架著,半條命吊著,根本沒有力氣去看來得是誰。 但在許嬌踱步上前的時候,郭睿余光還是瞥到了她。 許嬌?! 若不是眼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許嬌身上,一定會有人看到郭睿眼中的驚詫! 許嬌怎么會在這里???! 尤其是在同西戎殊死搏斗廝殺,又落在西戎人手中,郭睿知曉許嬌若是落在西戎人手中是什么下場! 就在郭睿要掙扎的時候,忽然想起官邸時,許嬌說過,她曾見過哈爾米亞…… 忽然間,郭睿腦海中有無數多念頭閃過。 許嬌為什么會在這里? 郭睿腦海中數不清的疑慮,但又忽然冷靜下來,不對……許嬌應當是同胡廣文在一處的,即便倉恒一戰,西關守軍都戰死,也不會讓她落在西戎人手中。 郭睿忽然想起許嬌執意留在西關,而許嬌眼下也分明是認出他來了,但卻沒有出聲。 郭睿心中忐忑而惶恐著,最后選擇了噤聲…… 方才親衛撩起簾櫳的時候,許驕便取了臉上的裹巾。 眼下,許嬌一面上前,一面取下羊皮手套,正好行至哈爾米亞跟前,白皙的指尖撫上肩頭,入鄉隨俗,行西戎一族之禮,“單于?!?/br> 西戎各部落的 頭領皆稱首領。 這幾個部落結盟,都以哈爾米亞為首,所以這幾個部落都稱哈爾米亞為單于。 岑清是東宮心腹,蒼月使臣,代表的是柏靳,所以西戎一慣禮遇。哈爾米亞熱忱上前,半生不熟的漢文道,“岑清大人,許久不見,美貌依舊,只是眼下戰事當中,實在不適合岑清大人這樣的女子出入?!?/br> 哈爾米亞的漢文,郭睿聽得懂。 許嬌也聽得懂,許嬌不卑不亢,“我就是見了有戰事才來的?!?/br> 許嬌言罷,目光大方看向一側的郭睿。 葡萄跟著許嬌一道入內,葡萄指尖死死掐進rou里,才忍著沒讓自己眼中氤氳。 許嬌見郭睿半身都是血,眼窩深陷,臉上都是淤青和痕跡,沒少受折磨。 哈爾米亞見她目光看向郭睿,也不隱瞞,“這是南順的將領,別看瘦弱,骨頭還挺硬?!?/br> 這番話,尤其是從哈爾米亞口中,用半生不熟的漢文說出,許嬌強忍著心底的復雜情緒,平靜看了哈爾米亞一眼,沒有作聲。 身后的侍衛再度將郭睿架起,郭睿吃痛,悶哼一聲。 忽然,郭睿朝著許嬌吐了一口血水。 許嬌一驚,周圍的人也都出乎意料,也因為他的舉動,身后的侍衛毫不客氣一頓拳打腳踢,許嬌隱在袖間的雙手抖了抖,她方才忽然會意,郭睿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他知曉了,他不會拆穿,讓她別擔心;同時,也演給旁人看,他同許嬌不認識,但是很討厭她! 他是在幫她摘清。 許嬌其實從未見過這幅模樣的郭睿,再次被身后的親衛踢上幾腳,揍上幾拳后,近乎剩下的只有氣若游絲,也再度被架起。 許嬌強忍著心底的顫抖,淡然問道,“問出什么了嗎?” 哈爾米亞道,“嘴和骨頭都很硬,拆幾根骨頭就好了?!?/br> 葡萄的指尖已經攥處血跡,恨不得當場拔劍。 郭睿似是看出,用盡剩余力氣,罵了一聲,“畜生,狗賊!” 葡萄回神。 哈爾米亞從袖間拔出匕首上前,葡萄和郭睿都心驚。 郭睿知曉許嬌不能上前,許嬌上前會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