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第159節
這里畢竟是蒼月京中,從朝郡回南順還要遠些,這次他應當留不到元宵。 宋卿源出來的時候,見許驕在碳暖前出神,一手拿著毛巾擦頭發,目光卻空望在一處。 “想什么?”他上前。 許驕回神,支吾道,“沒事……” 宋卿源喝了一杯水,伸手從她手中接過毛巾,溫馨替她擦頭。 她抬頭看他。 “怎么了?”她就差沒把我有心事幾個字寫在腦門上了。 許驕看著他,輕聲道,“抱抱龍,你這次什么時候走?!?/br> 宋卿源微微怔了怔,也知曉她會問起,低聲道,“這次要早些,從慈州回京,就算在慈州多留幾日,也長不到什么時候……” 許驕抱他,“那是什么時候?” 宋卿源吻了吻她額頭,“阿驕,我初一要走?!?/br> 初一…… 那就是年關后的第一日,好快…… 許驕仿佛有些沒反應過來,但稍許,又回過神來,原本他這一趟是不應當來了,那每一日都得來不易。 “我知道了?!彼Ьo他,溫聲道,“同我說說南順的事吧,還有,岑女士……” 她方才就將頭發擦得半干了,宋卿源擦了這些時候,她頭發基本都干了,青絲如墨般堆在肩頭,他用那枚木簪綰上。 他抱起她坐在身上,同她說起岑夫人,傅喬,小蠶豆,還有她關心的齊長平,郭睿,沈凌,樓明亮,還有她不怎么喜歡的宋昭等等…… 他慢慢說著,她也認真聽著。 不知不覺之間,無論是他話里的時間,還是當下的時間仿佛都過得很快,她一直問他,他一直耐性聽她說著,到后來,應當這一日車馬奔波累了,她靠在他懷中睡著。 宋卿源吻上她額頭,想起她今日在溫泉捂著鼻子時的驚慌表情,宋卿源再度笑了笑。 相擁入眠。 …… 翌日再去溫泉的時候,露天的溫泉沿途都是雪,踩在上面吱吱作響,宋卿源牽著她,怕她摔了,她也確實險些打滑,但回頭看他的時候,眼中都掛著欣喜,“你看?!?/br> 宋卿源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溫泉苑內,樹枝上都掛著涔涔白雪,沉甸甸的似是要綴下一般,同昨晚見到的,是全然兩種不同的景致。也確實有些枝頭掛的白雪太厚,壓彎了頭,簌簌落在溫泉池中,瞬間就在溫泉的水面上融化了。 泡溫泉賞雪,是南順沒有的景色。 許驕脫了鞋,坐在溫泉池邊,用腳尖輕輕點了點水。 有昨晚前車之鑒,她是不想再下溫泉了。 但空中又開始落雪。 蒼月的冬日是時常落雪,所以露天的溫泉也搭有草木做的臨時屋頂,在溫泉邊看著落雪飄在溫泉水面上,很快消融了去,別有一番精致。 宋卿源端了酒來,“方才有侍女送來的?!?/br> 酒不多,就一壺,剛好能一人一杯。 溫泉的時候不宜飲酒,但這酒有股清淡的臘梅花香,也不怎么醉人,是應景用的。 宋卿源先許驕飲完。 許驕飲完時,宋卿源已經從屏風后換了浴巾下溫泉。 許驕收回目光,心砰砰跳著。 她昨日就出過丑了,不怎么敢看他…… 宋卿源溫聲,“下來吧,阿驕……” “不了……”許驕搖頭,目光瞥見他裸.露的的肩頭和胸膛,還有些面紅耳赤。 宋卿源笑了笑,忽然起身。 許驕攥緊指尖,微微垂眸。 “阿驕,閉眼睛?!彼p聲,卻不容置喙。 許驕照做。 倏然,覺得腰間一松,他解了她身上的羅帶,許驕心中一驚,還未來得及出聲,又覺得眼前光景忽然暗了些,從她身上解下的 羅帶縛在她眉間,他伸手系好。 “現在好了嗎?”他親上她臉頰。 許驕會意,看不到就不用流鼻血了…… 倒也是個法子。 只是,“還……沒換浴紗……” 許驕輕聲。 “嗯?!彼焓痔嫠龑捯?。 許是眼睛被羅帶蒙住的緣故,他指尖撫上她修頸處,她輕輕顫了顫,他替她寬衣,她微微咬了咬下唇,“浴紗在屏風那邊……” 他輕聲道,“先下來,我幫你拿?!?/br> 許驕頷首。 但她看不到深淺,腳下也不實,只能仍由他抱到溫泉中來。 溫泉水偏熱,她有些不適應。 許是因為沒有浴紗的緣故,應該是裹了浴紗會好些,她輕聲,“有些熱……” “嗯?!彼朴茟?。 許驕忽然反應過來,他應當是特意的,他從一開始就不打算給她浴紗,也不會給她浴紗了…… 他果真在水中抱起她,讓她貼近他。 “抱抱龍……”她不知道喚他什么好,但下一刻喚他什么都仿佛不重要了,她眉間蒙著羅帶,根本不知曉雪花落在溫泉水面時,也落在她肩頭,冰冷了一瞬,他唇間便親上那一處。溫泉中,她蒙著眼睛,他同她親近,她根本不知曉他下一刻要做什么?;杌璩脸林?,她攬著他顫了幾次,也被他抱起,慵懶趴著一側軟塌上,羅帶從她眉間扯開,她有些不知所措看他,眸間還未平復。 他吻上她額頭,溫聲道,“那時候在靈山行宮,我就應當要你的……” 許驕微微斂眸。 他抱她起身,她還沒什么力氣。 山中還在下雪,衣袍遮掩下,是他方才留下的點點如臘梅般的痕跡…… *** 許驕莫名覺得溫泉之后,兩人間的關系似是又親近了許多。 他同她慣來契合,但在這樣的契合里,如今仿佛又多了些早前沒有的習以為常與安心,不必再于歡愉溫存里求得踏實與安穩,就像回平城的馬車上,她躺在他懷中看書,他也看書。 他喂她吃了青棗,她看得認真。 他拿著,她一口一口懶洋洋得咬下去,等她吃完,他自己又拿了一枚輕輕咬了一口。 清脆的聲音響起,許驕抬頭看了看他,他自覺剩余的喂給她。 車馬不快,但這一整日的路程仿佛因為彼此在的緣故,也并不難熬。 抵京已是夜深了。 今日是臘月二十九,明日就是年關,回苑中的時候,葡萄已經將東湖別苑布置得妥妥當當,許驕回來的時候,葡萄還在安排年夜飯的事,忙上忙下,見到許驕,口中嘆道,“大人,你可回來了~” 他都險些以為她泡溫泉泡得不想回京了。 許驕輕嗯一聲,又道,“辛苦了,葡萄……我要給你包個大紅包~” 葡萄撓了撓頭,想起今年大人是沒有去年窮…… 去年是地方官,今年怎么也是京官,又是國子監的主事。 而且在朝郡的時候,百姓熱忱,大人的銀子留不??;但在京中,大人每日忙得連軸轉,沒有花銀子的地方,一年的俸祿,恩賞,還有殿下單獨賜下來的東西,葡萄覺得跟著大人的這兩年多的時間里,大人荷包從來沒有這么飽滿過。 “那我回去歇著了?”許驕朝他眨了眨眼睛。 葡萄點頭。 等回屋中,岑小清往她身上靠。離家好幾日,岑小清想她了。又許是宋卿源身上有許驕味道的緣故,倒也不怎么怕宋卿源。 她去洗漱的時候,岑小清同宋卿源在一道玩。 回府邸時就已經晚了,許驕洗漱完就泛起了困意,先上床睡了。宋卿源逗著岑小清玩了些時候,折回時,見她已經在床榻上睡著了。還是同早前一樣,伸腿夾著被子。 宋卿源笑了笑,而后出了屋中。 原本是想尋陸深一趟,同他說起初一離京的時,結果在苑中遇到葡萄。 宋卿源同葡萄也算熟識了。 葡萄再次見宋卿源這個時候從許驕房中出來,還是朝他頷首致意。 宋卿源也淡淡點頭。 葡萄忽然喚住他,“白川大人?!?/br> 宋卿源駐足。 葡萄沉聲道,“白川大人,我有話同您說……” 宋卿源看了看他,沒有吱聲。 …… 東湖別苑不大,但也有偏僻之處。 葡萄在前面引路,宋卿源跟在他身后,宋卿源目光環顧周遭,確認是往偏僻處去的。 宋卿源余光瞥過一側,他同陸深已有默契,知曉陸深跟上。 入了最東邊的苑落,葡萄駐足停下。 宋卿源也停下,葡萄轉身時,腰間的軟劍忽得拔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遞在了宋卿源喉間一尺處,宋卿源皺了皺眉頭,陸深若不是見到宋卿源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一個稍等的姿勢,眼下只怕已經上前。 宋卿源目光看向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