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驕提筆，在紙上模仿宋卿源的字跡。

    ……

    晨間果真惠寧送了藥來。

    是許驕接過的，“給我吧?！?/br>
    惠寧看了看許驕，沒說旁的，早前天子的藥也是許驕喂的，眼下看不出來什么不同，惠寧也不敢多問多說，讓許驕起疑。

    惠寧在前殿，隱約透過屏風看到許驕扶了床榻上的人起身，輕聲道，“藥送來了，先喝了，實在不愿意再喝藥，晚些再同太醫說?！?/br>
    龍塌上的人確實端了藥碗喝了，便睡下了。

    惠寧微微攏眉。

    “惠公公?！痹S驕喚了聲。

    惠寧入內，聽許驕的語氣不似有異常，“晨間先別讓太醫來了，陛下說想歇一歇?！?/br>
    惠寧頷首，“奴家省的?！?/br>
    惠寧上前取藥碗，確實見許驕坐在床沿邊，天子躺在床榻上，只是側身向后。

    惠寧不敢多看。

    臨出了殿中，心中還在想，是不是藥出了問題？

    天子底子一向好，初一那日是下了猛藥，天子昏迷三四天都是有可能的……

    怎么這么快醒了？

    惠寧又忽然想起，臘月二十六的時候，他也下了重劑，是不是香爐的問題。

    晚些，惠寧又至，“相爺，來收拾殿中了?！?/br>
    許驕沒有阻攔。

    惠寧帶了三兩人入內，收拾，打掃，開窗通風，也見惠寧換了香爐。

    子松正好從后殿出來，“相爺，后殿大監在收拾了?！?/br>
    許驕頷首。

    惠寧才知曉大監在后殿。

    許驕道，“好，稍后給陛下擦擦身子?！?/br>
    子松應好。

    惠寧這才退了出去。

    殿中沒什么異樣，許驕也是一樣，大監和子松都在，天子也在榻上，一直握著相爺的手，和早前一樣，只是相爺正好坐在床沿邊，將好擋住，但一眼掃過去是同平常。

    惠寧離開寢殿，去了偏僻處，還是讓人帶話給宮外，“沒什么異樣，陛下應當昏睡過去了，一切按計劃，許相沒發現?！?/br>
    內侍官拱手。

    惠寧悄悄折回。

    等到寢殿時，子松上前，“惠公公，相爺喚您?！?/br>
    惠寧上前，就在寢殿外殿，許驕道，“惠公公，我心里有些擔心，我擔心太醫院里有些不對……”

    惠寧倒吸一口涼氣，看著許驕。

    許驕認真道，“大監出宮一趟目標太大了，你替大監走一趟，去宮外請個大夫，記住了，悄悄的，不要讓旁人知曉，找個?？康拇蠓蚩催^，我心里才踏實些。陛下又昏過了，一直沒醒，我擔心?！?/br>
    惠寧會意頷首，“奴家明白了，奴家這就去?！?/br>
    許驕頷首。

    見許驕回了內殿，惠寧更加確認，天子是還昏迷著，早前應當是身子骨太硬朗了，扛下了，但只要繼續服藥，再加上熏香里的東西，還是有效的。

    這樣更好，有許相在，旁人更相信，也更能讓昱王摘出。

    好事。

    惠寧快步出了宮中，去外面尋個大夫更好，只要能拖延時間，多拖一日是一日……

    只要許驕都信了，那只要陛下駕崩，昱王可以順理成章登基，不需要京中再動干戈了。

    ……

    今日，太醫院的人都被擋了回去，因為許驕在，說陛下不怎么舒服，想多歇會兒。

    惠寧早就給宋云瀾通過氣，宋云瀾知曉許驕是懷疑太醫院，便也跟著順水推舟，“既然陛下這么說了，便再等等吧，晨間也用過藥了，許相說的對，晚些再來吧?！?/br>
    相爺和昱王都這么說，太醫院不好說旁的。

    宋云瀾心中清楚，眼下許驕并未懷疑到他頭上，若是能因此得了許驕信任，宋卿源駕崩后，許驕還能慢慢穩住朝中，不會亂，政權也可以順利過渡。

    這對他而言是最好的結果。

    許驕是宋卿源最信任的近臣，如果許驕站在他這邊，這件事將是最好的結果。

    宋卿源說完，目光看向許驕。

    許驕頷首，回了寢殿中。

    ……

    宋云瀾走后不久，宋昭怒氣匆匆來了，“許驕！”

    許驕其實最怕就是宋昭鬧事。

    宋昭沉不住氣，也很容易走露風聲，特別是對上宋云瀾的時候。

    而且若是宋昭知曉了實情，極有可能會同宋云瀾魚死網破，她怕殃及宋卿源。

    “許驕！你為什么不讓太醫診治！”宋昭怒意。

    許驕平靜道，“陛下已經喝過藥了歇下了，陛下的意思，想好好休息，不想讓太醫院看，不信你問子松?！?/br>
    宋昭看向子松，子松頷首，“陛下是這么說的?！?/br>
    宋昭語塞。

    “我要去見陛下！”宋昭要入內。

    許驕嘆道，“陛下嫌你吵?！?/br>
    “我怎么會吵！”宋昭微怒，宋昭的脾氣很暴躁，若不是之前同許驕熟悉，此事恐怕早就對上。早前在靈山行宮的時候就是，一言不合，踢門要同許驕爭執，當時是宋卿源讓人喚住了他。

    殿中忽然咳嗽了幾聲，咳嗽聲加重，宋昭愣住。

    許驕輕嘆，而后從袖間拿出了一張紙條。

    宋昭一看，臉就紅了。

    ——給朕閉嘴。

    這語氣一聽就是四哥說給他聽的。

    宋昭看了看許驕，一臉尷尬，許驕輕聲道，“陛下要休息，你讓他好好休息兩日，早前年關不也好好的？”

    宋昭不吱聲了。

    又看了寢殿一眼，不滿道，“四哥總是信你……”

    略微有些醋意。

    許驕道，“因為我沉穩，你何時將脾氣改一改，對大家都好?！?/br>
    “你！”宋昭火氣忽然就上來。

    許驕皺了皺眉頭，“我是你，我就離京，不添亂?！?/br>
    許驕言罷回了殿中，殿外還有禁軍侍衛在，宋昭沒有入內，甩了甩袖，沒辦法離了寢殿。

    她沒辦法說得再明白，到處都有眼線，她不知道要怎么支走宋昭不被發現……

    ***

    臨近黃昏的時候，惠寧帶了喬裝入宮的大夫來。

    許驕說讓大夫安心診治，只留了子松在近前，她同惠寧一道遠遠看著。

    大夫診治了許久，一面心驚膽顫，一面搖頭，還一面嘆息，也說不好旁的，大約一刻鐘時間，大夫哆哆嗦嗦上前，“草民……草民……也看不出來，天子脈象虛弱……又像普通的病，也不像……”

    大夫不敢說話。

    “說?！痹S驕出聲。

    大夫低聲道，“也不像中毒，但很不好……”

    許驕又道，“看看藥有沒有問題?！?/br>
    惠寧看她。

    大夫上前嘗了嘗藥，搖頭道，“沒有問題，藥是對的?！?/br>
    惠寧松了口氣，沒讓大夫待太久，遣了他離開。

    許驕不吱聲了。

    她讓惠寧找大夫來，除卻是想誤導惠寧，還是因為外面的大夫分不清是不是宋卿源，但宮中的太醫不同。

    她不知道還能拖多久。

    許驕臉色煞白。

    ***

    年初二，終于過去。

    許驕高度緊張，也高度忐忑，隨時準備應對。

    “相爺，您還沒吃東西?！弊铀蓳?。

    “我不餓?！痹S驕也才想起來，今日一整日根本沒來得及顧得上。

    子松嘆道，“那相爺至少喝口水?！?/br>
    許驕這才端起水杯，輕抿了一口，似是心中才微微舒緩下來。

    還有年初三，年初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