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第95節
許驕頓了頓,目光沒從大監身上離開,卻忽然起,這些年來,她似是聽了無數多次這樣的話,宋卿源在等她,宋卿源臉色不好,宋卿源不高興,宋卿源在置氣…… 但這一刻,許驕不想回去。 “大監,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里坐坐,我晚些就回去?!?/br> 許驕說完,大監詫異瞪大眼,好似聽錯了一般,“相……相爺……” 許驕溫和道,“大監,我心情不好,我晚些回去?!?/br> 大監這才木訥點頭,而后轉身,但走幾步又回頭幾步,見許驕沒有動彈過。 …… 再晚些時候,身側的白玉蘭香傳來,像無數多次一樣,許驕抬眸看他。 他是天子,穿得最多是靛青色的龍袍,早朝時候會帶十二玉藻冕旒,有天子威儀,但在鹿鳴巷時都是今日這樣的錦衣華袍。 “你在這里做什么?次次都要朕來找你嗎?”他沒有落座,居高臨下看她,聲音是慣來的清貴。 “吃酸辣粉,發呆?!?/br> “同誰?” “……遇到柏靳了?!?/br> 宋卿源目光里稍許不滿,“你今日特意氣朕的?” “沒有?!痹S驕忽然覺得很累,低頭不再看他。 “因為柏靳?”宋卿源明知道說的是氣話。 許驕抬頭,沉聲道,“是因為我娘?!?/br> 宋卿源微微斂眸。 許驕深吸一口氣,方才好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眼下再次浮上雙眼,“你到底和我娘說什么了?” 宋卿源淡聲,“說你是朕的人,前朝后宮都是,讓她別干涉……” 宋卿源話音未落,許驕頭一次打斷他,“宋卿源,你為什么總是這樣?你明明可以不用的,你明明知曉我在意我娘……” 宋卿源怔住,見她不僅眼眶,鼻尖都跟著紅了。 他很少見許驕這幅模樣,更沒見許驕打斷過他說話。 宋卿源:“……” 許驕看他,淡聲道,“陛下是天子,高高在上,許驕消受不起?!?/br> 宋卿源臉色微變。 許驕輕聲道,“是我年少不懂事……” 許驕沒有再說下去,起身離開。 宋卿源握住她手腕,有些微惱,“許驕,你鬧什么?” 許驕看他,眼淚奪眶而出,“我娘離京了,我難過,我鬧一鬧不行嗎?” 宋卿源僵住。 許驕伸手掰開他的手,“陛下,微臣明日不早朝了?!?/br> 許驕轉身,上了遠處馬車。 月色微涼,宋卿源心煩意燥,他是想攆上她的,但他是天子…… 作者有話要說: 早點更,mark一下,鴕鳥驕第一次打斷抱抱龍 第055章 離京 許驕近乎一夜沒怎么睡。 沒有岑女士的陋室很冷清,除了許小汪,許小兔,就只有許大倉,許小倉,和一堆小小倉…… 許驕捧著杯子坐在湖邊的靠椅上,看著湖中沿岸燈籠的倒影出神。 也忽然想,岑女士早前是不是每日也如此,每日在這里盼著她回家,守著她每日晨間說一聲記得吃飯,夜里說一聲早睡…… 沒有她,岑女士可以過更好。 人最容易忽略的便是父母,最容易覺得理所應當。 但一旦離開,又最容易想念…… 許驕知曉自己在情緒上。 那就在情緒上。 什么都不想…… 許驕將杯中的酒飲盡,靠在湖邊的躺椅上小寐。 葫蘆給她蓋了衣裳。 天邊很快便至拂曉。 *** 明和殿內,宋卿源也一宿沒合眼。 大監更不敢合眼。 天子看了一整晚的折子,一聲未吭。 其實到最后,大監入內照看時,見天子大多時候都在看著龍案上的仙人掌出神,有時亦會伸手,指尖輕觸仙人掌上的刺,也扎得指尖生疼。 宋卿源垂眸。 …… 翌日早朝,子松陪同。 陽光透過金殿琉璃瓦上的飛檐翹角,在殿中投下道道光暈,百官手持笏板,殿中莊嚴而肅穆,殿首卻沒有那身會時不時偷偷瞌睡的深紫色朝服身影。 整個早朝,宋卿源近乎沒怎么說話。 殿中都覺察天子不想開口,沒人想去撞槍口上,都簡短完成了必須的奏報,要么等著稍后去明和殿單獨面圣,要么去政事堂見相爺。 …… 下了早朝,宋卿源一連在明和殿中見了四五人。 分明和早前相同。 但分明又不同。 手中折子沒什么不對,但宋卿源煩躁扔了折子。 子松溫聲入內,“陛下?!?/br> 宋卿源沉聲道,“去看許驕在做什么!” 子松詫異,很快反應過來,陛下又在同相爺慪氣…… 雖然早前陛下也時常生相爺的氣,但早前陛下置氣,都是尋了相爺入宮訓一頓,眼下,是偷偷讓他去政事堂看相爺。 子松是天子近前的人,鹿鳴巷也伺候過,心知肚明。 天子關心相爺,但是絕對不會自己說。 …… 稍晚的時候,子松回來,“陛下,相爺在政事堂忙恩科的事?!?/br> 宋卿源看他。 子松繼續道,“還有幾日就是恩科了,政事堂和翰林院都忙得團團轉,好些大人都顧不過來,走路都撞人,也事事圍著相爺?!?/br> 宋卿源看問道,“在發脾氣嗎?“ 子松微怔,忽然反應過來,應道,“相爺沒發脾氣,看著挺精神的?!?/br> 宋卿源:“……” 見天子不吱聲了,子松退了出去。 *** 許驕是挺精神的。 今日政事堂像要炸了一般,她必須精神。 喝了好大一杯濃茶,還不精神的時候,生咬了一口辣椒,六子看著都覺得辣。 許驕果真人精神了好多,然后一口氣喝了好多茶。 早上沒去早朝,但在政事堂做了很多事,一整個上午,來找她的人七七八八見得差不多了。 忙起來好。 忙起來就什么都不想了,沒時間,也沒精力。譬如因為之前西南駐軍的收編,已經將西南胡亞一族納入了南順的版圖當中,要深入融合,就要將交通上的壁壘打破。 工部這段已經籌備了兩月工事方案。 山路太多,道路很難,就是早前胡亞一族內部奔走也難,但若是道路不打通,日后也很難穩定。 沈凌目前暫代工部之首,除卻手中恩科的事,工部的事沈凌也都在看著。 一上午,許驕除卻見人,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恩科進度排查和西南工事的商討上。 天子要的是西南通暢。 要怎么通暢,是政事堂和工部,戶部的事。 工部已經投人做了好幾個月,初步的方案有了幾版,并著最新地形圖,同許驕,工部還有戶部的人一道商討。 方案很多,有難有易,投入的人力物力財力全都不同,必須工部和戶部坐在一處溝通,最后許驕拍板。 許驕看了許久,也聽了許久。 國中大的工事項目不少,但西南的特殊。胡亞一族才歸附南順,這條線路要尤其慎重。既要快,又不能輕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