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領旨 第46節
肖挺? 宋卿源不得不收起喚許驕回來的念頭,“宣?!?/br> 作者有話要說: 遲了點~更新上拉~今天有2.5更,是不是很長 第036章 狗男人 肖挺是京中禁軍統領,梁城出事后,肖挺直接奉宋卿源的密令調兵前往梁城,封鎖了梁城和梁城周邊。 梁城周遭的風聲,一絲都沒放出去。 眼下肖挺來了靈山,那說明梁城之患已經告一段落了。 宋卿源抬眸看他。 肖挺一身戎裝鎧甲入內,朝著寢殿中的靛青色龍袍單膝下跪,“陛下,梁城之事結束了,所有認證物證都已搜查清楚,早前畏罪潛逃的都已找到,和梁城相關的人都已招供畫押。瑞王的幾個兒子皆已自刎,妻眷女兒自縊,只剩瑞王一人,瑞王有話讓末將帶給陛下?!?/br> 宋卿源心中清楚。 肖挺是京中禁軍頭領,他直接讓肖挺全權處理此事,他的態度,叔父應當知曉。他一人留下見肖挺,是想讓肖挺帶話給他。 “說?!彼吻湓闯谅?。 肖挺低頭,“瑞王說,成王敗寇,不值得陛下一見,他就不留性命入京見陛下了。今日的結果若是互換,取下江山的人是他,陛下也不會見他,所以,陛下不必念舊,從起事起,他就沒想過念舊?!?/br> 宋卿源眸色黯沉。 “瑞王說陛下小時候,他抱過陛下登山,帶過陛下摘葡萄,他都記得,陛下也一定記得在皇權飄搖的時候,他挺過陛下,但在皇權面前,只要起了念頭,就沒有回頭路,他不會回頭,陛下也不必回頭。瑞王還說……”肖挺遲疑,略有忌諱,不敢直說。 “繼續說?!?/br> 肖挺的頭更低了些,“瑞王說……先帝的皇位本就來路不正,但等他想爭回來的時候,可惜氣數不濟。帝王之路不好走,望陛下日后珍重……” “然后呢?”宋卿源攥緊指尖。 肖挺道,“瑞王說完便自刎了,瑞王府闔府上下,都被瑞王滅口,一人未留。瑞王手下的將領和士兵都降了,梁城已然安穩,梁城中接連用刑二十余日,將京中參與梁城之患的人都悉數招供了,名冊在此?!?/br> 肖挺上前,將名冊遞給他手中。 宋卿源一一翻過,其中不乏熟悉的名字,也有尤為刺目的幾個…… 幼時的叔父是曾真心待過他,也將他舉在肩頭看過日出日落,也在他登基最艱難的時候站在他伸手。 那時叔父是他最倚重的人。 但人心復雜,更不是一成不變的,他同叔父之間的關系,一直微妙在變。 原本十年前叔父是要起兵造反的,但十年前梁城水患,在造反和救人之間,叔父選擇了救人,許驕的父親也死在那場水患中,水患來得急,百姓根本來不及徹底,是叔父手下的將士扛著沙袋拿人rou去阻斷的洪水。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壞人,也沒有絕對的好人。 更沒有一成不變的人。 這次是水患沖垮了防水工事,并非河流改道,十余年持續的梁城水里工事投入了巨大的財力,這其中的虧空都被拿去養了一支精銳的軍隊。 梁城周遭人人認叔父,官吏也是叔父的人,梁城出事后,有謀士出主意,炸掉工事,引水淹梁城,日后死無對證,叔父同意了;但在炸掉工事的前一刻,還是放棄,讓流民逃出,并未水淹梁城,梁城之事一旦敗露,瑞王府闔府必死無疑。 是叔父一步步引他到梁城。 從他讓沈凌去梁城,他去慶州祈福起,叔父就知曉他去了梁城,在梁城周遭圍追堵截。 若他死在梁城,這天下還是叔父的。 方才叔父讓肖挺帶給他的成王敗寇,希自珍重的一番話,又讓他陷入了沉默。 人心會變,沒有一個人不是復雜的。 宋卿源聲音嘶啞,“出去吧,朕知曉了?!?/br> 肖挺拱手。 宋卿源交待道,“回京之前,此事不要聲張,不要放出風聲去?!?/br> 肖挺應是。 良久之后,宋卿源伸手輕捏眉心,而后扶額,想起記憶中的叔父,一直溫和儒雅,謹慎穩妥,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時候,占到過他身后。 但一轉眼,卻是將刀子捅進他背后最深的人。 宋卿源只覺很累,不想說話,也不想見人。 *** 與山閣內,許驕挑燈看著卷宗。 昨日有昨日的卷宗,今日有今日的卷宗,朝中的事只會堆積,卻不會因為放一日自行就處理完。 許驕但凡有心事的時候,就會不停得干活兒,不知疲倦,因為工作和疲倦都是麻痹的人的方式…… 許驕又慣來全神貫注。 全神貫注的時候就什么都不會想。 …… 三更天了,內侍官入內,“相爺,不歇著嗎?” 許驕一直在看卷宗,內侍官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入內伺候茶水,磨墨,只要相爺還在看卷宗,就一直要人在外伺候著。 年關剛過,山中的夜間有些冷,內侍官說話的時候,呵氣成霧。 許驕看了看他,才反應過來已經過了子時了。 許驕歉意,“不了,我還有事,再看會兒,不必在與山閣外候著了,先歇著吧,我自己來?!?/br> 內侍官趕緊道,“奴家不是這個意思,還是奴家守著吧?!?/br> “不用了,我稍后就歇下,你先出去吧,這里不用人侍奉了?!痹S驕不想為難旁人, 內侍官只得出去,但不敢走遠,還是遠遠候著,站了許久,見與山閣內還是亮著燈,相爺還在看書,似是準備通宵達旦的模樣。 正好子松拎著燈籠前來,“相爺呢?” 內侍官拱手,“相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回與山閣后,就一直坐在案幾前看卷宗沒有動過,方才才問過,說不困,還要看些時候,都將近坐了一整日了……” 內侍官是擔心。 子松點頭,“相爺多照看著些,有事讓人來喚我?!?/br> 內侍官趕緊應聲。 子松拎著燈籠從與山閣折返回寢殿處,從方才肖將軍離開寢殿后,陛下就沒有喚人,或者露面過,也沒讓人去請相爺。 但子松跟著大監身邊很久,在宮中走動久了,也知曉陛下是隨時都會問起相爺來的,所以子松抽空來了與山閣一趟看看,若是稍后陛下問起,子松也親自來看過。 子松下山后不久,麓陽侯來了與山閣。 在外值守的內侍官揉了揉眼睛,以為看錯,但確實是麓陽侯…… “相爺,麓陽侯來了?!眱仁坦偃雰韧▊饕宦?。 許驕正看完一側卷宗,在卷宗上批注,聽到內侍官口中的麓陽侯幾個字,許驕微微皺了皺眉頭。 內侍官攔不住麓陽侯。 麓陽侯入內,“許相,可否借一步說話?” 許驕起身。 山中子夜,風很大,許驕披著貂毛披風同麓陽侯在一處踱步(獵殺動物是犯法的,此處是錯誤示范)。 “許相是陛下身邊的近臣,在東宮時就是陛下的伴讀洗馬,許相的意見,陛下多少是會聽的。許相也應當知曉,這些年來,瑞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梁城之事牽連了瑞王府的丑聞,但若陛下執意要拿瑞王開刀,只怕會涼了朝中老臣的心?!?/br> 許驕忽然明白,麓陽侯是曲線救國來了。 眼下是三更天,若不是麓陽侯實在沒有辦法了,也不會來找她。 許驕道,“麓陽侯高估了,微臣的話在陛下心中并沒有這么重要。陛下交待過,讓微臣不參與梁城之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侯爺,許驕愛莫能助?!?/br> 許驕言簡意賅。 麓陽侯臉色有些掛不住,腳下駐足,“許清和,你是宰輔?!?/br> 許驕也駐足,目光清亮,聲音雖小卻擲地有聲道,“正因為是宰輔,所以慎重。如果侯爺同微臣一樣,也應當在梁城之事上更慎重些。侯爺不也說了嗎?瑞王這些年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算梁城之事牽連了瑞王府的丑聞,陛下拿瑞王開刀也會涼了朝中老臣的心。既然侯爺能想到,以清和對陛下的了解,陛下也一定能想到,既然如此,陛下為何一意孤行?” 麓陽侯頓住。 許驕嘆道,“侯爺當真不覺得自己被人利用了嗎?” “你?“麓陽侯語塞。 許驕又道,“侯爺也是朝中老臣,在朝中頗有威望,侯爺怎么知曉,陛下不是在維護侯爺呢?” 麓陽侯:“……”‘ 許驕繼續,“梁城之事,侯爺清楚多少?陛下清楚多少?是侯爺清楚得多,還是陛下清楚得多?” 麓陽侯:“……” 許驕看他,“其實清和不說,侯爺心中也清楚,梁城之事,自然是陛下清楚得多。若是陛下知曉得多,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又何來以偏概全,以點概面?興許,到后來發現看到不過冰山一角,那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若是真鬧到讓陛下騎虎難下的程度,挽回不了,吃虧的還是麓陽侯府,不是嗎?” 麓陽侯愣住。 許驕上前一步,輕聲道,“如今惠王都離開靈山行宮了,侯爺沒想過其中緣由?” 麓陽侯目光遲疑,“……” 許驕又道,“眼下是正月初八,麓陽侯若是路上快些趕路,還能回府中過元宵,何必在此給陛下添堵,也給自己添堵,不是嗎?” 麓陽侯怔住。 許驕面有疲憊之色,淡聲道,“侯爺,清和還有要務,不多送了,日后京中見?!?/br> 許驕執禮,身著貂皮披風往與山閣中折回。 麓陽侯看著她背影,稍許,才又出聲,“許清和……“ 許驕轉身回頭。 麓陽侯上前兩步,沉聲道,“伴君如伴虎,你在朝中又不結黨,生死皆系于一人身上……” 麓陽侯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