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0)
卻不知,那笑落在婁婉君的眼里,又成了另一番模樣。 漂亮男人,平日里冷得眉眼冰涼,雖長得漂亮,卻只可遠觀。卻在驟然露出兩分笑模樣的時候,像雪山上驟然開起的花,原本的精致和俊秀,都變得鮮活勾人起來。 婁婉君在心里嘆氣著搖了搖頭。 這誰頂得???他霍無咎要是待在這人身邊這么久都風雨不動的,那肯定是霍無咎瞎。 作者有話要說:在靖王府這樣的龍潭虎xue里艱難求生是什么體驗? 婁婉君:雖然沒邀請我,但是我一定要回答。首先答主這個問題感情色彩就太重了,問題就不成立,你懂嗎?作為十級顏控,老天爺賞飯吃的天才科學家,靖王府是什么地方?那不是龍潭虎xue,那是世外桃源。 總之現在我就是樂不思蜀,什么建功立業,什么鐵馬金戈,都是瞎白話。 就是覺得前頭二十年白活了,現在才是真的快樂。 第82章 他們二人一道入了府,江隨舟的步輦已然停在了道邊,只等江隨舟回來。 看見那步輦和迎面迎上來的孟潛山,江隨舟想了想,接著搖頭道:不必了,我同婁小姐同行。 雖說他平日里身體虛弱,府中面積大,向來是坐著到各處去的,但此時這兒只有一抬步輦,總不好他自己坐在輦上,讓客人跟在旁邊走。 孟潛山連忙應下,揮手讓小廝們先將步輦抬遠了。 這在王府中極為尋常,反倒是婁婉君對靖王這般前呼后擁的架勢頗感興趣,笑著同他攀談了起來。 即便江隨舟仍需持著那番清冷矜傲的模樣,都有些招架不住,沒一會兒,便與她交談了起來。 他不得不承認,婁婉君的身上有種極鮮活的吸引力,是多年在沙場和軍營中生活的經歷帶給她的。 二人走著說著話,漸漸便到了安隱堂院外。王府面積大極了,江隨舟許久沒走過這么遠的路,走到院門前時,腳下已然有些打飄了。 婁婉君敏銳地覺察到了。 靖王殿下身體也太孱弱了點。她說。 江隨舟低了低頭,道:姑娘見笑了。本王這病氣是胎里帶出的,這么些年,一直未曾見好。 婁婉君直搖頭。 果真,人要真是十全十美起來,連老天都要嫉妒他。 說著話,二人便走到了院里。江隨舟抬手,往霍無咎的住處示意道:就是那兒了。姑娘自便,本王先回房歇息了。 他們二人見面,合該有話要私下說,自己也得有些眼色。 婁婉君卻詫異道:你們兩個沒有住在一起??? 江隨舟點頭。 便見婁婉君不知為何嘆了口氣,接著道:好吧,那就多謝王爺了。我沒什么話說,去去就走,王爺不必擔心。 江隨舟聞言沖她點了點頭。出于禮節,又因著回到自己的院子不必太顧忌,他點頭時,還朝著婁婉君笑了笑。 婁婉君心滿意足地朝他一拱手,便領著身后的小廝,往霍無咎的房中去了。 江隨舟看著她的背影,沉默了片刻,繼而像是要逃避什么一般,一言不發地轉頭回了主屋。 房門靜靜地闔上了。 婁婉君打小就不大喜歡霍無咎。 從小,她父親調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恰好是她記事那段時間,她父親帶著她去了陽關。 她母親是難產死的,不管是她爹還是周圍的長輩,對她都多憐愛些。而邊關長大的那些熊小子,都是沒見過小姑娘的,平日里玩起來,也都讓著她。 唯獨霍無咎是個例外。 邊關那群熊小子里,唯獨他性格最差,人又最不聽管教,即便霍伯父那種身強體健的人,有時候都要被他氣得捂心臟。 但他偏偏長得高,打架騎馬都厲害,即便傲得下巴朝天、目中無人、誰都不愛搭理,那群小孩兒也還是愛貼他的冷臉,唯他馬首是瞻,活像個占山為王的土霸王。 而他霍無咎,天生不愛帶小姑娘玩。 也就是那段時間,婁婉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排擠,還是讓人有苦說不出的冷暴力霍無咎雖不嘲笑她,卻也不搭理她,手一揮,帶著一群野小子呼啦啦地就跑到野外去了,翻墻上樹,騎馬打獵,沒一樣是婁婉君跟得上的。 她那會兒小,氣得直哭,也幸好霍無咎還有個性格安靜的哥哥霍玉衍,愿意留下來等她一起玩。 無咎不過是性子傲些,他沒有惡意的?;粲裱芸傔@般慢條斯理地勸說她。你不要同他計較。 但婁婉君不聽這個。等長大些,習了武,她就找著要去跟霍無咎一較雌雄,就為了有朝一日把霍無咎揍服了,自己當大哥,孤立霍無咎。 結果,姓霍的那又冷又傲的性子,還看不起她是小姑娘。即便她一個個把霍無咎手下的小弟都揍服了,霍無咎也不稀罕和她動手。 他們二人就這般,由婁婉君單方面地水火不容了十來年,一直到現在,婁婉君再想起來,都恨得牙癢癢。 她父親還讓她嫁給霍無咎? 還不如殺了她痛快。 婁婉君大步走到了霍無咎的門前,也不敲門,一抬腿,門便應聲而開了。 她轉身接過小廝手里的禮品,揚了揚下巴,道:門外等著。便徑自進了房,又將門踢上了。 五間的大房子,寬敞極了,內飾奢華,家具擺設也是一等一的好,一看就知道,霍無咎這家伙在這兒吃香喝辣的,根本不用人關心。 她抱著東西,四下打量了一番,便聽見了碌碌的輪椅聲。 她循聲看去,就見輪椅上坐著個高大的年輕男人,一雙腿尤其長,擱在輪椅上頗有幾分紆尊降貴的委屈。 那人眉目凌厲,一側眉峰赫然被傷疤切斷,眉下的眼睛如鷹似隼,赫然就是霍無咎。 婁婉君噗嗤笑出了聲。 喲,殘廢?她笑著走上前,將手里的禮品往旁邊桌上一放,抬腿就在霍無咎的輪椅上踹了一下。 卻驟然有一道陰影,山似的,將她籠罩住了。 竟是本該殘疾的霍無咎站起來了。 高得很,渾身的氣場也極有壓迫感,逼得婁婉君不由自主地退了一小步。 你她一時有些結巴,盯著霍無咎,片刻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裝的? 霍無咎瞥了她一眼,抬腿走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有事? 他一點也沒有與婁婉君久別重逢的親近,反倒跟七八年前一樣,那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傲勁兒,還是那么討打,讓人拳頭癢癢。 婁婉君瞪他一眼,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道:不過是來看看你死了沒。愣著干什么,不去倒茶? 后半句,是對站在旁邊的魏楷說的。 魏楷一哆嗦,連忙應聲上前,給這位姑奶奶倒了一杯茶。 他屬實不敢招惹這位姑娘,甚至對她的恐懼,已經要刻在骨子里了。 沒辦法,這位姑娘打小兒跟將軍不對付,又揍不著將軍,只好揍他們這群小嘍啰。雖說他們也不是吃素的,但這位姑娘屬實厲害,他們每次都打不過,還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臉腫。 實在不敢回想。 婁婉君喝了口茶,正打算略坐坐就走,卻聽霍無咎說話了。 你剛才怎么跟靖王一起來的? 語氣中竟有兩分興師問罪的味道。 婁婉君一抬頭,才覺察到今天霍無咎的不對勁。 這個人,目下無塵,誰也不放在眼里,招他笑一笑難,讓他皺眉頭卻更難。但是,打從今日她進門,霍無咎的眉頭就沒松開過,看向她的目光,也極其不善。 她這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己不知道哪兒招惹到他了。 這倒是稀奇。 婁婉君笑了一聲,滿不在乎道:怎么不能一起來?我倆門口碰見的,聊聊天怎么了? 只見霍無咎眉頭擰得更深了。 他沒坐輦?他問道。 婁婉君道:沒啊。哦,進門時是停了一抬,他沒坐,跟我一起走來的。 這話說完,她只覺霍無咎的目光又冷了幾分。 嘿? 這倒讓婁婉君覺得稀奇了。 這么個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家伙,怎么今兒個開始計較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婁婉君便接著說起來,字字句句都是心里話。 別說,這靖王雖然風評差點兒,人確實不錯,可見朝中文官以訛傳訛,他們才不是好東西。她說。這么些年,我還沒見過這種長得又漂亮、性格又好的男子呢,當真稀奇,你說是不是? 她眼看著霍無咎的臉都黑了。 他片刻沒說話,旁邊的魏楷也是噤若寒蟬。 半晌之后,霍無咎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 以后沒事別來靖王府,離他遠點。他說。有事也別來。 婁婉君悟出了個道理。 總聽人說隨緣的,有些事還真不能強求,到了時機,自然它就來了,像從天而降的一份驚喜。 比如說,這么多年,她就是想收拾霍無咎一頓,可就沒機會,今天,倒是忽然把他惹得暴怒、且有苦說不出了。 婁婉君只覺神清氣爽,欣賞了一番霍無咎強忍怒火的模樣,拍拍衣擺,揚長而去。 只留下霍無咎,冷著臉坐在原處。 果真,輕敵與自滿乃是兵家大忌。 他光因著江隨舟不是斷袖、府中那兩個花枝招展的男人沒什么威脅而高興,竟忘了還有這種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他看見江隨舟對婁婉君笑了,也看見婁婉君看向江隨舟的眼神,又亮又賊,活像只要把rou叼回窩里的狼。 霍無咎的牙根都有些發癢。 但他偏偏又不敢說。江隨舟那膽子,比草原上的野兔也大不了多少,一嚇就要跑,更何況自己對他還有非分之想,多少有點心虛。 霍無咎像只籠中的困獸,氣得在房中打了一圈的轉,直到晚上,江隨舟來了。 自然,是有事要說。 龐紹這些時日在朝中頻頻有所異動,江隨舟也找到了些許蛛絲馬跡。這些痕跡拼湊一番,便會有可能覺察到龐紹的動向。 但是江隨舟這天晚上,其實是有點心虛的。 他拿出的這些消息,都是無關緊要的,他早與徐渡查驗了一番,不過是些尋常的貪污受賄罷了,都跟婁鉞沒關系。 但是 他卻一整天都坐立難安的,總想找個由頭來,見見霍無咎,看看他對婁婉君如今是怎樣的態度。 所以,他帶著這些東西來了。 他煞有介事地與霍無咎面對面地坐著,將手中的消息和線報一條一條列了出來。末了,他狀似慢條斯理地道:只是我對婁將軍了解不多,不知道龐紹這些舉動,究竟與他有什么關系,你且看看。 卻聽霍無咎半天不說話。 他不解地抬頭看去,就見霍無咎坐在那兒,似皺著眉頭。 霍無咎?江隨舟疑惑地喚了他一聲。 卻見霍無咎皺著眉,開口道:你還挺上心的。 嗯? 下一刻,霍無咎抬起眼,看向了他。 今天婁婉君來,你們路上說什么了沒? 他神情嚴肅,像是真的在和江隨舟計較這點小事一般。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想聽江隨舟告訴他,今天為什么要對婁婉君笑。 作者有話要說:霍夫人既視感有點強,寫個現代小劇場(所有作話小劇場都與正文莫得關系?。?/br> 但是!沒錯!這個小劇場就是影射霍夫人悍妒的?。ㄖ钢更c點) PS:雙向吃醋還是評論區來的靈感,寫起來是真的很快樂!愛你們! 夜深了,霍夫人坐在沙發上,一直等到時鐘指針指到了十二點三十多,房門才響起。 他皺著眉頭打量進門的江隨舟。 身上有酒味,混雜了點香水味,花香脂粉香調的,一聞就是女香。 喝酒了?霍夫人皺眉。 喝了點兒。江隨舟不以為意。 霍夫人狀似漫不經心:剛送你回來的那女的誰啊。 同事啊。江隨舟松了松領帶。婁婉君,你認識啊。 霍夫人臉色冷了下來。 果然是那個女的。他早就看出來那女的沒安好心,還成天纏著他們家隨舟。但是他們家隨舟就像沒看出來似的,不管自己怎么暗示都不管用。怎么,這人對他居心叵測,這話是要他主動講出來嗎! 江隨舟看出他表情臭了。 你怎么了? 就見霍無咎盯了他一會兒,接著,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江隨舟:? 霍無咎:你嫌棄我是個男人是不是?我最近一夜只有五次你不高興了是吧?你是不是外頭有人了? 江隨舟:。 他外套一甩,上樓洗澡去了。 霍無咎看著他的背影,眼眶都紅了。 果然,果然男人都是不長情的。 第83章 江隨舟卻微微一愣,有些不明就里。 他剛才問什么?自己今日與婁婉君同行時說了什么話? 霍無咎的表情過于嚴肅了些,讓江隨舟心里不由自主地一咯噔。 他是在懷疑自己與婁婉君說了什么不該說的,還是單純因為自己接近了她,所以心下不快? 也是,對與他這種關系的人,心存幾分獨占欲,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江隨舟壓下心底的酸楚,勉強笑了笑,說道:也沒說什么。婁小姐很健談,性子也開朗外向,就愛聊些閑言碎語,沒說什么要緊的事。 開朗外向? 霍無咎的眉心快要能夾死一只飛蟲了。 他記憶里的婁婉君就是個不講道理還纏人的女惡霸,什么時候開朗過,還這么愛笑,甚至會盯著旁的男子雙眼放光? 分明就是事出反常,江隨舟居然還夸她。 霍無咎竟不由自主地拿自己跟婁婉君對比起來。 他話不多,更夠不上什么開朗。瞧著剛才江隨舟對著婁婉君笑的模樣,霍無咎心里更堵了。 這是他們二人才第二次見面吧?他第一次、第二次見自己的時候,可是橫眉豎目,不假辭色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