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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水沒有能讓他從這種癲狂中脫出,但是這一雙仿佛將他看透的眸子卻叫他冷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 他怎么就把問題拋給了曹盈?她明明與他痛苦的事情并沒有任何干系。 但李敢此時心中浮現的悔意于曹盈必須要給出答復的狀況不會有所改變。 拒絕別人是一件艱難的事情,尤其是要拒絕一個朋友的求愛。 大多數人即便不愿意,也不會直截了當地拒絕,只會想出一堆理由搪塞,或是將回答的時間拖延。 曹盈卻只是因為李敢突兀提出與自己定親覺得意外,愣了一會兒。 然后她垂下了眸子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會忽然說出這種話,但既然你問了,那么就是要我給出答復了?!?/br> 曹襄擔憂她為拒絕而自責,連忙道:“盈盈,李敢自己昏了頭才問出這種渾話,你沒必要勉強自己回答的,不說你,我都不認他來做我這個妹夫?!?/br> 但是曹盈沒有選擇逃避,而是緩緩搖頭,向李敢道:“辜負了你的情意我很抱歉,但我沒有那個意愿?!?/br> 她完全不拖泥帶水的堅決態度讓也擔心自己的問題傷著她的李敢松了一口氣,但也感覺被刺痛。 李敢苦笑道:“是了,我也覺著自己配不上你,家世的差距就是一條鴻溝,改變不了的?!?/br> 他生出了幾分認命的想法,倒也勉強可以說得上是釋然。 曹盈卻有些訝異地道:“我拒絕你,當然考慮的不是家世之類的。且你如何會生出改變不了家世的想法,你不是一直想著和李廣將軍一樣以軍功晉爵嗎?” 李敢想著現在的曹盈怕是還不知道這一仗的內情,所以才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一時有些悲然。 自己父親上一次戰敗就已經讓劉徹的信任所剩無幾,這一次再度失利,怕是往后都不會再有上戰場獲軍功的機會。 而他一直以父親為榜樣,連父親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只是這些要揭露自家傷疤的事,李敢可說不出來。 為了避開后面的問題,他只得就著曹盈說的前一句話問道:“既不是因為家世,盈盈又為什么拒絕我?” “我不喜歡你?!辈苡陆欣罡艺`會了意思,又道:“當然,我說的是那種婚約者之間應該有的喜歡,你做朋友還是很好的。但是就因為做朋友做久了,我一直也沒能喜歡上你,所以我知道我未來更不可能愛上你?!?/br> 李敢被她這副一本正經解釋的模樣逗樂了,連帶縈繞于心的悲情都散去不少:“盈盈你懂什么叫喜歡,什么叫愛嗎?” “不懂,但是你先前說問我想不想成為你的妻子,我沒有一點觸動,所以我知道沒有?!?/br> 曹盈瞧著李敢的神情,補充道:“而且我看你被拒絕也并沒有想繼續的心思,大約也并不是真的喜歡我。是你遇見了什么心煩事,想要發泄心情嗎?” “是?!庇纸胁苡疗屏诵氖?,李敢徹底失了繼續糾結婚嫁鬧劇的心情。 他低低笑了一聲仍未直言,只粗略解釋道:“這一役我父親那邊不順當,我心情不大好才忽地說出這種話,抱歉?!?/br> 這就說得通了。 曹盈點點頭,見他不想說,也沒有立刻探究,說了幾句寬慰他的話。 李敢知她近日仍未養好身子,羞愧自己將事鬧到她身上,不好再多待,便要告辭。 但是臨走時又被霍去病扯住了衣袖,讓自己在府外等著他。 李敢不知道霍去病這是還要揍自己一頓還是要痛罵自己,但是他自知有愧又一時心灰,便應了下來,先一步離去等在了先前就候著霍去病的位置。 等他走了,霍去病便關切起了曹盈病發的事情。 曹盈支吾著不愿說出誘使病發的真實原因是因為想起了他前世的不幸,擔憂英年早逝的詛咒一旦說出來就有可能變成真的,便只能搪塞他說是因為猜出他偷偷跟上戰場,一時沒控制住憂心。 霍去病覺出了她有些隱瞞,但從李敢口中也知了猜出自己去戰場至少是直接誘使她病發的原因。 他嘆息一聲,認真道:“盈盈,你需信我。許多事我不如你看的明白,但唯獨軍事我絕不遜任何人,所以上了戰場我不會行差一步,你盡可免了那些憂心?!?/br> 曹襄翻了個白眼,想說霍去病雖有天資,這話說得也過于自負了。 但是他話沒能說出口,曹盈就已經點頭道:“我信,我知道你肯定能縱橫沙城,取得無匹的功績。這次確是我憂心過頭了,往后不會了?!?/br> 曹襄瞠目聽著兩人的對話,只覺得自己完全插入不了,只能旁聽了一會兒霍去病說他在戰場上都未受傷,下了戰場卻因李敢掛了彩之類的閑話。 等到霍去病終于走了,他才終于能夠坐到meimei身邊重與她說上話。 曹盈見他雙手關節處也有些紅腫,便繼續為他上著藥。 瞧著meimei溫柔的側臉,曹襄忍不住道:“盈盈,我真沒想到你竟能那么果決地拒絕李敢?!?/br> “我不喜歡他,自然要和他說清楚,否則硬拖下去豈不是連朋友都沒法做?!辈苡f得理所當然,反而覺得因此敬佩的曹襄才奇怪。 曹襄想說那么直接顯得有點無情,但又覺得自己meimei說的話才有道理。 但無論如何說,能讓曹盈這樣拒絕的人,肯定是比不上自己這個親兄長對于曹盈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