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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夜色,他被淮南王所派護衛護著,兼程返京。 他離開淮南王府的第六天,李敢終于坐不住了。 擔心自己要保護的使者出現意外,他放下面子主動來尋桑弘羊了。 但是心中惱恨他參與陰謀害自己的淮南王并不想見他,將他晾在自己府外大半個時辰。 晾得他耐心告竭想要直接砸門進去了,淮南王才懷著嘲諷的心思接見了他。 李敢剛想問桑弘羊在哪兒,淮南王對著他就是劈頭蓋臉一頓冷嘲熱諷,幾將李敢砸懵了。 懵過之后就是憤怒了。 他以為桑弘羊是真被淮南王如何了,當即也顧不得與桑弘羊的私怨,直接出鞘了腰際別著的長劍要淮南王交人。 這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因為他現在身在淮南王的地盤。 劍方出鞘,早有準備的持戈王府護衛們便圍攏了上來,將他和幾個親隨圍了個水泄不通。 李敢倒沒有什么畏懼的感覺,他很容易情緒化,一旦上頭了便連死都不怕。 況且只一回想自己肩圣明,是代表劉徹,更是無所畏懼。 當即他就揮劍挑開了落在自己眼前的長戈,怒道:“王爺膽大妄為,竟扣押陛下遣派的使者,還要與我刀戈相向,難不成是想要造反!” 淮南王眼皮狠狠地跳了跳,氣得吹胡子瞪眼。 他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造反”兩個字,對李敢的恨意也拔高到了頂點。 在他看來,李敢就是已經計劃失敗了,又想要換個方式將造反的罪名栽在自己頭上。 淮南王也不想與李敢廢話什么了,只痛罵道:“孤看虎父無犬子這句話也不能全算數,李大將軍光明磊落,偏有你這么個敗壞家門的陰險小兒!” 然后他不等李敢反應,就著人將他捉了丟出了府:“你盡回京去報吧,孤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證據說孤謀反!” 李敢大怒下都要和淮南王拼出見血才肯罷休了,被自己母親指派的老奴牢牢抱住說還需回京稟陛下,這才冷靜了些。 在淮南王冰冷的目光和一眾護衛的警惕中,他不甘心地將劍收了起來,撂下一句“你等著”的狠話,便氣沖沖離了王府。 看情況也知道桑弘羊他是帶不走了,只能趕緊趕回長安報了劉徹,才有可能把桑弘羊從淮南王手上救出來。 大恩怨面前,李敢也顧不得曾經和桑弘羊的小摩擦了,只想著保住使者的性命,證實淮南王的違逆罪行。 為此他披星戴月地趕回京城,幾乎不眠不休,整個人都黑瘦了一圈,面如菜色。 望見長安宏偉城墻時,李敢的心這才算是落在實處了。 但是當他真的走到城門時,這段時日一直堆積在心中,越壘越高的憤怒卻如山洪般全xiele。 望著一個自己以為最不可能出現在京城的人,他表情都空白了:“桑弘羊,你怎么在這兒?” 這幾日李敢夜夜噩夢桑弘羊在淮南王府受苛待甚至已經被殺死了,結果眼前這個人看著清雅依舊,笑臉仍讓人覺得欠揍,眼瞧著還白胖了些。 不過這一次桑弘羊沒有再說話激他,而是弓腰溫言道:“辛苦李小將軍這一路了,這次使命完成得很成功,陛下正在宮中等著你呢?!?/br> 李敢試圖問出在淮南王封國到底發生了什么和他出現在這里的原因,但是桑弘羊做太多解釋,只是說都多虧了劉徹的謀劃,他只是執行者。 李敢也不完全是個傻子,聽他說起劉徹便曉得估計有需保密的內容,不便在這人來人往處多說。 于是他合上了嘴,叫老奴帶著人回府去,自己則跟在了桑弘羊身后往宮中去見劉徹。 這一次桑弘羊說起話來就不再刺得他肺疼了。 反而感覺得出他頗通人心,甚至叫對他心有偏見的李敢都如沐春風。 李敢都懷疑是不是有人找了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將桑弘羊替換了,否則一個人的性格前后怎么可能有這么大的變化。 入宮后劉徹自然對李敢好一番褒獎,稱這一次桑弘羊能夠順利完成使命平安歸來,有李敢很大一份功勞。 “但陛下,我其實什么也沒做?!崩罡衣牭媚樇t,稍回憶一下自己所作所為,似乎只是闖了一次淮南王府又被灰溜溜趕了出來,便不敢居功。 “你這便謙虛了?!眲匦θ莞罅诵骸吧:胙蚨寂c我說了,你與他配合無間演了一出戲,這才叫淮南王完全遵旨意而為?!?/br> 李敢更摸不著頭腦了。 剛想繼續推脫,卻又被桑弘羊打斷了:“還說呢,多虧李小將軍演技精湛,那淮南王老狐貍似的原是不信我的,去李小將軍那里探聽一趟,這才完全相信了?!?/br> 他自來熟地壓下李敢的頭讓他受賞,李敢也不好在劉徹面前再三推脫了,便只能得了錢財封賞。 出了劉徹的書房,李敢追上桑弘羊的腳步,想要將事情問個明白。 桑弘羊見他執著,便也沒完全瞞他還向他道了個歉:“小將軍只需知曉我故意激怒你都是計劃一環,至于計劃本身,已經完成就該封存,小將軍還是別再問了的好?!?/br> 李敢被他說得一頭霧水,但桑弘羊卻讓他自己去悟,他便只能這么混沌帶著賞賜回了家,倒是又被父母一頓夸。 將他預備說的疑惑又給堵了回去。 細思還能向誰傾吐這些困惑,李敢沖澡換了身衣服,便往平陽侯府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