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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盈覺著自己明明未有替士卒們考量的那一層,卻受了他們的謝,很有無功受祿的罪惡感。 “況且馬具是墨家的匠人設計制作的,我也只是給了個空中樓閣般的想法,連原要給墨家的一百金最后也由舅舅出了。我當真一點付出也沒有,哪里能受謝?!?/br> 曹盈扭捏地又想撤回霍去病的身后,卻被霍去病牽著手不許躲。 “無論從前你如何想的,他們如今都是想謝你的?!?/br> 霍去病曉得勸說怕也沒法改變她的想法了,知她執拗聽不進就只得柔和了口吻哄道:“一會兒還需看他們訓練,你總不能一直躲我身后看吧?!?/br> 這倒是確實,曹盈一直想看士卒們排兵布陣訓練起來的樣子,若躲著就真看不見了。 長久懷著的好奇心終于戰勝了她心中的羞怯。 她也沒細琢磨一會兒看訓練和現下被大家感激有什么必然聯系,只聽了霍去病的話,視線有些飄地沐浴在眾人的目光中,臉一點點紅了起來。 好在這種尷尬也沒有持續太久。 訓練不能久耽擱著,衛青吩咐讓手下的這些武官重開始他們的訓練,他們便各自回了自己訓練的場地,收斂了心神繼續先前的練習。 曹盈悄悄呼出一口氣,聽見衛青喚了自己一聲,便仰臉向他看去。 衛青聲音輕柔地向她告別道:“我還有些事務需處理,不能陪著你們了。讓去病帶著你再軍營里逛逛,一會兒我把事兒處理完,就帶著你們一起回去吧?!?/br> “好?!辈苡X著衛青過于客氣了,虛虛環抱了一下衛青的腿:“你放心,我和霍哥哥會照顧好自己?!?/br> 看著綿軟一團的小人兒,衛青的心幾化作一汪春水,表情也更柔和了,撫了撫曹盈的發旋道:“好,處理完事兒我就來找你們?!?/br> 衛青離去,軍營也恢復了儼然有序訓練的模樣,霍去病問道:“盈盈想先看哪種訓練?” “重騎突擊!”曹盈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 霍去病精于帶重騎突擊,每次觀他帶領騎兵突騎沖殺匈奴人,也是最讓曹盈激情澎湃的時刻。 只是今生她還未曾真正見過許多重騎兵一起突刺的模樣,現在得了可親眼看看的機會,自然要把握住。 霍去病見她興奮得幾乎忘我的模樣也藏不住自己的笑意。 他不知曉曹盈興奮的真正原因,只當她是想要見識新式馬具配備后重騎兵的樣子。 但只要見她開懷,他就也不禁露出笑容:“好,我帶你去看?!?/br> 重騎兵們訓練的場所在軍營的更后方,因為他們本就是衛青研究出的新兵種,所以訓練的場合也是新開辟出來的一大塊空地。 馬匹奔騰起來,后蹄會激起大片塵土。 十幾匹馬匹奔騰起來,彌漫空中便是弄弄煙塵,幾乎叫人看不清場上到底如何。 霍去病沒有真的帶曹盈進入訓練場中,而是尋了個離得較近的高處讓她望著。 一是怕她叫煙土塵氣嗆著,另一也是怕馬發起性子來將她沖撞到。 居高臨下雖也會被煙塵擋些視線,但是還是勉強看得清重騎兵們單臂綁著長戈,俯身貼近馬匹,將扎起的稻草人當作敵寇來回沖殺。 “未配備馬具時,這樣沖殺常有騎兵反將自己沖下馬去的。馬匹疾馳中這樣摔下免不了傷胳膊斷腿,即便軍營配備了醫師,也還是殘了幾位。如今這種情況就很少出現了?!?/br> 曹盈聽他解說,知曉馬具在實cao中確實可免了不少傷殘,心浮暖意,看得也更專注了。 騎兵沖殺時的吶喊聲疊在她腦海中,讓她眼前似是浮現了那金戈鐵馬的壯闊場面,情不自禁地探手出去想要觸碰。 霍去病見她幾乎將整個身子都探出欄外,連忙見她攔抱了回來。 高處探身實在危險,還好他一直都瞧著她。 心有余悸下,他口氣有些嚴厲地道:“還和舅舅說會照顧好你自己,一下沒注意你,你怕是就要栽下去了?!?/br> 曹盈已經不太怕他這種故意裝出來的嚴厲了,咬唇眨眨眼賣個委屈就叫霍去病又沒了辦法。 他維持不住板著臉的嚴肅神情,只好嘆了口氣,換了個話題問道:“你今日在玥兒府上遇到什么難過的事嗎?” 霍去病知道必是有的,否則曹盈也不會沖動下跑到軍營這邊來,連家都不愿回。 如果自己不主動來問,怕不是曹盈又要自己等著傷口自己好了。 但是怕再傷了曹盈的心,他沒有直接詢問是什么事,若現下她還不愿說,他就之后去問劉玥。 “嗯?!辈苡男Φ?,微微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沒有隱瞞:“玥兒好心,尋了只與我那貓兒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的奶貓贈我,我有些接受不了,一時未遏制住情緒就跑了?!?/br> 她此刻說起來輕描淡寫,霍去病卻知曉她的性子極其克制,如果當時不是真的心神震蕩,斷然不可能有逃走的舉動。 斟酌了一下用詞,他搜刮腦內所有的寬慰之詞,可還是不知道該怎么安撫她才好。 涉及到死亡,任誰都會詞窮。 自己替她埋葬貓兒時,她也就只是坐在不遠處無聲地抱膝看著,現下怕也準備獨自將悲傷重飲下。 終于他也只是將她團起的拳頭握在了自己的手掌中,拉著她擁在懷里,輕聲道:“我在呢,要是難過的話,哭出來也沒事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