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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以!”曹盈卻沒有被他繞進去,她固執地不肯放開曹壽的袖子:“你明明已經想到會讓娘恨你的緣由了,你憑什么認定那樣做就是對她好,你又沒有問過她!” “因為... ...”曹壽的笑容終于消失在了臉上,顫聲道:“因為我如果現在將所有事都告訴她,她現在就會開始恨我。盈盈,我很害怕看到她對我目含恨意?!?/br> 曹盈被他的話堵住了,好一會兒她終于松開手,道:“那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做了什么錯事,你知道我是不會恨你的。至少你告訴了我,我日后好向娘親有一個交代?!?/br> 許久,她終于得到了一個“好”字。 “盈盈,你的病體是承自我的,我小時與你狀況幾乎無異,甚至更嚴重?!?/br> 曹壽聲如嘆息:“我原本看襄兒無礙,以為這病癥應只糾纏我一人的,沒料到還會讓你痛苦?!?/br> 他的手順著曹盈的發撫下,道:“我真的很抱歉?!?/br> 曹盈聽了卻是心中疑惑。 如果真如曹壽所說他病弱更甚自己,如何他還能縱馬騎射,雖稱病弱但是實際卻很少有患病倒下的時候。 “因為藥?!辈軌蹖⒋鸢附o了她,慈和地向她道:“那不是什么好藥,我已將藥方毀去了,盈盈你不要探知?!?/br> 他沒仔細講明這副藥的藥理,只是告訴曹盈這是他年幼時自一個江湖術士那里得到的藥,服下后可以康健如常人。 只是有成癮性,且對身體是摧毀性的,即便外在看不出來,內里其實已經是空虛一片。 實際就是在燃燒剩下的生命換成一時的精力。 “曹家嫡系四代單傳至我,我必須擔下曹家所有的責任。所以當那術士問我是要綿和續命但是弱而無力的藥,還是烈性成癮、壽歲難久但可健如常人的藥時?!?/br> 曹壽停頓了一下,這些日子因病癥折磨而無神的眼中綻出了些光彩:“我毫不猶豫地選了后者?!?/br> 他其實很感激那個江湖術士,因為藥真的有效,讓他能夠跨馬持弓,以智安定整個曹家。 借術士之藥,他自七歲起,當了二十三年以智聞名的平陽侯,有這三十年其實已經很滿足了。 “只是對不起你娘親,她一直為我尋醫問藥,實際根本就沒有用處。我也不可能真正的靜養,因為我的時間不知什么時候就會走到盡頭,只能抓緊每分每秒為你們謀劃著往后的生活?!?/br> 曹壽將一直隱秘藏于心中的過往講了出來,心中也好受了不少。 知道他服這副藥的人很少,大多已經逝去,那游方術士更是不知何處。 他通常也只是自己調制藥劑服用,不會讓旁人從藥材中察覺出不對。 雖然精藝的醫師們會覺得他脈象奇特,但是往往也會被他言語糊弄過去。 曹盈因初聞這不可思議的消息呆愣當場。 她實在沒想到她的爹爹長久以來原來都是出于這樣的狀態,再聯系他先前所說的話:“那你這一次想著返回封國,遠離長安是.... ...” “我感覺得出,盈盈,我壽歲不長了?!奔热灰呀泴⒋蟛糠值氖虑槎几嬖V了曹盈,他也就不隱瞞了:“我若是死在你娘跟前,她不知會怎么傷心。不如返封國稱養病,這樣分開一段時間后傳回死訊,你娘也不會太難受?!?/br> 他垂眼,平靜地將他對日后的安排道出了一部分:“你娘還年輕,不該為我守寡。我也會秘密上奏陛下,讓陛下再為她在世家里挑一個好人家出嫁?!?/br> 平陽公主身份高,又不愿將權柄放下,能配上她的人必須也從世家大族里挑,只是二嫁艱難,想要有一個好人選實是不易。 曹壽至今還沒覺得有誰能夠配得上她。 “只能看陛下如何為阿慧挑選了?!辈軌鄣吐暤?。 “爹,你真是,真是... ...”曹盈氣憤難耐,聲音都不復往日綿軟:“天下第一的糊涂蛋、膽小鬼!” 什么遠離娘親死去就不會讓娘親太傷心,這是人說的話嗎! 平陽公主事后知道自己不得見曹壽最后一面都是曹壽的安排,怎么可能不恨他! “還說你們之間沒有誤解,我看所有誤解就都是你刻意制造出來的!” 曹盈氣得眼眶都紅了:“你用了奇怪的藥為什么不告訴娘親,你以為你自己吞下這些苦果就很對得起她嗎,你根本就只是在感動你自己!” 平陽公主曾經一次次惱他不顧身體,原來都只是笑話。 更別說他還自以為真的能將后事都安排好,可以減少對平陽公主的傷害。 “你自以為為她考量著,卻根本都沒有問過她的意愿!”曹盈是真正為母親傷心了。 曹壽選擇用壽歲換精力,她不認為有錯,但是平陽公主與他是夫妻,他憑什么覺得平陽公主會接受不了,就一廂情愿隱瞞這么多年。 “爹,你必須告訴娘親?!辈苡刂谱∏榫w,她才答應了平陽公主不情緒大起大伏,不能再自己違背承諾了:“現在,立刻!” 第75章 用處 它不該由你毀掉 曹壽沒有因女兒一席話就改變觀念應下來。 他一直都持著自我犧牲的觀念, 想要憑著自己謀劃全了平陽公主的未來。 即便被曹盈評說是一廂情愿,他也沒法立刻就改換思路。 但是被女兒一陣訓后,曹壽在思路混亂中倒也有問過自己, 到底是不是他自己想的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