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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了清爽的蔬果,又喝了已去油膩的雞湯,胃暖了些,精神上也有所恢復,軟語向劉徹道:“妾已好多了,有勞陛下了?!?/br> “朕不過是動動筷子,你才是辛苦為朕懷這一胎了?!?/br> 劉徹握住她的手,說了句體貼她的話,覺出了她的寒冷,便抬手攬著她的肩,將她向自己這邊攏了攏。 衛子夫順著他的力道依在了他的胸口,這種大庭廣眾下的親昵讓她不禁臉紅,連忙垂頭,不想去看旁人異樣的眼光。 劉徹就喜歡她這副羞澀的樣子,沒忍住勾起唇,偏頭在她發上落下了一吻。 這也就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把阿嬌給徹底點炸了。 座次遠近的事她忍下了,畢竟妻妾尊卑還是在的,她也不想這宴上還要討好劉徹,坐遠些也就坐遠些。 劉徹替衛子夫布菜,阿嬌也忍下了。 她從沒有受過劉徹這種照顧,雖然嫉妒,但到底不能在明面上和胃口不好的孕婦計較。 可這大庭廣眾之下,當著這許多人的面,劉徹去與一個微賤出身的女人親近,把自己撂在一邊,等同就是在打她的臉。 這若是還能忍,她也就不是陳阿嬌了。 怒氣突破了臨界點,阿嬌騰地站起了身,惱怒地將一個盤子用力擲到了劉徹衛子夫身前的地上。 盤子摔了個粉碎,把衛子夫驚得臉都白了,意識到她的怒火,她連忙推著劉徹的胸口撤開了些距離。 然而她也不知道在這樣的場合該不該去向阿嬌告罪,咬著下唇剛要起身行禮,卻發現自己被劉徹抓著手不得動。 她仰起臉,一雙美目無聲去問劉徹的意思,卻發現劉徹面沉如水地望著那碎了的盤子,方才的溫情已經一點也不剩了,根本不會予她回應。 衛子夫心中微微一刺,連忙又垂了頭,不敢再看也不敢再問。 阿嬌摔了盤子不算沒完,惱得竟是將桌案給直接踢翻了。 為了宣泄她滿腔的怒氣,阿嬌如市井潑婦般沖至了二人眼前,用手指著他們罵道:“什么樣的場合你們都不瞧瞧,真是一點也不知羞??!” 場上靜了下來,連碗筷碰撞聲都沒有了。 眾人都噤若寒蟬地目睹著這場鬧劇,忐忑地等著劉徹的反應。 劉徹的視線在阿嬌身上停留一瞬,便飄向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仍端坐正位上沒有表示,竇太主倒是有些焦急地呵止阿嬌不要再胡鬧,然而阿嬌上頭著,根本沒聽。 她執著地等著劉徹向自己認錯服軟。 “朕聞民間常說歲歲平安,皇后如今摔碎了這盤子,倒也是個好兆頭?!?/br> 太皇太后沒有表示,其實就是一種態度。 阿嬌善妒且不談,還當著這許多人對他不敬,太皇太后卻沒有擺出反對呵斥的意思,那他就也只能將這件事翻篇略過。 真是惡心。 這種受制不得不行事的感覺很不好,但劉徹心中的憎惡感越深,此刻就越冷靜。 他平淡地借了個諧音詞,將阿嬌與自己撒氣的事情圓了過去。 且在阿嬌開口之前,他就又接上了自己的話道:“只是宮中尚簡,皇后你這樣毀壞食品物什卻是該罰的,便罰一個月禁足吧?!?/br> 劉徹說著這話時仍是看著太皇太后的,仿佛阿嬌什么樣的反應都不被他放在心上,單看太皇太后是否滿意這個處置。 到底是阿嬌做的有錯,他不愿完全放過,且看太皇太后能不能同意了。 然而他正與太皇太后試探著呢,阿嬌那邊的惱恨更甚一重。 被劉徹這樣無視,阿嬌已經什么理智也不剩了,惱得又是對他痛罵一句,就要直接沖去與劉徹撕扯。 “阿嬌?!?/br> 太皇太后蒼老的聲音平靜地喚了她一句,就將她重拉回了現實。 她可以不理會竇太主的阻攔,卻不能不回應太皇太后的呼喚,因為母親不會對她生惱,至于太皇太后,她完全不敢想惹惱太皇太后的后果。 她實際也很怵外祖母,與太皇太后說話,她滿腔的怒氣都化作了委屈,那些呵斥也變作了撒嬌。 阿嬌正想著與太皇太后訴說她所受的侮辱,求太皇太后為她做主,就聽太皇太后道:“皇上的懲處很合適,禁足一個月應好生思過?!?/br> 阿嬌一下懵了,雖然她不敢與太皇太后過于親近,但是太皇太后從來都是護著自己的,怎么如今卻站到劉徹那邊去了。 禁足一個月她根本就無法忍受,理智回籠她連忙就要認錯請求寬恕。 但是沒等她開口,太皇太后就扶了額道:“哀家年老易乏,該歇歇了。大儺典禮盡了,大家也就散了各自尋歡吧?!?/br> 她杵著拐杖站起,館陶公主連忙要扶,但是太皇太后別開了她的手,向自己一貫疼寵的女兒道:“你今日便與阿嬌過吧,她明日起便該禁足了,今夜且讓她開心著?!?/br> 然后太皇太后喚了一聲王太后相扶。 王太后聽了有些驚慌,又有些受寵若驚,連忙托起了她的手臂,扶著她蹣跚地離開了。 見狀劉徹也沒有再留下的意思,重展露出笑容,攙著衛子夫,與呆愣在原地的阿嬌擦身而過,完全沒有再與她說話的意思。 殿上的人也就陸續開始退場了。 畢竟瞧著竇太主欲言又止的模樣,明顯是有話與阿嬌說,雖說今夜阿嬌搞出了鬧劇,但他們一直在這瞧著皇后出丑總也不合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