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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有點沉,單手拿著,是有些重量的。 賀輕舟眼睫輕垂,指腹輕撫過那一顆顆鑲嵌緊密的水鉆。 與江苑有關的東西,哪怕只是一個再劣質不過的木頭勺子,或是只裝了一半的千紙鶴。 賀輕舟都清楚的記得,是在什么節日,因為什么原因,江苑送給了他。 她從小到大,上的每一節手工課,最后的成果都送給了賀輕舟。 因為他們的手工課老師說,用心做的禮物,是要送給最值得的好朋友。 賀輕舟每次收到了都很得瑟,總跑去找蘇御他們炫耀。 哪怕木頭勺子只是一個半成品的長條木頭,千紙鶴折的不倫不類。 賀輕舟都當寶貝似的留著。 他和阿姨道過謝,然后抱著那個水鉆娃娃上樓回房。 這個娃娃真的很丑,彩色的水鉆,紅配綠的色調。 甚至因為這個娃娃,江苑的審美一度被蘇御質疑。 但這個娃娃,是江苑用自己攢了十多年的壓歲錢買給他的。 是她身上全部的積蓄。 她是個小窮鬼,壓歲錢少的可憐,攢了十多年,那個最小號的小豬存錢罐都沒裝滿。 明明平時都不舍得給自己買一件太貴的衣服,卻在賀輕舟得了奧賽金牌的時候,她把自己的小豬存錢罐砸了,“斥巨資”給他買了這個她覺得很好看的丑娃娃。 賀輕舟對她的好,不是沒有任何回應的。 她雖然感情遲鈍,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她總是,用自己最笨拙的方式,來對他好。 潤物細無聲。 賀輕舟在他的生命中熠熠生輝,意氣風發。而江苑,則在距離人群很遠的地方,默默看著他,給他加油。 是很努力,很努力,去學習如何對一個人好的江苑。 賀輕舟難過的是,他在失憶后,以那樣惡劣的方式羞辱過她。 他對待自己極度厭惡之人的方式。 她被羞辱的次數已經足夠多了,從小到大便是在這種冷嘲熱諷中生存下來的。 可是有一天,連那個疼她護她的人,也開始羞辱她。 她當時又有多難過。 賀輕舟不敢去細想,只要想起一些微末細節,他的心臟就像是被人拿了無數根針往里扎一樣。 綿密的疼,疼的喘不過氣來。 - 賀一舟因為公司的事不得不過去一趟,但是又不放心賀輕舟,于是每隔一個小時就給家里的阿姨打一通電話,詢問賀輕舟的狀態。 阿姨看了眼三樓某個緊閉的房門:“氣色還是有些差,但狀態比前些天好多了?!?/br> 賀一舟稍微松了口氣:“我這邊有事走不開,還勞煩您多替我留意一下。他在那孩子身上就是有些認死理?!?/br> 阿姨說:“你專心忙工作,這里有我呢?!?/br> 電話掛斷后,阿姨去把露臺上的盆栽修剪了一遍。 是在中午的時候,蘇御風風火火的外面闖進來,鞋子都忘了脫:“舟哥,你出啥事了,一舟姐怎么會擔心你想不開?!?/br> 房門是關著的,但是沒反鎖。 蘇御直接推開門進去,頓時被嗆的退了出來:“你在里面煉丹呢?” 賀輕舟一身上灰下黑的簡裝家居服,臉色夠蒼白,于是襯的那兩黑眼圈就更明顯。 他席地而坐,眼神望向窗外的江景,一動不動的發著呆。 此時指間夾了根煙,也不知道他保持這個動作多久了,煙灰都蓄了長長的一截。 蘇御抬手在面前揮了揮,企圖把那仙境一般的煙霧給散開,結果是徒勞。 然后他直接過去,開了窗:“抽了多少啊,這么熏著,也不怕變異?!?/br> 他往煙灰缸上看了一眼,零零散散的,好十幾根。 賀輕舟后知后覺的抬眸,動作遲緩的把煙撳滅:“你怎么來了?!?/br> 開口的聲音,被煙霧侵蝕的沙啞,帶著很厚重的顆粒感。 “我都來多久了?!碧K御從沙發上拿了個抱枕抱在懷里,挨著他坐了下來,“一舟姐讓我來的,她怕你尋短見。說我話多,讓我陪你說說話,這樣你能好受點?!?/br> 賀輕舟點了點頭,站起身,走到衣柜旁:“那真是謝謝她,本來不想死的,現在徹底沒了活下去的念頭?!?/br> 還能開玩笑,看來是沒啥事了。蘇御放下心來。 賀輕舟把衣服從下往上脫了,哪怕好幾天沒吃飯,身上的肌rou仍舊緊實勻稱,線條好看。 蘇御發自內心的感慨一句:“我現在可算理解為什么你這種狗脾氣,那些女生還趨之若鶩的往上沖了?!?/br> 若是以往,賀輕舟對他的這句話不會太多的反應。 頂多是冷笑一聲,便不再說話。 可此時,他卻愣在那里,幾分出神。 直到蘇御連續喊了他好幾聲,他才有稍微回過神來。 “舟哥,你到底怎么了。為什么一舟姐突然擔心你尋短見?” 他仰著臉看他,臉上夾雜關心和疑惑。 賀輕舟沒說話,他沉默的把襯衣扣子扣上。 蘇御像是想起什么一樣,突然睜大了眼:“你該不會是恢復記憶了吧?” 他沒反駁,也沒承認。 甚至于,沒有開口。只是沉默著。 但他的神情,和憔悴的神色,已經在無聲傳遞給蘇御確定的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