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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她搬出去了,卻不知道她住在這種地方。 一樓,靠近樓道的那間房亮起了燈。 窗簾后面,宋邵安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手抬起來,將長發束成馬尾。 再然后,門打開,她將晾曬在外面的衣服收進去。 rou眼目測可以看出來,房子的面積不算大。 但足夠溫馨和整潔,桌上的花瓶插滿了新鮮的花。 宋邵安慶幸的想,或許這是江苑一直想要的生活。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他靠著車身站著,看了很久。 一如宋邵安出國留學前夕,他去找江苑的那次。 她抱著剛從書店借來的書,看到了站在路口等她的宋邵安。 他沒有和她說很多話。 其實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和她說過幾句話。 加起來,估計還不超過十句。 但這次,他說了之前半生五分之二的話。 “我要走了,明天的機票?!?/br> 江苑點頭,無動于衷:“一路順風?!?/br> 宋邵安突然笑了一下:“你頭發亂了?!?/br>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江苑大概是沒聽懂的。 但最起碼,他把自己的心意表達了。 - 宋邵安撥通了賀輕舟的號碼。 他靠著車身,電話接通后,他聽到賀輕舟那邊有些吵鬧。 大多都是一些旁人奉承的話。 宋邵安對這種日常再熟悉不過,他也知道,賀輕舟最煩這種。 大概也能想到,他此刻是何種不耐煩的表情。 因此,他的語氣也不怎么好:“有事?” 宋邵安輕嗯一聲,眼神望向那間開著燈的屋子:“賀輕舟,我有些話要對你說?!?/br> 他不耐煩的敷衍打發掉那群人,然后走到稍微安靜點的地方:“說吧?!?/br> 宋邵安沉默半晌:“從前因為你喜歡,并且我是后來者,所以我從來沒有表達過自己的心意。但是現在?!?/br> 他停頓片刻,向他坦白,“賀輕舟,我喜歡江苑?!?/br> 其實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宋邵安就想過要和賀輕舟坦白了。 但他說不出口。 顧慮太多。 宋邵安甚至也想過,如果他真的說了,賀輕舟會是怎樣的反應。 他雖然桀驁紈绔,但卻是一個很講義氣的人。 蘇御有一次被人激怒,對方罵他是雜種,還罵他媽是做雞的。他沖上去和人打了一架,把對方打進了醫院。 那件事是賀輕舟替他扛下來的。 蘇御他爸,不是什么好東西,要是被他爸發現,可能下一個住院的就是他了。 那段時間賀輕舟被家里禁足,每天罰抄金剛經,道德經。 宋邵安和蘇御陪江苑去看望過他,還給他帶了自己做的飯菜。 賀輕舟的房間在三樓,他不能出來。是燈泡下來把食盒叼上去的。 燈泡是照明的爸爸。 一條大金毛,賀輕舟的弟弟。 從小和他一起長大。 他站在一旁,聽江苑和賀輕舟打電話。 她仍舊不大的聲音,語氣卻溫溫柔柔,讓他不要挑食,蔬菜也要全部吃完。 賀輕舟難得乖巧:“只要是你做的,毒藥我也會全部吃完?!?/br> 宋邵安想過很多種可能,或許賀輕舟會生氣,會揍他一頓。 也或許,他一句話都不會說。 但掛斷電話后,可能會抽一晚上的悶煙。 他想過很多種。 至少沒有一種,是現在,此刻。 他聽見手機里傳來的笑聲,散漫輕佻,卻又一點也不意外:“早看出來了?!?/br> 在這段關系里,旁觀者似乎從宋邵安,變成了賀輕舟。 他的語氣是那么無所謂。 宋邵安微怔,繼而點頭。 電話掛斷以后,宋邵安思緒放空了一會。 他其實應該高興的,賀輕舟忘了江苑,他終于可以毫無顧慮的去愛她了。 可是,他為什么會感到難過。 替江苑感到難過。 對她來說,賀輕舟才是那個不顧風雨,一直陪著她的人。 她是遲鈍的蝸牛,是沒有安全感的流浪貓。 也是不會訴苦的孤鷹。 但是,她也是一個女孩子,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從小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她的內心是封閉的。 好不容易被一個人打動,準備慢慢打開自己的內心,結果對方忘了她。 如果可以的話。 宋邵安反而希望賀輕舟能記起她。 至少,她應該會開心一些。 他又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了。 少女披頭散發,臉上有傷,穿著白色的裙子,沒穿鞋。 蹲坐在地上,雙臂環膝,抬頭去看路邊的梔子花樹。 宋邵安剛下鋼琴課,他走過去,問她:“你怎么了?” 她似沒聽到一般,仍舊盯著那棵梔子花樹看。 過了很久很久,少女轉過頭,那雙琥珀色般清澈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 “我的小貓,可以埋在那里嗎?” 她法律上的家人,當著她的面,摔死她當家人養的小貓。 還動手打了她。 那天,宋邵安陪她安葬了小貓。 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從懷里把那具已經僵硬的小貓尸體抱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