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上了一上午的課，中午林曉在外頭小飯館隨便對付一口，回來又繼續上課。

    下午三點半，今天的培訓才算完成。

    到了下課時間，石老師拿著教案目不斜視地離開，似乎生怕再呆在教師中丟臉似的。

    林曉正在整理書包，就覺著一道視線投射過來，抬頭正好對上了張婷婷厭惡的目光。而祁華站在她身邊，神色復雜。

    林曉無所謂地聳肩，低下頭繼續整理。

    就這種眼神挑釁之類的，對她來說根本沒有殺傷力。重活一回要做的事情很多，她實在沒有那么多精力跟這兩個垃圾人糾纏。

    從學校出來，林曉去了一趟電話局，當得知裝一部固定電話需要2000塊的時候，她暗暗地吸了一口涼氣。

    十幾年后，2000塊只是她工資的十分之一，可是現在她卻連200都拿不出來。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何況是n個一文錢。

    林志鴻是肯定不愿意出這個錢的，再說了，林曉看透了他對自己的所謂父女之情，對后者也沒有更高的要求，只是希望在自己工作之前能保證基本的生活和學習就行。

    至于裝電話，那屬于額外要求，還是得靠自己。

    掙錢迫在眉睫了。

    -

    周一，小胖子沒來上學。

    厲凌看著身邊空空如也的座位，走出去找了個公用電話廳撥了一串號碼。

    家里給他買了大哥大，可他平時不帶著的。

    接電話的是小胖子的家人，厲凌聽見對方說了幾句話之后，掛上了電話，臉色非常不好看。

    小胖子被人打了，就在周五放學后。

    打人的是和他有些交情的那幫混混。

    第13章 賣書

    周一中午，放學鈴聲剛響，林曉就背著書包沖出教室。

    她先去門口書店花1塊錢買了5本不同顏色的便利貼，騎上車飛快地往隔壁學校奔。幸虧兩地距離不遠，也就隔著一條街而已。

    因此，她到了校門口的時候，大批同學才從學校里出來。林曉停好自行車，把五本英語參考書排開，一本壓著一本，最上面一本可以完全露出封面。

    她手里拿著五本五顏六色的便簽開始叫賣，“最新版英語參考書啊，高三總復習必備用書，大家快來看一看?！?/br>
    “買書用便簽了??！”

    這年月的學生們的思想還沒有十幾年那般開放活躍，在學校里，大部分人都專注于學習，很少有人想著開發副業掙錢，如林曉這般明目張膽當街叫賣的，真的是特別稀罕。

    何況，林曉還長得漂亮，168的個子往那里一站，揚起的小臉精致而隨和，很快，就有兩個同學走過來問，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

    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林曉的身邊圍攏了十幾個學生，有人拿起書翻看里面的內容，有人問價格，有人砍價。

    林曉剛才來的路上就想好了，她不打算便宜賣，畢竟進價和書店賣價只差8毛，若是再便宜個幾毛，她不夠折騰的。

    畢竟，她還每人送一本便簽呢。

    “同學，真的不能便宜，我也是高三學生，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沒人愿意把有限的時間花在賣書掙錢上?！?/br>
    林曉沒有提家里的事，畢竟和學生們只是一面之緣，說得太多惹人煩。

    然而，她一句話帶過，還是引來大家的一番猜測。有人悄悄打量她的衣著，果然是最差的衣料，再看她的身材也比一般的高中生瘦許多，就知道她的家境肯定很不好。

    人人都有同情心，何況是還未出身社會的學生們，既然都要買參考書，何不在林曉這里買。再說了，人還送一本便簽呢。

    有兩個同學掏了錢，接著是另外三個同學。

    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林曉帶的5本書都賣出去了。大家看她態度禮貌熱情，紛紛對她生出好感，有人問她還有沒有別的參考書。

    “同學，你要哪種可以告訴我，我去給你找?！鄙馍祥T，沒有朝外推的道理。

    “你給我帶一本《物理必刷100題》吧?！?/br>
    “我也要！”

    “我要數學的！”

    “那我來一本《語文作文高分秘籍》！”

    林曉一面點頭應著，一面從書包里拿出紙筆記錄，連續記了五六種。

    “行，我這一兩天就送來，還是這個點兒?！绷謺該]揮手和同學們告別，騎車離開回家了。

    去掉進價和買便簽的錢，這一趟她掙了3塊錢，也就兩份涼皮的錢，但畢竟是開了頭。而且，剛才還有同學預定參考書，林曉有信心，下一次肯定掙得更多。

    今天耽擱了四十多分鐘，回到家已經快一點。奶奶在樓上翹首以望，等她進門，把飯菜從鍋里端出來。

    “奶奶，下回我要是回來晚，您就先自己吃吧?！绷謺耘履棠虛男奶?，沒有把自己賣書掙錢的事兒告訴她。

    “沒事，咱家就兩人，我自己吃也沒意思。奶奶等著你?！?/br>
    林曉知道，自己勸了也是白勸，索性不再說話，埋頭吃起飯來。

    今天吃小白菜燉土豆，林曉見自己碗里的菜比奶奶的多出一倍，便挑了小白菜撥到奶奶碗里。

    “不用，我夠吃！”

    奶奶拒絕著，可林曉十分固執，她根本拗不過。

    吃完了飯，她花了十分鐘時間把碗都洗了，飛快地趟到床上，三分鐘內進入夢鄉。

    高三的生活，本來就是爭分奪秒的，何況是她這樣-基本沒有父母可以依靠，一切都只能靠自己的人。

    晚上下了晚自習，林曉推著自行車走到學校門口，猛然聽到有人叫她?；仡^一看，校門口的燈光照耀之下，厲凌的紅發紅得耀眼。

    “我送你回家?！彼浦惠v自行車，顯然是特意在等林曉。

    林曉聽同學說起過，厲凌上學和放學都是有小汽車接送的，他這是為了送她，特意騎了自行車？

    這種感覺陌生又新奇，畢竟從小到大，很少有人對她這樣。

    林曉一時之間沒有說話。

    厲凌：“我正好今天閑著沒事，順道轉轉?！?/br>
    “好吧?！绷謺哉f。

    她信他才有鬼，大晚上的誰沒事到處轉啊。

    不過，那天路上被壞人盯上還讓她心有余悸，實在犯不上和自己過不去，于是說道：“那就謝謝你了?！?/br>
    這就是答應了。

    厲凌應了一聲，聲音里有誰都能聽出來的愉悅。

    晚上九點半以后，這所北方小城路上基本沒有了行人，深秋的涼風吹在人身上，涼爽而愜意。

    厲凌覺著，仿佛這世界上只剩下他和林曉兩個人似的。

    他騎車不緊不慢地跟在她旁邊，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態護送她。到了上次那個轉彎處，厲凌非常自覺地停車，大長腿支住自行車，“我看著你轉彎再走?！?/br>
    “好，謝謝你送我?！绷謺哉f完，沖厲凌揮揮手。

    因為要說話，她剛才也下了車，此時也不值當再騎上去，便推著車往前走。

    走了沒兩步，就聽見厲凌問：“周五你留下我，是為了避開那幫混混吧？”

    林曉頓了一下，轉回頭去，“什么？”

    “沒什么?；厝ズ煤眯菹?，再見?！眳柫璧穆曇粼谝箍罩杏袆e樣的清朗。

    林曉不知道的是，她轉彎后好久，厲凌還站在原地不動。

    他得知小胖子周五被打之后，找了自己的關系去打聽，發現那幫混混是有備而來。其實，那些人兩周前就約他周五那天出去玩，如果不是林曉約他，但凡換任何一個人，他都不可能爽約。

    或者，混混們本來的目的是他？

    難道是為了打他一頓？

    不值當的。他們隱約知道他的家世，不可能不想后果。

    所以，也許有更大的圖謀。

    但到底什么圖謀，厲凌還想不出來。

    無論如何，林曉救了他一回，剛才他想是不是林曉提前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會脫口而出問那句話，但現在再想想，覺得是自己神經過敏了。

    林曉一個乖乖女，怎么會知道這些事。

    但厲凌不知道，確實是林曉救了他，而一切的緣起，都來自于前世他那一場探病。

    -

    林曉回到家，發現了一個不速之客-林志鴻。

    上次林曉換鎖，林志鴻就沒有這里的鑰匙了，不過奶奶是不可能把他關在門外的。所以他能進來，林曉也i點兒也不吃驚。

    “您有事？”

    林曉問道，神色冷漠而疏離。

    林志鴻看著這個已經長大了的女孩子，神色有一陣陣地恍惚。曾幾何時，這孩子還是軟軟萌萌的樣子。

    六年級以前，她和奶奶在村里住，他每年回去一兩次。

    每次回去，她都像個小尾巴似的跟著自己，在身后軟軟地叫爸爸。

    一晃眼，她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軟萌的樣子，對待自己的態度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依戀變成了冷漠。

    林志鴻當然不覺得這是自己有問題，他只會認為是林曉不懂事。

    再想到班小霞的耳提面命，林志鴻清了清嗓子開口，“上次說的每個月增加300生活費，恐怕不行?！?/br>
    “為什么？”

    林志鴻沉默。

    林曉嗤笑一聲，“班小霞不同意吧？”

    “和她沒有關系，家里的事我做主?！绷种绝櫽X著男性的尊嚴被挑戰，瞬間提高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