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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木屋會讓人感到溫馨, 可實際上, 這個小屋卻孤零零的,像個沒有任何期待, 呆呆站在那里的小孩。 連照領著葉瓊歡推門進去。門一推即開,這個小小的屋子, 居然沒有上鎖? 可一進去, 葉瓊歡就后悔了。 正對著大門, 就是一幅極其丑陋的畫作。能夠一眼看 出,這幅畫是隨手用木炭在宣紙上劃拉出來的, 仔細分辨, 看得出畫的是兩個小人。 個子高的火柴人有一頭長發,眼睛圓圓;矮矮小小的火柴人還是個幼童,乖乖跟在前者身邊。 兩人手拉手, 這幅畫簡陋得有些慘不忍睹。 葉瓊歡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嗓音發顫:“阿照你——有完沒完?” 顯然,這幅畫就是十多年前葉瓊歡自己親手畫的! 那天心情好, 她心血來潮拉過小連照說教他畫畫,便隨手劃拉了這么一幅丟人的東西。如果沒記錯,她當時仗著小連照也沒見過別的畫作,大喇喇指著畫上的小人,教連照認道:“這個是阿照,這個是師父。來, 叫聲師父聽聽?” 當時,若是有不知情的旁人看見這情景,一定會認這幅畫作小連照的杰作。 也對,一個成年人,畫技再爛也不至于爛到這個地步吧! 見葉瓊歡窘迫到想落荒而逃的模樣,連照輕笑:“怎么?” 如果那時,讓葉瓊歡得知自己隨手畫的這丟人東西會留到十年后,還被沒羞沒臊地裱起來高高掛在大門口。 她一定當即就斬斷自己手癢想畫畫的手! “我還沒問你,阿照,”葉瓊歡揪著連照算總賬,“在羅浮山,你的書房里——” “都是我找了好久找來的,這幅畫也是,”連照大言不慚,又笑一笑,“雖說十年里我都能靠近師父,直至只有一墻之隔,但見不到還是會想念?!?/br> 葉瓊歡腦袋里嗡嗡響,所以,他根本就不是為調查自己的身世才收集那堆破爛兒? “我說你,這些年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連照忽然從她身后伸手,輕輕在背后環抱住了她。 動作自然而溫和,并未激起葉瓊歡任何的反感。在葉瓊歡愣神之際,他微微彎下腰,有些吃力卻又很乖地將下巴也擱到她的肩膀上,語帶委屈。 “我找了好久的。那些年,我把師父帶我走過的地方都重新走了一遍,將那幾年的事全都想起來,牢牢記住,再不會忘了?!?/br> “再不會忘了”——難不成,他還是忘過的? 葉瓊歡心中動一動,側頭問連照,道:“你說你要把你和魔界的事都告訴我的。那現在你說,你是怎么和魔界扯上關系,還住到這里的?” 被連照握住的雙手手臂一緊,是連照輕輕地,將她往屋里推了一些:“先不說?!?/br> 葉瓊歡一愕:“你方才不就快要說了的?” 聽了她的指控,連照卻不為所動,面不改色:“反悔了。很稀奇?” ……這也是被邪劍的邪氣帶壞的?不會吧? 葉瓊歡鼓起包子臉以示抗議。為了稍稍安撫她一些似的,連照在她耳側低聲,語氣平靜道:“這幅畫,是當時唯一陪著我墜下魔界的東西?!?/br> 葉瓊歡愣住。連照重新從身后拉起她的手,示意她看屋內:“別生氣。你看,這里關于你的東西,只有那一件?!?/br> 抬頭看,果 真如此。 別說是關于葉瓊歡的東西了,這屋中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除了裝裱得特別妥當漂亮的那幅畫,便只余下一套桌椅,一張床鋪。 桌椅之中,甚至椅子都只有一把。 但屋子倒是很整潔,十分整潔。見葉瓊歡打量屋內,青年還在貼在她耳邊撒嬌:“那幾年里,看著畫我就能想起你?!?/br> 等一下,所以為什么非要想起她? 其實,連照的撒嬌奏效了,有一瞬間,葉瓊歡確實挺心疼的。 她之前的判斷也正中紅心。對小連照來說,當時,她確實是他在這世上唯一信任的唯一可依賴的人。 雖然,好像有那么一點點,連照在故意喚起她愧疚心的嫌疑。 “為什么要住在這里?” 這一次,連照直接回答了。 “如果不變得強大,就無法成為羅浮山的首席弟子,就無法救師父出來?!?/br> 他說這話時,看似貼在葉瓊歡耳畔,是在放松地撒嬌。 但葉瓊歡察覺到,他的余光其實緊緊觀察著自己的反應。一旦葉瓊歡流露出一點點反感、不理解或嘲弄,就會立刻被他捕捉到。 這個小孩,怎么如此緊張敏感,如此缺乏安全感? 葉瓊歡知道,自己也不能表現出輕視。如果她輕描淡寫將連照看似輕松無心,實則用了很大勇氣的獻寶撥到一邊,那這小孩可能就永遠無法對她敞開心扉了。 她不輕不重地“嗯”一聲,發自內心道:“再有以后,我會主動向阿照求助?!?/br> 那一頭,得到這樣的回應,連照愣一愣,隨即有點無措地垂下眼睛。 手也松開了,他退到一邊去。他這是……害羞了? 還是覺得責任太重大?葉瓊歡啞然失笑,其實,她也確實該這么做。事到如今,她承認連照是個實力不亞于魏子嵐的強者。 雖然力量的來源是她不甚認可的邪劍,但要是以后再落入困境,若無意外她一定會考慮向連照求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