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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連照忽然把包扎的手放得重了些。不知為什么,紅蓼忽然收聲,連同雙肩都抖了抖,整個人縮低兩寸。 痛的是葉瓊歡,她怕什么? 葉瓊歡一頭霧水,連照已經將傷口包扎好了,找出兩枚丹藥遞給她。 葉瓊歡發現,連照好像是真沒認出她。 不過也正常,當年連照還是個小啞巴兼小傻子,十歲了看起來都只有五六歲大。 誰能想到他長大后會這樣挺拔如松?葉瓊歡品味不低,如果在別處偶然撞見這么個不相干的青年,她一定會欣賞地評價一個字,“俏”。 這證明她當年眼光也還是不錯。 連照和紅蓼沒把葉瓊歡帶回宗門,就近找了個值宿弟子的小屋將她安頓下來。 隔壁飄來米湯的香味,紅蓼掖一掖她的被角,說:“我熬了粥,一會兒你隨便喝點??茨隳昙o比我小,以后我就叫你瓊花師妹?” 葉瓊歡至少比紅蓼大十歲。 她筑基筑得早,外貌就這樣停駐在了十六歲的發育關鍵時期。哪怕十七歲也好呢,十八歲也好呢? 沒胸沒屁股,圓嘟嘟的嬰兒肥臉蛋,連下巴都沒有。 葉瓊歡懊惱。紅蓼臨出門取粥之前,卻停下步來,看著她若有所思:“我敢保證,瓊花 師妹一定是這一屆十七山最出挑的美人胚子?!?/br> 葉瓊歡立時承認,她開始喜歡這個紅蓼小姑娘了。 紅蓼離開后,屋中只剩下葉瓊歡和連照兩個人。對連照她心里有鬼,低下頭咕嘟咕嘟灌茶。 一杯茶喝完,剛把茶杯放下,一道琥珀色的茶水細線落下。 連照垂著眼睛,替她往杯中加水。小時候怎么沒發現他睫毛這么長? 葉瓊歡一邊心猿意馬,一邊考慮著該如何脫身的問題。三天后,魏子嵐就會來找她。 連照和紅蓼不認識她,不代表不會有別的弟子認出她。該怎么熬過這三天? 已經入夜,窗外一片寂靜,連蟲鳴聲都沒有。 羅浮山太危險,葉瓊歡想逃。 她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藥膏涼絲絲的,傷口的疼痛緩和了許多。她進一步嘗試站起,是有點痛,但并非難以忍受。 葉瓊歡盤算著,以自己這身體狀況,從連照身邊逃脫的難度不大。 她一心想掙扎著站起,身旁卻突然響起不輕不重的一句:“不要命了?” 連照正定定看著她。葉瓊歡疼得滿眼淚花,被他這一下嚇得晃了晃,還好連照及時出手將她扶住。 葉瓊歡心想,她只有今夜這一個機會了。 她一把就抓住了連照扶她的手。 “連師兄,我想出去散散步?!?/br> 不看都知道,連照此時看她的目光一定像是在看傻子。 哪有人會這么渾身是血、衣衫襤褸地,急切想要在深夜散步? 葉瓊歡不敢抬頭,努力思考著下一句說辭。被她抓住的連照頓了頓,卻只是說:“松手?!?/br> 葉瓊歡愣住。抬頭,連照輕輕皺著眉頭,看著她說:“我說,松手?!?/br> 語氣還算耐心?葉瓊歡松開手,連照起身站了起來。 他走到窗前,翻出一個緞面包袱,里面抖開是一條正紅色斗篷。葉瓊歡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又走近自己,手臂繞過她的耳后,將斗篷一拉。 葉瓊歡就被裹住了。 斗篷上鑲了一圈毛茸茸的裘皮,穿上就將葉瓊歡的臉遮住了一半。她心驚膽戰地聞聞,只有一股淡淡的茶香。 連照:“穿這個出去?!?/br> 如愿以償的葉瓊歡心想,連照真是挺好說話的,畢竟他小時候就怎么揉都不炸毛。 羅浮山的夜晚很清涼,混合著苔蘚與青草的潮濕氣味。葉瓊歡覺得冷,忍不住往身邊人身上靠了靠。 小連照現在個子真高啊。 她想起當年,自己還曾擔心連照長不高了,特地仔細對比計算過。 最后得出的結論,是連照以后最多長到四尺六。為此她有段時間看見小連照就難受。 現在想想,她瞎cao那心做什么? 葉瓊歡胡思亂想,同時觀察著四周的地形。 前面有棵大樹,不知是不是柏樹,樹后就是密林。 如果能借這棵樹遮擋一下,爭取一些時間,也許可以不與連照起正面沖突就無聲無息逃掉。 值得一試。 在心中默默作了決定,葉瓊歡為分散連照的注意力,和他聊起 這條斗篷來。 葉瓊歡自己還在七曲山時,也曾和師哥胥九安打到過一只狐貍,用來做了斗篷。 可那裘皮上總有去不掉的sao臭味,熏多少香都蓋不住,把葉瓊歡氣得夠嗆。 從那以后她就沒穿過斗篷了。 她笑瞇瞇地,句尾語調拐著彎:“連師兄這條怎么反倒是香的?” 連照聽她講完,才低低說了一句:“我這條不是狐皮鑲的?!?/br> 葉瓊歡納了悶。是她葉瓊歡沒見識了,連方裘皮都認不出來? 距離大樹只有五步了。 四步,三步,兩步。 葉瓊歡盡職盡責分散著連照的注意力,又提起話題:“連師兄,怎么一路上都沒看見人?” “都離開羅浮山了?!?/br> ——咔嚓。 是葉瓊歡踩碎了一片落葉。 “離開羅浮山?”她眨眨眼睛,“都去哪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