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念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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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正山喘了喘,怒氣好像平復了一些,緩和口氣對程巍然說:“接下來怎么打算的?” 程巍然沒接話,稍微欠欠身子,俯到尹正山耳邊低語起來。隨著兩人的“交頭接耳”,尹正山把視線投向戚寧這邊,然后眼神中帶著審視的意味點了幾下頭。 程巍然坐回椅子上,說:“剛剛我已經講過,兩起案子的兇手已經可以確定是同一個人所為,但對于案件的性質、兇手作案的動機,以及案件未來有可能的走向,我們都缺乏有效的線索指引,所以我現在要請咱們市局心理服務中心的咨詢師戚寧,從犯罪心理和行為科學分析的角度來闡述下案子?!?/br> 戚寧這會兒才明白程巍然讓她參與開會,還讓她理順案子思路的用意,不過她根本沒想到要發言,沒有一點思想準備,好在關于案子的分析推論她早已成竹在胸,再一個她本身也屬于那種不會怯場的性格,所以她只是怔了一小會兒,便大大方方地說道:“眼下兩起案子可能和大家以往經歷的案件不同,通過分析兇手的行為特征,我認為并不是并案調查這么簡單,我們可能遇到了一個變態殺人狂,而且他隨時都會繼續作案!” 戚寧一張嘴拋出如此爆炸性的觀點,著實讓除程巍然之外的所有人都大感意外,尹局更是錯愕不已。從事刑偵工作將近30年,尹正山還沒遇到過這種案子,甚至追溯春海這座城市的歷史,也沒有發生過此類變態案件。雖然近年來偶爾會在公安部內部通報上看到一些有關變態殺人的案例,但他一直覺得那是極個別的、鮮有發生的,沒想到現在竟然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尹正山雖沒經歷過這種案子,但深知其影響性和危害性,他盯著戚寧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臉狐疑地說:“說說你的根據?!?/br> “這樣,戚寧,你還是利用你的專業結合案情具體地講講,我們大家也可以順便學習、探討一下?!背涛∪幌扔谄輰幇l話前,特意提醒了一句。 “那我就當著各位前輩的面班門弄斧了?!逼輰廃c點頭,沖程巍然投出意味深長的一瞥。她知道程巍然說這話的用意,是想讓她把論據說得充分一點兒,爭取獲得大家尤其是尹局的支持,便斟酌了一會兒,才說道: “我知道,隊里在處理這兩起案件時一直找不到兇手作案的動機,所以無法給案件定性。這是因為變態犯罪人的動因是心理性的,沒有現實意義,是一種無動機殺人。他通過支配、cao縱、控制他人的生命來獲取心理上的宣泄以及某種特殊情感的釋放,以至于這種犯罪人很少能夠自行終止。他們無法抑制自己的欲望,只能通過連續不斷地作案來獲取滿足,直到被毀滅或者出現不可抗力為止。 “就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兩起案件有三個明顯相似的特征。第一個,作案手法相同。兇手采取了從背后突然襲擊以繩索勒斃犯罪對象的手法。這可能是他喜歡的,能給他帶來某種快感的一種行兇方式。當然這不是一成不變的,兇手會隨著連續作案累積的經驗,根據環境完善手法,并靈活運用。第二個,作案特征相同,通常我們稱作犯罪標記相同。在本案中,兇手在勒死于梅和王益德之后,幾乎附加了同樣的看似與殺人無關的行為,包括脫光被害人的衣物等。第三個,兩名被害人都處于中年以上的年紀,職業一個是律師,一個是醫生,看似風馬牛不相及,但籠統地說都屬于服務社會大眾的專業人士,且事業有成,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最重要的,現在基本已經查實,他們雖然外在形象很好,但背地里都做過一些違規甚至違法的勾當??偟膩碚f,他們都是在某一專業領域里有所成就的人,同時也都具有嚴重的道德缺陷。由此可以看出,被害人是具有固定類型的。 “以上三點,就是理論上判斷變態連環犯罪的三個要素。通常,只要符合其中任何一個要素,案件就可能是一起連環案件,而本案顯示的證據竟然與三個要素全部吻合,所以雖然目前只發生兩起案件,但我個人判斷這兩起案件肯定是一個連環殺手所為。目前的分析就是這些?!?/br> 戚寧說完,長出一口氣。雖然她并不怯場,但畢竟還是第一次在如此重要的場合分析案件,心里還是有點緊張,手心里也已經全是汗水。 分析行為證據,剖繪犯罪心理,進而描述出罪犯輪廓的方法,作為一種輔助手段運用在刑事案件偵破中,在歐美國家已經比較廣泛了。但國內接觸這方面信息比較晚,而且缺乏本土化的系統研究和專業人員,所以在實戰中運用得很少,大部分基層警員對此還是抱著觀望和審視的態度。 果然,戚寧話音剛落,會場中便響起一陣嘈雜,疑問聲也不斷涌現。 “小戚,就目前的兩起案件來說,你所謂的犯罪標記還是有不同之處的。比如說兇手在第一起案件中割掉了被害人的舌頭,而在第二起案件中則是切除了被害人的心臟,這是為什么?”馬成功首先發問道。 “哦,我說的犯罪標記相同,是指標記行為所映射的心理需求相同。在本系列案中,割舌和摘心對兇手來說都是一種懲罰手段?!逼輰帍娜莸亟忉尩?,“兇手在兩起案件中,對每一個步驟都執行得非常嚴謹,標記行為幾乎是重疊的,所以我認為它是一種儀式化的標記行為。這可能來自某種信仰,或者模仿影視和小說中的情節,也可能是兇手自己創造的?!?/br> “兇手為什么要在第二個現場留下一把手術刀?留刀肯定有他的目的,那么為什么在第一起案子中他沒有留下任何東西?”這回是方宇在問。 戚寧盯了方宇一眼,心想這小子正經起來,提的問題還是有模有樣的。不禁抿嘴笑笑,說:“理論上說,變態連環殺手的標記行為是不會輕易發生改變的,但他們人格中又都具有追求完美的天性,既然儀式被賦予了某種含義,當然是越完美越好。所以他們會通過不斷修正和完善,使得儀式寓意的表述更加趨于完美,其根本目的是讓自己獲得更強烈的控制感和滿足感。因此說,兇手留刀的行為,可能是對儀式的一種補充。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兇手是借此向咱們警方發起挑戰,如果是這樣就意味著兇手的作案升級了?!?/br> 之后,一干人等又七七八八地提了一些問題,戚寧都給予了令人信服的解答。程巍然看差不多了,便轉過頭對尹正山說:“尹局,您看……您的意見?” 尹正山一臉嚴肅,思索了一會兒,皺著雙眉說:“當你們討論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如果真像小戚同志分析的這樣,兇手是一個變態連環殺手,他是依照某種固定的類型去尋找被害人,那是不是說他們之間有可能毫無聯系,不發生任何交集?若是這樣,那你們現在耗費人力的排查工作豈不是對破案沒有任何幫助?” “不,不,不?!逼輰広s忙解釋,“他們可能不會產生現實利益的交集,但是并不表明他們互相完全陌生。一定會有某種關聯將兇手與被害人,或者被害人與被害人之間聯系起來。道理很簡單,符合兇手作案條件的人可能有很多,他為什么偏偏選中這兩個人?這種關聯可能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東西或者事件,也許他們曾經有過共同的經歷,或者只是經常在同一家飯店吃飯,或者喜歡同一本書,經常瀏覽同一個網站,又或者他們身體上某個器官有相似之處??傊?,它會是一種很不起眼的、很少有人在意的關聯,但對兇手有特別的意義,所以大規模的排查是非常有必要的,而且要更深入、更細致?!?/br> “哦,是這樣?!币饺粲兴嫉攸c點頭,對程巍然說,“你同意小戚的分析嗎?” 程巍然答道:“我是這樣想的,一方面我們不放棄常規的偵查手段,另一方面讓小戚做出一份詳盡的罪犯側寫報告,然后我們有針對性地去排查嫌疑人?!背涛∪恢老褚竭@樣工作嚴謹細致的老刑警,心里肯定更傾向于遵循實際證據辦案的方式,所以話到最后特意補了一句,“當然,主要人力還是放在常規排查上?!?/br> “那就照你的想法來吧,雙管齊下比較穩妥?!币經_程巍然重重點點頭,隨即又沖著戚寧叮囑道,“感謝你對刑偵的支援,不管有什么發現,都要及時跟小程溝通,絕不能擅自行動?!?/br> “是,是,是,您放心?!逼輰庍B連點頭,“我一定會及時與程隊溝通的?!?/br> 散會之后,尹正山故意走得很慢,與前面的人拉開一定距離。程巍然知道他有話要囑咐,便也慢下來等著他。兩人會合后,尹正山沖著戚寧的背影努努嘴說:“這就是心理服務中心總纏著的你那位?不錯,小丫頭有兩下子!” “她學的就是犯罪心理學的實際應用,還算有點天分?!背涛∪徽f。 “那你這是準備把她調過來?”尹正山問。 “不,我想還是維持現在這樣,案子有需要時再找她?!背涛∪淮鸬?。 “這樣很好,畢竟這種輔助辦案方式在咱們局是第一次,還是要低調些,別讓人抓到把柄?!币叫牢康攸c點頭,然后壓低聲音說,“你也知道,這局里上上下下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們支隊!” “明白?!背涛∪桓纱嗟卣f。 “別光嘴上說,少給我惹點麻煩,聽到沒?”尹正山輕輕拍了一下程巍然的肩膀,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心理服務中心陸主任那邊我會打招呼,如果咱們有需要,讓她時間上盡可能給小戚行個方便?!?/br> 此時,尹正山更像是一位慈祥的長者,一位父親。他和老伴膝下無兒無女,一直以來都把程巍然當兒子看待。也許是某種緣分,小伙子初進隊里就讓他喜歡得不得了,手把手地傳授經驗,一路呵護提拔。如果可能,他希望自己現在坐的位子將來也由程巍然來接任。 與尹局分手后,程巍然回到辦公室,推開門見戚寧坐在沙發上,便沖門外方向撇了下頭,說:“待著干嗎?回你們中心去吧!” “哎,你這人怎么這樣?用完我了連聲謝謝也不說,一句話就想把我打發?這都到飯點了,起碼請我吃個飯吧?”戚寧仰著腦袋說。 “好,謝謝你,至于請吃飯我真沒時間,回你們市局食堂吃吧?!背涛∪徽Z氣很不耐煩,但臉上的表情明顯是溫和的。 “小氣樣?!逼輰幥纹さ鼐o了下鼻子,然后說,“對了,我還有個事?!?/br> 程巍然臉色一沉,問:“又要干嗎?” “您別總跟我這么深沉,成嗎?”戚寧皺著眉,然后舉起右手,說,“好,我保證這段時間不再提心理輔導的茬兒。我是想向你請示,去趟景程花園做一次現場模擬,那里是兇手有預謀連環犯罪的初始,應該會有某種特殊的心理痕跡。從我的專業來說,實地勘查以及現場案件重現,對罪犯行為所映射的心理狀態,會有個更形象的判斷?!?/br> 程巍然稍微想了想,說:“好,我陪你去。不過待會兒我還有別的事兒,下午3點,我到市局門口接你?!?/br> “好,我準時出來?!逼輰幷Z氣又俏皮地說,“對了,你要是去的話,得幫我扮演被害人噢!” 4 模擬現場 景程花園別墅。 戚寧扮演兇手,程巍然扮演受害人于梅。兩人來到門口,程巍然裝作剛從門外進屋,戚寧站在她的身后,開始進入角色。 “那天晚上,我埋伏在你的門口,待你開門進屋的瞬間,我用事先準備好的繩索勒住你的脖子……”戚寧說著話,靠近程巍然的身子,手里佯裝拿著繩索比畫著。 這是兩人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驀然間程巍然直覺香氣繞人,整個人都被一種彌散著青春氣息的女人體香包裹住,他不禁僵住了身子。但轉瞬,固有的道德感將他喚醒,立馬屏住呼吸,身子悄悄往前傾了傾,好讓自己與戚寧拉開些距離。 程巍然的動作沒有逃過戚寧的眼睛,他神情和身體的瞬間變化戚寧也都感覺到了,不禁啞然失笑。不過見慣了程巍然總是一副硬邦邦的做派,冷不丁這么小男生般的扭捏,倒讓人覺得有些可愛。戚寧有心要捉弄他一下,便故意把自己的身子也向前傾了傾,腦袋湊到他耳邊,吐氣如蘭地輕聲說:“我用繩索在背后勒住你,你本能地掙扎。結果,將左手中的鑰匙甩到了小鞋柜下面,右手向后抓,指甲劃到了門板上?!?/br> “對,對,應該就是這種情形,王益德也是這樣?!背涛∪唤柚鴱驮赴l情景,趕緊甩開戚寧,“南明醫院院長辦公室在樓層的盡頭,靠近消防通道,兇手應該一直守候在樓梯拐角,待王益德從電梯里出來走到值班室開門進屋時,突下殺手?!?/br> 看著程巍然滿面通紅裝模作樣的架勢,戚寧心里樂得不行了,使勁抿著嘴不說話,生怕一張嘴便笑出聲來。 程巍然這才醒悟到自己被捉弄了,瞪了戚寧一眼,說:“正經點,繼續!” 戚寧抬手搓搓眼睛,掩飾笑意,隨即正色道:“我去過法醫科,林法醫給我解釋了勒死的死亡機制——勒死在法醫學上又稱為絞死,被勒者因勒索壓迫頸項部血管、神經和呼吸道,而造成呼吸和血液循環障礙,最終導致死亡。林法醫還說,目前的兩個被害人,受勒部位分別在呼吸道和頸部血管上。而勒在這兩個部位對被勒者來說,其意識喪失較慢,窒息過程較長,死亡較遲緩?!?/br> “也許這就是兇手的本意,他想讓被勒者慢慢地感受死亡,真是太殘忍了!”程巍然接話嘆道。 戚寧點點頭,眼神放空,喃喃地說:“我用繩索勒著你,感覺著你生命體征的流失。你的心跳從慢到快到漸漸停止,我都能真切地感受到。我想讓你知道,如果我不停地用力,你很快就會死去;如果我稍微松懈一點兒,你就能茍延殘喘??梢哉f,此刻時刻,你的生與死,以及存活在這世上的時間長短,完全取決于我的一雙手。所以說,勒死所帶來的是一種……” “掌控他人的快感?!背涛∪宦曇舫脸恋卣f。 “對!”戚寧應著程巍然的話,走向客廳的中央,指著白色的尸標記線,說,“接下來兇手將于梅弄到這里,開始除去她的衣物?!?/br> “你認為兇手的目的是什么?”程巍然問。 “一般情況下,讓被害人赤身裸體地呈現,主要有兩種動機——性和羞辱。但本案我覺得兩者都不是。于梅并沒有被性侵犯過,再者兩個被害人一男一女都被脫光了衣服,顯然說明脫衣的動機和性無關。至于為什么不是后者,那得先來說說整理衣物的環節。這個環節可能有兩種順序:第一種是兇手在脫掉死者的衣物之后,緊接著便開始整理;另一種是在最后清理現場時。我比較傾向于第一種,也說不出為什么,只是一種直覺?!?/br> “也許你說得對,在驗尸報告中我看到過,于梅和王益德被捆綁是發生在他們停止呼吸數分鐘之后,若只是脫去衣物和將尸體擺成跪著的姿勢根本用不了這么長的時間,所以整理衣物發生在這兩個環節中間是相當有可能的?!背涛∪粚ζ輰幍闹庇X非常認同。 “在以往的案例中,曾經出現過兇手殺人之后用衣物蒙上死者的眼睛和頭,或者像風林小區案一樣用衣服蓋住死者身體。前者意味著兇手和死者是認識的,或者他想把死者幻想成某人;后者代表兇手作案后內疚與懊悔的情緒。問題是兇手面對性別和外形截然不同的兩個被害人,都采取了同樣的舉動,這就不由得讓我覺得整理衣物是事先設計好的,是儀式的一個部分。我覺得它好像是一種……”戚寧遲疑著,把目光投向遠處。 “是一種什么?”程巍然跟著問道。 戚寧收回目光,道:“好像是一種尊重——對生命的尊重。由此回過頭再來審視‘脫衣’的舉動,似乎也是設計好的,是一個儀式的組成部分,有一定的寓意,并不是隨性而發的羞辱動作。再者說,兩名被害人的背景信息中,并未顯示出所對應的需要用裸體來加以羞辱的事件?!?/br> “那將尸體擺成跪姿并對上半身施以捆綁,以及割掉舌頭又意味著什么?”程巍然問道。 “先說捆綁吧,你怎么看?”戚寧反問道。 “會不會是因為他性格謹慎,并不確定被害人已經完全死亡,怕出意外,所以才把她綁起來?”程巍然說道。 “有這種可能,不過兇手捆綁兩個被害人的手法都非常簡單,就是把繩子在身上繞幾圈,然后在背后系了個八字扣,我們俗稱為活扣。這種扣非常好解,即使在背后也不難解開。所以我覺得捆綁好像并不是為了束縛死者,可能同樣被兇手賦予了一定的意義?!?/br> “聽你這么說我倒是也有印象,現場勘查時我也發現繩子捆得并不緊,好像只是象征性地捆了幾下,只是它到底意味著什么呢?” “這個我現在還回答不了你?!?/br> “那就往下說吧?!?/br> 戚寧點點頭,接著往下說:“下面就剩下跪著和割舌兩個環節。這兩個環節看起來比較好理解,但也最能反映出兇手的心理狀態,所以我把它們放在最后。很明顯跪著意味著審判,而割舌意味著懲罰。當然,這只是從表面上的解讀,而深層次的我們要挖掘這兩個環節的行為能夠映射出兇手怎樣的心理?!?/br> 沒等程巍然說話,戚寧繼續說道:“現實中,如果一個人違反社會公德或觸犯了法律,自然會受到社會輿論的抨擊以及國家機器的制裁,而兇手選擇私下解決的方式,說明在他的意識里認為自己具有某種身份,具有審判和懲罰別人的權力?!?/br> “權力……權力……”程巍然嘴里反復念著這兩個字,在戚寧的啟發下,他好像嗅到了一些端倪,“兇手是在享受權力帶給他的快感?” “對!”戚寧重重地點了點頭,“兇手是一個追求權力型的連環殺手!” 5 往事重現 出了景程花園,天色已至傍晚,開著車的程巍然手機接連發出幾聲提示音。他擔心隊里有急事找他,趁著紅綠燈的間隙從褲兜里掏出手機匆忙地看了幾眼——是林歡發來的微信,約他晚上到老地方見一面,說有事情要和他談。他猶豫了一下,把電話隨手撇到一邊,并沒有回復。 雖然林歡在微信上沒具體說,但程巍然心里很清楚她要談什么,可眼下他實在顧不上她的情緒。由林歡程巍然又不可抑止地想到柳純,他始終認為柳純遭到襲擊很可能是受自己的牽連所致。 在柳純遇襲之前,程巍然指揮刑警隊接連打掉了幾個具有黑社會性質的團伙,在得到領導和社會肯定的同時,他也成了一些團伙余黨的眼中釘。社會上有傳言說,有黑老大在獄中放話,要出價100萬買程巍然的項上人頭。 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程巍然對于這種傳言根本沒當回事,可自從柳純遇害之后他開始考慮傳言的真實性,也許柳純真的是代自己受到了報復。雖然隨后的調查并未找到這方面的線索,可柳純因自己而死的感覺一直在他心底里糾結著。 另外,柳純去世之后,程巍然越發地發現她對自己人生的重要。柳純家庭條件優越,父親在市委辦公廳工作,母親是銀行系統的領導??伤彩强瓷纤@個小刑警,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和他結了婚。柳純身上雖然有些嬌小姐的脾氣,但結婚之后家務都是自己做,從來不用程巍然插手。她自己的工作也很忙,但仍把家里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讓程巍然能安心做好自己的事。有了孩子之后,柳純也沒讓他cao過心,程巍然甚至從未送女兒去過幼兒園??梢哉f,程巍然在工作上有現在的成績,柳純這個賢內助有很大的功勞,他每一次進步的背后,都有柳純的默默付出。 每每想到這些,再想想自己那一晚的所作所為,程巍然都會渾身發燙,心如刀絞,內疚到難以名狀,甚至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墒腔诤迊淼锰t,柳純已經死了,生命的逝去意味著一切都成為永恒——愛成為永恒,傷痛也會成為永恒,無法彌補。柳純的死猶如在程巍然心底系了一個結,一個永遠也無法打開的結。 程巍然無比痛恨自己一時的心猿意馬和優柔寡斷,他恨不得立即把自己心底的話跟林歡說清楚,可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怕林歡接受不了,怕傷害她,想試著慢慢疏遠她,逐漸冷落她,讓她知難而退??伤氩坏?,越是這樣,林歡受到的傷害其實越大。 “干嗎呢,還不開車?”紅燈早過了,程巍然還在愣神,戚寧趕忙提醒他。 “噢,沒什么,”程巍然急忙啟動車子,掩飾地問,“兇手從現場帶走被害人的器官是為了留作紀念?” “對!那些是他的戰利品,他會在冷卻期內利用戰利品來重現作案時的快感!”戚寧說。 “兇手是個追求權力型的殺手,那么你覺得他在現實中是個什么樣的人?”程巍然又問。 “失敗者!”戚寧干脆利落地答道,“對權力的渴求是出于憤怒,而憤怒是來自挫敗,來自對自我人生的無力掌控。在兇手的個人經歷中,坎坷、失敗總是伴隨著他,不管他怎么堅持、怎么努力,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境遇。于是,這種多重失敗、反復失敗,給他心理上造成嚴重的挫折感,其結局就是個體的失調和變態。但是兇手所謂的失敗,并不是我們慣常意義上的失敗,而是兇手內心的一種自我評定。從目前的證據看,我覺得兇手生活的層次應該高于普通老百姓,至少和兩個被害人處于相同的階層?!?/br> “那為何要把殺人過程搞得這么復雜?”程巍然問。 戚寧笑笑:“你忘了,他是個變態。他需要一個對自我行為認知的過程,而儀式便是用來將他連續殺人的行為合理化、崇高化的方法。而且所謂的儀式肯定與他的生活息息相關,有可能是某種信仰、某種經歷、某種興趣,或者某個令他記憶深刻的畫面。所以我們要盡可能把儀式的所有環節都搞明白,這樣才能知道儀式的邏輯性如何,合不合理。我們還可以根據兇手的行為和他想表達的寓意,來解讀兇手的智商、受教育程度、職業,以及所處的環境?!?/br> 兩人說話間,前面的車子不知何故都停了下來。程巍然將頭探出車窗外,見不遠處光遠百貨商場的大樓下面正圍著一群人,邊上有警察在維持秩序,所有人都仰著頭。程巍然循著眾人的視線望去,原來,在大樓頂樓的天臺邊好像坐著一個人…… “不好,有人要跳樓自殺!” 程巍然趕緊將車子停到街邊,與林歡下車朝人群跑去,兩人費了好大勁兒才擠到人群前面。人群前面有警察把守著,幾個消防人員正在緊張地鋪著氣墊,氣墊旁邊站著一個身著便裝、臉像黑炭的男人,他正一邊指揮消防人員,一邊沖著對講機里說話。 “曲所!”程巍然朝黑臉男人喊了一聲。 原來,黑臉男人是光遠街道派出所所長曲志剛。曲志剛聽到喊聲四下張望,見是程巍然,便趕緊抬手示意民警將他們放進來:“程隊,你怎么來了?” “辦個案子正好路過,上面什么情況?”程巍然問。 “劉教導員在指揮,情況危急,強行解救難度很大。輕生者拒絕和我們交流,談判專家還在路上?!鼻緞偪粗絹碓桨档奶焐?,一臉焦急。 “我能上去和他談談嗎?”一直在旁邊悶不出聲的戚寧邊仰著脖子望著樓頂邊說道。 “你是?”曲志剛飛快打量一番戚寧,一臉疑惑地問。 “您好曲所,我叫戚寧,是市局心理服務中心新來的咨詢師?!逼輰幾晕医榻B道。 “局里的心理咨詢師?”曲志剛眼睛一亮,隨即用征詢的目光望向程巍然,見他并沒有做出反對姿態,便迫不及待地說,“那快上去吧!談判專家不也得經過你們培訓,你上去更沒問題!” 在電梯里,曲志剛抓緊時間介紹說:“上面的輕生者叫李廣泉,是本轄區的居民,10多年前唯一的女兒李霖霖在這家商場走失。這么多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尸,他懷疑是被人拐賣了,時常到我們派出所打聽消息,每年自己還都會到外地找一圈,反正一直沒放棄尋找孩子的下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