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劍尊 第313節
血神道人亦是臨陣脫逃,惶惶而行。尸魔與六欲陰魔對其不感興趣,因此并未追殺。何況尸魔自家都自身難保,竟被血神道人一路逃回了中土,血神道人痛定思痛,暗罵道:“都是太玄郭純陽搞事,若是我將那血河魔胎到手,立有歸一之望,也不必仰人鼻息,更不會給人殺得大敗虧輸!” 罵了一通郭純陽,有心再去血河魔宮之中強搶血河魔胎,卻又不敢。太玄派鎮壓血河數百年,花姥姥那個賤人竟然伏低做小,默認了此事,更不敢尋郭純陽拼命,簡直給血河一脈丟人現眼。 郭純陽的兇毒手段,血神道人思來仍是不寒而栗,縱有血靈劍在手,也絕打不過他,何況還有惟庸、百煉一干助紂為虐之輩?思來想去,竟是毫無辦法,只能繼續做個喪家之犬。堂堂血河教祖竟落到如此田地,思之實是悲從中來。 正自怨自艾之間,心頭一動,忙將本命血光散開,護住法身,喝道:“何人窺伺本座!”只聽一聲陰惻惻冷笑,一道大頭魔影飛來,看面目正是夜乞老祖,只不過頭顱極大,其下身子卻極小,氣息也自漲落不定,好似受了甚么重傷一般。 血神道人冷笑道:“原來是夜乞老祖!你跟著我來此,可有甚么指教?”夜乞老祖被無住將頭顱之下魔軀盡數打碎,再也拼接不回來,只好以本身魔氣重又祭煉了一副身子。但不敢太過損耗本源魔氣催生魔氣,因此新生的軀干十分脆弱,遠遠比不得原來迭經淬煉的魔軀。 夜乞老祖動了不良之心,尾隨血神道人而來,想要加以偷襲,煉化了血神,奪其元氣。但新煉的魔軀終究不成,真氣運轉稍有不純,還是給血神道人察覺。 夜乞老祖陰陰一笑,說道:“血神道友臨陣脫逃,兩位魔祖震怒,特命我來擒拿于你回去問罪!”血神道人目光銳利,驀地大笑道:“夜乞道友,你也莫要誑我。瞧你這副尊容,怕是沒從無住手里討了好去罷?就算尸魔與六欲陰魔對我不滿,我也不信他們能在無住手中全身而退!你有甚圖謀便直說,莫要拐彎抹角!” 夜乞老祖哈哈一笑,道:“不愧是血河一脈的魔祖,可惜你時運不濟,不然成就未必就在我之下!實不相瞞,本座受了重傷,想要借道友一件物事敷用?!?/br> 血神道人擺手道:“魔教一脈,同氣連枝,道友有何需求盡管直言,本座絕無二話!”夜乞老祖道:“便是借……”話未說完,一柄血靈劍陡然撞破虛空,往他背心刺來! 夜乞老祖驚怒交加,手中白骨法杖揮動,將血靈劍撥打一旁,其本打算猝施暗手,誰知血神道人亦是老jian巨猾,居然搶先偷襲。兩位魔祖均非善茬,立時激戰在一處。 血神道人始終不曾傷愈,道行下降的厲害,只是仗了血靈劍鋒銳與血河道法的詭異,與夜乞周旋。夜乞強升歸一,受了道傷,連魔軀都不保,更是不堪,手中白骨法杖與護身魔光齊動,勉強與血神道人打了個平手。 夜乞甚是焦躁,忖道:“終日打雁,到頭來給大雁啄瞎了眼!我連區區血神道人都拾掇不下,難道我當真命只如此?”若要動用本源法力,這具辛苦凝練的魔軀勢必再要崩散,但不下殺手,又奈何不得血神道人,當真是左右為難。 血神道人瞧出便宜,只將血靈劍往夜乞魔軀上招呼,果然逼的夜乞左支右拙,十分狼狽。還調笑道:“我當夜叉族的大長老是如何神通,想不到是個落架的鳳凰!今日你敢來招惹老子,便將你的元神留下罷!” 正要將身一搖,演化無邊血河,反過來將夜乞魔軀煉化。忽有一道龐然魔念起自不可知之地的玄陰魔界,橫跨虛空而來,穿透輪回界,直直落在血神道人身上! 那魔念沛然勃然,無邊無極,滿是深深邪意、魔意,連夜乞老祖見了,也自駭然色變,從其中感受到了與尸魔、六欲陰魔一般無二的無上魔意! 夜乞老祖驚叫一聲,縱起魔光便走!血神道人呆呆而立,就似元神坐僵一般,渾然忘了追殺。那道魔念跨空而來,眨眼之間已將血神道人原來的元神煉化,據為己用,其中一應記憶、經驗等等盡數歸了別人。 等“血神道人”再睜開眼時,只冷冷說了一句:“廢物!”周身氣息已變得淵深無比,全身血光迸現,血河真氣竟是一連周流周天六轉之多,每運轉一圈,“血神道人”的修為便增厚一分,等到六轉已畢,其一身道行竟而生生破入歸一之境! “血神道人”證了歸一之后,一身法力才緩緩平息,恰恰落回那一線桎梏之下,本已蓄勢待發的大道反噬亦隨之緩緩平息。 “血神道人”瞧了瞧自家雙手,冷笑一聲,驀然一只大手抓去,瞬息之間橫破虛空,等再縮回時,掌中已死死攥住一人,兀自掙扎不休,不是夜乞老祖又是哪個? 第1213章 血魔血胎 “血神道人”面色冷峻之極,冷冷瞧著夜乞老祖拼盡全力,卻始終奈何不得那只巨手。夜乞老祖掙扎了半日,忽然軟了下來,放棄了抵抗,嘶聲道:“你是先天魔祖中的血魔,是也不是!” “血神道人”一雙猩紅之極的魔眼中有無盡血光翻騰,淡淡說道:“不錯!本座正是血魔!”夜乞老祖頹然道:“我就知道!血神那廝哪里是從血河之中孕育,分明只是你布下的一招暗棋罷了!等到時機成熟,立時將他奪舍,坐享其成!” “血神道人”,如今的先天血魔,微微咧開嘴角,露出猩紅的舌頭,冷冷一笑,道:“不錯,此界的血河本就是本座當年所留暗手,只是未料到竟會生出血神這等生靈,其實本該是誕生一件先天之寶的,不過……”目光微微轉向極西之地,嗅了一嗅,續道:“不過看來,收成還算不錯!” 就在先天血魔目光瞟向極西之地時,太象五元宮之下地底血河魔宮之中,花姥姥正自運煉苦功,祭煉那件血河魔胎。魔胎本已順從接納其法力煉化,忽然之間震顫不已,內中元靈生似害怕到了極點,真氣震動之間,花姥姥險些運功走火,立時噴出一口魔血,叫道:“怎么回事!” 那魔胎不答,隔了片刻,忽又作起怪來,拼命想要掙脫花姥姥法力束縛,逃出血河。但花姥姥一番苦功豈是那么好對付的,真氣連轉三轉,已將血河魔胎鎮壓下去,喝道:“你若是再敢這般作亂,老身便拼著讓你從先天轉為后天,也要抹去你的元靈!” 血河魔胎見逃走無用,顫抖不已,一個個意念向外傳遞,皆是散亂不堪,已是驚駭到了極點?;ɡ牙岩栽裰ㄊ諗n解讀其意念,發覺皆是斷斷續續的字眼:“來了!來了!” 花姥姥喝道:“究竟是誰來了?將你嚇得如此!”血河魔胎驀地發出一聲尖叫,一個意念沖出,叫道:“血魔來了!他要煉化我!他不會放過我的!” 花姥姥一呆,一股涼氣自后背只上元神,喝道:“血魔?哪個血魔?是先天血魔么?他降臨此界了?”事已至此,血河魔胎反正豁出去了,叫道:“那廝奪了血神道人的廬舍,方才已然發現了我的行蹤!你以為這條血河真是無意中墜落輪回界中?其實早就在血魔的算計之中,他的目的便是借血河將我孕育出來,再一口吞掉!增厚他的法力!不過他失算了一點,便是血河中竟又孕育出了血神那廝,還搶我前面出世?!?/br> “血神那廝與血魔先天契合,正是最合適不過的廬舍之物,因此他要煉化我時,我才拼命逃走,投奔于你。不過如今血魔終于動手,奪了血神道人的軀殼,下一步他必會前來尋我,你將我祭煉,也逃脫不了他的毒手!” 花姥姥默然不語,她修煉的血河道法,根本源出血魔大道,絕不可能反抗此道之魔祖。就算敢奮起反抗,一招一式皆逃不過血魔的魔眼,怎么能贏? 花姥姥思忖良久,咬牙說道:“就算逃出此界,也逃不過血魔的毒手。為今之計,只有你傾力助我,將你祭煉完全!我再與郭純陽聯手,請他抗拒血魔!不管他開出甚么條件,只能要保住你我的性命,也都認了!” 血河魔胎本已沒了心氣,聞言又生出一絲希望,叫道:“不錯!郭純陽那廝精通先天神算,只要肯幫忙,未必不能克制血魔!好!我就陪你賭一賭!” 血魔將夜乞老祖攥在手中,聲調全無起伏,道:“本座看你也算魔道中的后起之秀,我新近降臨,正確一個幫手,便成全了你罷!” 夜乞險些破口大罵,其身為夜叉一族大長老,得道總有千萬年,但在血魔這等先天魔祖的眼中,只怕還當真是個“后起之秀”,正要搬出夜叉族來套套交情,只覺一股澎湃洶涌的血河法力涌入自身,同時鼻中問道血腥之極的氣味。 血魔五指指尖放出五道血色光華,自夜乞老祖天靈之中涌入,竟是將其當作了一件法寶祭煉。夜乞所修是夜叉一族的天賦神通,但在血魔法力之下,完全不夠看,輕而易舉便將其本有功力鎮壓下去,無窮血氣貫穿夜乞魔軀,開始強化其法體。 過的數日之后,夜乞一具魔軀已然轉為赤紅之色,如同血河一般,魔軀之堅凝,與先前的百煉魔軀一般無二,甚至猶有過之。其眉心之中現出一個血點,宛如年畫中白白胖胖的男嬰女嬰眉心皆用朱砂點了一點,又是詭異又是邪魅。 血魔將手一松,夜乞滾落在地,當即拜道,叫道:“多謝魔祖替我重鑄魔軀!夜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心下暗嘆,他的魔軀之中被血魔法力浸染,再也擺脫不得其控制,只好乖乖聽命。 血魔面無表情,道:“很好,等本座煉化了血河孕育的魔胎,再奪了輪回盤,自有你的好處!尸魔與六欲陰魔下場如何,你可知道?” 夜乞自是知無不言,道:“屬下逃命的早,未見六欲陰魔與尸魔的下場,但想來以無住的法力神通,那兩位就算勝出,也只是慘勝,不定如今正在何方將養傷勢呢!” 血魔閉目感應良久,啟目道:“怪了,六欲陰魔氣息衰落,我倒能感應得到,尸魔卻蹤影全無,難道真的死在禿驢之手?” 尸魔被天尸教主封禁于黃泉鬼棺之中,緩緩煉化。黃泉鬼棺實是魔道至寶,完全隔絕一切氣息,加之尸魔衰弱,血魔憑著魔祖之間的微妙感應,竟是絲毫查探不出尸魔的下落。 夜乞老祖生死cao于人手,立時改為一副忠心耿耿的狗腿形象,笑道:“魔祖算無遺策,尸魔與六欲陰魔已被金剛寺殺的不成模樣,至少也是從歸一境中跌落下去,再也不能與魔祖爭鋒!我等是否前去太玄派,將太玄滅了,再將那條血河煉化?” 第1214章 緣法 血魔聞聽,又將一雙猩紅魔睛望向極西之地,目中光景變幻,正映照出太象五元宮的形貌。忽然光影一閃,現出一個滿臉笑容的道人,甚而還搖了搖手,一副自來熟的模樣。 血魔哼了一聲,微一搖頭,魔睛中景象退去。夜乞見其似是遇上甚么變故,暗自冷笑:“你要打血河主意,必要對上郭純陽,那廝誰也摸不透底細,當初我等一群魔祖一擁而上,也不曾落了半點威風,就算你是先天魔祖,到了此界要受大道壓制,強龍難壓地頭蛇!” 血魔的神通只擅侵奪他人血氣精氣,不擅奪人神魂,因此窺探不到夜乞所想。血魔思忖片刻,道:“先去冥獄之中!”夜乞道:“是!”冥獄中有無數黃泉陰河,正可補充血魔元氣,夜乞自家也急需魔氣進補,兩大魔頭立時動身。 太象五元宮中,郭純陽面上似笑非笑,驀地一拍云床,一道噬魂魔光飛出,正是凌沖陰神所化,問道:“師傅有何事吩咐?”郭純陽道:“方才有人窺探本門,被我擋了回去。你猜是誰?” 凌沖陰神道:“弟子可無有太乙飛星符陣傍身,推算不出?!惫冴栃Φ溃骸耙矊?!方才是血神道人,不,該改為先天血魔才是?!?/br> 凌沖陰神道:“師傅之意,是血神道人已被血魔奪舍?”郭純陽道:“血神道人自血河中孕育而出,本就是一樁異數,血魔忍了這許久才出手,也算撥亂反正。其覬覦的是血河所生的那枚魔胎,遲早要來生事?!?/br> 凌沖陰神道:“血河魔胎在花姥姥手中,若真是血魔來犯,花姥姥絕非對手,如此便是唯有托庇于本門一條路可選?!惫冴柕溃骸把巯虏槐乩頃?,等她來了,再坐地起價!你讓你的陽神在西域之地多游走一番,說不定還有一場機緣?!?/br> 凌沖陰神知道郭純陽絕不會無的放矢,便道:“是!”陰神陽神念頭相通,先前還因道行不足,若是離得遠了,難以同步。如今陽神陰神雙雙待詔,只要身在輪回界中,就算是冥獄與陽間兩地,亦是念動即知。 陰神這邊動念,陽神便已知曉,忖道:“師傅此言定有道理,我且推算一番!”郭純陽之言等若點破天機,陽神以太乙符陣略一推算,已知端倪,“原來是無住將金剛寺道統傳與法性,又將其送走,如今法性行蹤暴露,當有一場礙難,須得我去解救!” 金剛寺覆滅,無住等長老死得其所,只余一根秧苗,于情于理,凌沖皆不會坐視,當下劍光一轉,急尋法性而去。法性此時正在西域第二大城鐵木城之中。此城位于西域第一大河通天河東岸,三面有山,山中盛產一種鐵木,雖是木材,卻堅固無比,乃是上佳的造船之料,又有許多用途。 此城便是依靠鐵木交易,逐漸繁盛,成為西域第二大城。法性被無住送走,一路失魂落魄,延門托缽,走走停停,等回過神來已是身在城中。便隨遇而安,隨便尋了一處小小寺院落腳。 好在西域之人素來敬佛,法性雖則形容邋遢,但一身高僧氣度卻是絲毫做不得假,自有一股凜然之氣,倒也無人敢胡亂生事。 這一日法性忽然心血來潮,出了寺廟而去,就在城中迤邐獨行,走走停停,隨心而止。越走越是偏僻,足下也漸漸有了許多雜物,忽然一腳濺起許多污水,法性心頭一動,原來已是來至一處貧民聚居之地。 鐵木城繁華無比,卻亦有骯臟污穢之處,便是底層百姓所居,污水橫流,垃圾遍地,連跑來跑去的孩童都是衣不遮體,好在鐵木城中工作極多,就算賣苦力也能養家糊口,只要不是得了絕癥,總能勉強飽腹,倒不至于餓死。 忽聞一陣歡聲笑語之聲傳來,法性心頭又是一動,循聲而去,見一群赤了上身的漢子,正在搭建一座建筑,一旁堆著些亂石木料之類。鐵木城最不缺的便是木料,甚至還有不少細細的鐵木枝干,雖只是邊角余料,也甚是難得。 法性咦了一聲,那建筑甚是眼熟,居然是一間小小的廟堂,已初見雛形。忽有一人身披一件半舊袈裟,肩挑兩擔清水而來,那人生的甚是年輕,自有一股清華氣度,頭上似是多時未理,生著短短的烏發。 那人將水放下,招呼做工之人飲水,大家說說笑笑,十分熱鬧??礃幼幽情g小廟便是為那人搭建,言語之間對眾漢子十分感謝。 又有一陣喧嘩傳來,數十名彪悍漢子涌來,為首之人一臉橫rou,手中提著一柄鋼刀,滿臉冷笑,說道:“薛還清!你一個未受戒的假和尚,如何就敢起廟修行?再說,這塊地本是我們王老爺的產業,你未交一分銀子,就貿然動工,乃是犯了殺頭之罪!還不隨我去見官!” 法性微微皺眉,西域之地敬佛,但一應規矩亦是極嚴,非得是受了具足戒之僧侶,不能獨掌一廟,無關廟宇大小。但要起廟供奉佛菩薩,亦須有傳承宗門之法牒方可。那為首之人所言,卻也不無道理。 眾漢子皆是出苦力討生活之輩,脾氣火爆,當下與那群人口角起來,推推搡搡,幾乎便要動手。那叫薛還清的和尚倒是鎮定如常,一言一語的分辨。無奈那群人鐵了心找麻煩,只是要其跟他們去見官。 推搡之中,有漢子忍耐不得,動起手來,卻哪里是人家的對手?被踹倒在地,后來那群人有此由頭,紛紛抽出兵器,往眾漢子頭上招呼。 忽然哎呦、哎呦連聲,眾漢子還未如何,尋釁的那群家伙卻已接二連三的倒地不起。領頭之人還有些見識,怒指薛還清喝道:“好??!你敢在鐵木城使妖法,果然是個妖僧!等我去王老爺家求幾位高僧出手,管叫你死無葬身之地!”拉了倒地之人,一哄而去。 眾漢子哈哈大笑,又紛紛夸贊那薛還清佛法高妙,薛還清只是搖手否認,說了一陣,又自去搭建小廟。那薛還清卻愁容滿面。 法性是何等修為?一眼瞧破方才確是薛還清出手懲治那群潑皮,但哪里是甚么佛法神通?分明是純正的玄門仙家法術!那薛還清果然是假扮的僧人,實則卻是玄門弟子,只是其混入鐵木城中要做甚么? 法性想到此處,反而將金剛寺覆滅之痛拋到一邊,咳嗽一聲,現身而出。眾人說笑之間,見一位邋遢僧人現身,一時寂靜。倒是薛還清上前合十道:“小僧還清有禮了,不知這位師傅從何而來?” 法性湊近一看,那薛還清腦后居然尚有兩道佛光閃爍,顯是開悟了佛門神通,乃是十足的釋教種子,不由微微歡喜,便道:“貧僧法性,云游四方,偶至此處,想討一碗水喝?!?/br> 薛還清笑道:“這有何難?師傅稍帶!”舀了一碗清水,雙手遞過。法性接過飲下,贊道:“果然好水!”有漢子笑道:“這位師傅說笑了,這水是從不遠處一口小井里打來,連干凈都算不上,不過是為了解渴罷了,哪是甚么好水!” 法性微笑道:“本性清微,真如通透,在貧僧看來,便是無上好水?!毖€清心頭一動,只覺這邋遢和尚以水喻人,意有所指,只是未能參透玄機,兀自沉吟不語。 第1215章 又見太弼 法性又看了薛還清一眼,見其似有所悟,暗暗點頭:“此子當真根器銳利,乃是天生的修佛種子,為何卻一身的玄門神通?”起了度化之心,大金剛寺僅剩他一人存活,日后光大山門,自要度化許多聰穎弟子,眼前這位少年正可收入門中。 法性修持多年,也曾有許多弟子,但精通神通之輩卻少,俱被遣下山去,尚未尋回。他動了愛才之念,正要上前攀談,套一套那少年來歷,忽然眉頭一皺,冷笑一聲,轉身便走。 那薛還清見法性急匆匆而去,不知何事,只覺那邋遢和尚十分有緣,想要多說幾句,忙追了過去,誰知法性足下生風,一扭之間已然無蹤,薛還清追之不及,只好空自嗟嘆。 法性尋了個無人之地,頓足之間已然移形幻影到了鐵木城外,飛身上了九天之上,就見一人滿面冷笑,手托一輪星光寶盤,說道:“有勞法性神僧玉趾,太弼實不敢當!” 那廝正是太弼,被太微星主遣下輪回界來,太微星主對他道:“金剛寺覆滅,道統著落在無住的弟子法性身上,你若能將其斬殺,借了金剛寺萬年積蓄,自然得享大道,此是千載難逢之機,萬不可錯過?!?/br> 太弼屁顛屁顛趕來,仗著太微斗數神算,終于推算出法性在鐵木城中落腳,方才便是其發出一道氣息,故意被法性察覺,引動其來。法性果然上鉤。 太弼笑道:“金剛寺已滅,傳聞無住住持將寺中無盡積蓄盡數賦予神僧你,不知是真是假?”法性搖頭道:“神僧之謂絕不敢當,本寺受魔頭之難,此是定數逃脫不得。但本寺道統仍在,非是宵小所能毀去!” 太弼哈哈一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只問大師一句,金剛寺中遺寶可在大師手中?”法性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唯有佛法僧可稱三寶,余下皆是身外之物,算不得寶物?!?/br> 太弼道:“不愧是金剛寺的住持弟子,好一張利嘴!辯經論法自是說不過你,不過既然被我尋到你的蹤跡,不將金剛寺的寶物交出可不成!” 法性搖了搖頭,嘆道:“貪嗔癡毒,縱然你成就待詔,也難以解消!”太弼笑道:“我為魔道中人,修得便是貪嗔癡三毒之意,大師不必多費口舌了。你若是肯乖乖交出寶貝,我許你自由離去。若是不肯,我便將這鐵木城所有生靈盡數滅絕,你看這筆買賣如何?” 這一下法性當真色變,喝道:“你敢!”太弼冷笑道:“我有何不敢?不過區區幾十萬的生靈,揮手之間便殺了。你來瞧一瞧!”將手一揮,伏斗定星盤中一道星輝閃過,往鐵木城中落去,若是給其擊實,不知要死傷多少! 法性喝了一聲,宛如一尊怒目金剛,腦后現出一圈佛光,分出一線光華,須臾之間已追上那道星輝,將之泯滅!喝道:“果然是魔道賊子,不可理喻!罷了,今日貧僧便開個殺劫!”周身泛起金色,虛空之中有梵唄之聲響起,條條佛光凝結為六尊金色拳印,正是金剛寺不傳之秘光明拳! 法性追隨無住多年,為金剛寺下代中最為秀出之弟子,不然當年法羅叛寺,也不會遣他前去追捕。無住對這位弟子十分寵愛,不但將寺中唯有住持方能修煉的光明拳提前傳授,連金剛寺中所有神通亦一并相傳,毫不吝惜。法性多年修持,已然開盡佛門九識,只差融會貫通,便能證就真如。 法性這一全力施為,六道光明拳拳印大如車輪,揮動之間便有佛光普照,祥瑞紛紛,向太弼殺去!法性著實動了殺機,金剛寺與楞伽寺不同,更為追求神通威力,降妖伏魔乃是等閑之事,因此根本不忌殺戮! 太弼喝了一聲:“好光明拳!”伏斗定星盤豎起,演化一方星光世界,內中星斗錯落,星軌交雜,效仿周天群星運轉來去,令人眼花繚亂。星光世界一抖之間,已將三道光明拳印收入其中,隨著星軌左轉右轉,不知被挪移到何處去了。 太弼的星光世界與凌沖的洞虛真界作用相同,皆能收容萬物。力分則弱,法性發出六道拳印,才被各個擊破,不過星光世界能困鎖拳印一時,不能困鎖一世。 還剩三道拳印繞過星光世界,往太弼殺來,卻見其將手一揚,一道星辰真火發出,燒熔虛空,與光明拳印斗在一處。星辰真火乃先天神火,太弼修煉多年,妙容玄真,絲毫不懼光明拳印,兜轉之間甚而還將之死死壓制。 法性嘿了一聲,腦后佛光中現出一根禪杖,通體烏黑錚亮,猶如一根鐵棍,將之祭起,兜頭便打!太弼眼中一亮,笑道:“這便是金剛寺遺寶么?果然好寶貝!”使了一記天星神掌的解數,星力化為一只巨掌,橫推之間將禪杖掀翻,五指合攏,已捉住禪杖一端,死死拽去。 二人這一交手,佛光星光交相輝映,深紫金黃之色層層浸染,將半邊蒼穹映射的好看已極,絲毫瞧不出其中凜凜殺機。鐵木城中居民陡然見了這等奇景,都忍不住抬頭觀瞧。也有那練氣士或是僧人,瞧出不對,只是戰場之聲勢太過煊赫,不敢貿然上去查探。 薛還清也瞧出不對,只是他修為低微,只勉強筑就金丹,根本擋不得天上之人隨手一道神通。不知怎得,他心有猜想,必是方才離去的那位邋遢和尚與甚么人動手廝殺,只等抬首望天,焦急等待。 太弼毫無顧忌,將星光神通亂灑,不時往鐵木城中落去。法性自不能坐視不理,還要防備其神通傷及無辜,二人皆是一般道行,法性分心旁顧,斗法便落在下風。幸好光明拳實是佛門無上護教神通,以太弼的手段,也絲毫奈何不得,只能憑了伏斗定星盤所化世界,將拳印兜來轉去,由此法性才不至于被其所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