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劍尊 第117節
半個時辰之后,凌沖吐出一口濁氣,醒轉過來,張口便道:“我修成金丹有望了!”將陰神之奇遇說了,晦明童子沉吟道:“你這等際遇從所未有,我也不知是好是壞。那噬魂老人方有德既然能隨時cao控你之陰神,強逼你吞噬異種元神,乃是極大的隱患,萬萬放任不得!” 凌沖點頭:“此事我省得,只待破了靖王大軍,回山之后便請師傅做主,處置此事,想來噬魂老人再法力通天,對我師傅也要有所顧忌?!笔苫昀先私杼ε芍仉[身,郭純陽又指點凌沖前去求教噬魂劫法奧妙,定有克制方有德的手段,只要他肯出手,自然就能免除后患。 凌沖面上露出欣喜之色,笑道:“我本發下誓愿,非要斬殺曹靖與靖王,靖平江山社稷之后,方能修成金丹。想不到陰神有此奇遇,其中經驗對我大有用處,有此資糧,便可繞過誓愿之事,先一步成就金丹了!” 晦明童子笑道:“你那誓言本就漏洞處處,靖王倒也罷了,那曹靖早成元嬰,又有一件本命法寶在手,等若兩位真君的修為,你一個小小煉罡修士,就算拼了老命,也絕不可能是其對手,更別提將之打殺。除非是我親自出手,但眼下看來,曹靖身邊也有一件法寶,就算我出手,勝負也在五五之間。你若能先一步成就金丹,洞虛劍訣自能再生變化,對上曹靖才有幾分勝算?!?/br> 凌沖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不錯!我要先成就金丹,才好給那曹靖一個好看!只是我究竟該如何下手修持?”晦明童子笑道:“此事自然要問我這位符箓大宗師了。修成金丹不外乎兩道外因,一是真氣雄渾沉凝,火候到了。二是道心圓融,照見心性。你既能發下大愿,可見道心已然無缺,只待順愿還望。如今之計,便是打磨真氣?!?/br> “那空桑上人送了一枚虛空種子,你雖練就了洞虛真界,但其中隱患不小。洞虛真界算是一處洞天之雛形,將你畢生修為、劍訣盡數返本歸源,但眼下卻將你牢牢禁錮。你來看!”小手一指,凌沖丹田中大方光華,一枚小小光團飛出,正是洞虛真界,被其以絕大法力引起體外。 晦明童子道:“洞虛真界可為你打下最為堅實的道基,日后成就遠超同儕。但同時這道真界所需的真氣太多,光憑洞虛劍訣的修為可填滿不得。你眼下當為之事,便是運用洞虛劍訣的手段,精煉這座洞虛真界!” 第519章 五零五 計都降災 凌沖忙問:“如何精煉?”晦明道:“簡單的很,天下道法到了最后皆是殊途同歸,無論魂修、器修還是劍修,到了最后皆要追求自身與天地相合,同于大道。你就將這座洞虛真界當成一件法器祭煉便是了!” 凌沖為難道:“我生平除了祭煉飛劍,也不曾祭煉甚么法器。那噬魂幡是魔道傳承,唯有手法眼光能承襲下來,將那一番手段用在洞虛真界上怕是不妥罷?”晦明童子冷笑:“就當是祭煉飛劍好了!你把洞虛真界當做寶材,凝聚自身心念心火,去蕪存菁,久之自生妙用。等你全身真氣能將真界填滿,自然就修成金丹了!還有,洞虛真界有返本歸源之妙,你不妨多修煉些法術神通,不拘甚么符箓、劍術還是星宿道法,一股腦給我修煉進去,不求多么精深,只要打下一個根基,日后自有你的好處!” 凌沖知道晦明童子除了想拐帶自己專修太清符法,重立太清道統之外,絕不會坑害自己,他所說也確有道理。洞虛真界足有萬里方圓,空曠寂寥,所含真氣寥寥,根本不足敷用。若是斗法遇上難纏的對手,幾招劍氣下去就要告罄,反不如精煉一番,才好用來承載太玄劍氣。 當下結跏趺坐,雙手結印,陽神自紫府走出,下至洞虛真界之中。有陽神坐鎮,祭煉洞虛真界自然事半功倍。他就按晦明童子所說,權當洞虛真界是一塊上佳的煉劍寶材,以真火煅燒,去蕪存菁。洞虛真界看似只有一團光華,內中廣大無邊,又將凌沖畢生所學和寶物吞噬,已十分玄妙,但日常運使之時總有許多不甚靈便之處。 凌沖一邊吐納,修煉太玄劍氣,一邊精煉洞虛真界。此舉等如是要祭煉一處洞天世界,雖然相比真正的洞天還小的很多,但也絕非易事。凌沖用功了兩個時辰,直到日薄西山,方才收功。在真氣不斷祭煉之下,只覺洞虛真界似乎縮小了那么一分,但也僅是一分而已。 老管家早命人準備了飯菜,親自前來延請。凌沖早已辟谷,但在張家卻入鄉隨俗,還是吃的幾口,叫上沙通,二人來至一處偏廳中,草草一飽。沙通見飯菜以素為主,甚是不滿,嚷著要吃大魚大rou。凌沖又好氣又好笑,說道:“沙兄要吃好酒好rou,明日再去尋個酒樓大快朵頤便是了?!?/br> 二人正閑聊之間,都覺天幕一暗,縱有燈燭光火,也全然不覺光明,心頭就似有千斤巨石堵壓一般,不約而同霍然起身,搶步出屋,抬頭就見群星隱蹤,黑幕低垂如欲壓人。漆黑如同墨染的夜空中,一顆碩大之極的孤星搖曳尾芒,自無盡之處飛出,直直往京師落來!那顆大星看似光華璀璨,但不知怎的,凌沖一見就覺十分厭憎,似乎與之有甚深仇大恨一般! 晦明童子現身出來,遙望那顆大星,小臉上全是冷笑,說道:“計都現世,災星臨門,見之大兇!星宿魔宗看來是坐不住了,居然遣出這顆災星來攪亂乾坤!”凌沖心頭一動,計都羅睺乃是兩大災星,傳說之中見到任一一顆便有霉運上身,小到夫妻拌嘴,大到家破人亡。甚至遇上災年,冰封雪凍、yin雨瓢潑,動搖國本,還有國破山河碎之威脅。 沙通也是面色凝重:“羅睺計都與日月、金木水火土合稱九曜。但自古以來便是不詳之兆,縱然星宿魔宗為魔道宗派,也輕易不愿讓弟子修煉此道。無有高深的命格,盲目修煉羅睺計都之法,純粹是嫌自己活得長了。因此歷代之中修煉此道者如鳳毛麟角。星宿魔宗有一門七曜天星法威震世間,而非九曜天星法,就是這個道理。但一旦有人修成了此法,便是世間災禍之源了!” 晦明童子又望了一眼,忽然變色道:“不好!那廝是向著皇宮大內去了!”凌沖念頭一轉,“如今各方膠著,玄魔兩道相互忌憚,誰也不敢輕易啟釁,生怕沾染極大因果,惹來劫數。但修煉羅睺計都法之輩卻肆無忌憚,非但不怕業力因果,反而能更添兇威。若是被其將惠帝、太子打殺,只怕大明江山立時大亂,再也挽救不得!”喝一聲:“快走!去皇宮!”當先飛起。 就見那顆大星裹挾無邊火光雷霆,自九天墜落,去勢快絕,眼看落到大內之中?;蕦m之上忽然金光亂閃,化為一層薄薄天幕,將計都大星兇威阻住。那一層天幕通體赤金,其上無數符文流轉,正是符修一脈之手段。 凌沖與沙通走后,烏老與太子秘議了半晌,由先前那老太監帶領,就在皇宮之中布下一座巨大符陣?;蕦m大內占地極廣,烏老布陣之時卻不施展神通,而是命老太監帶路,將皇宮內外繞了一圈,就連大內后宮之地也不放過。換在別人乃是殺頭的大罪,但烏老仗著太子倚重,尊為神仙,也懶得理會甚么大內忌諱。 大內皇宮當年興建之時,必有高人主持,以種種手段收聚地氣龍脈,演化陣法,滋養真龍,一番手段頗為了得。但在法相境界的烏老看來,只能算是三腳貓的功夫。大內之中設有許多陣眼,要么鎮壓地脈,要么調理風水,皆是重中之重。烏老每過一處陣眼,便信手一揮,一道金光飛起,金光中隱隱現出一道極小符箓,似有無上威能,轉眼與陣眼化合為一。 那老太監滿面艷羨之色,但先前被沙通凌厲手段整的怕了,唯恐烏老脾氣更加暴戾,根本不敢搭話,只能將背脊彎的不能再彎,默默在前帶路。烏老一面漫不經心布置法陣,一面暗忖:“這處皇宮不愧是中原正統龍脈之所在,比之金陵那一處龍地更有一番氣運。當年成祖選擇遷都于此,卻是對了。只不過后人不能善加運用,以至于國運衰落,饒是如此,除非天子失德,要敗壞大明江山還嫌太早?!?/br> “不過此事與我無干。我費了多少功夫,才令那廢物太子將我奉若神明,還以為我在靖王營中安插了眼線,能將靖王動向絲毫不漏的回報出來。不過我若能達成所愿,將大明真龍之氣盜取,祭煉成一件驚天動地之法寶,助他退敵坐穩帝位,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失卻了天子龍氣,不知他拿甚么鎮壓江山社稷?” 第520章 五零六 天星隕 皇宮崩 天子龍氣說來其實是真龍之氣演化,比如四海龍族中有純血之輩,面對異族海族,不必動用甚么神通,自有一股威懾之氣。但真龍之氣對人族修士威懾之力極小。天子龍氣卻是以真龍之氣混以地脈龍氣,加之百姓眾生期望、愿力,演化而成。因此對玄魔兩道修士有著克制之力,一入天子之氣籠蓋范圍,道行法力就要被打落幾成,便是這個道理。 歷代正邪兩道修士打天子龍氣主意的絕不在少數,明爭暗奪、或偷或搶,但無一成功者,其中原因復雜之極,久而久之便無人再敢動此念頭。烏老敢冒天下之大不韙,顯是成竹在胸的。 烏老耗費半日時光,走遍皇宮大內,將每一處陣法節點皆插入一枚法符。這些法符是他以自身法力凝聚,與陣眼化合為一,轉眼就生出妙用,將皇宮原有的一座大陣運轉機理摸了個通透。 烏老閉目不語,良久才吐出一口濁氣,笑道:“原來是正一道的手筆,怪不得也有幾分玄妙之處?!闭坏朗谴私缰形ㄒ荒芘c太清門在符箓一道上爭鋒之門戶,底蘊深厚,所布陣法亦極精妙。但當年布陣之人修為遠遜于烏老今日,陣中虛實才被看破。 烏老雙目大開,放出兩道尺許長之神光,目中亦有無數符文浮現,但比之晦明童子傳授給凌沖的神宵天眼符卻要差上許多。老太監見他忽用神通,嚇了一跳,連忙躲避。 良久烏老目中神光方才斂去,方才已將大內地底所布大陣瞧了個通透,這座大陣以逆天手段強行將京師方圓萬里之地地脈之氣抽取過來,滋養真龍天子,烏老甚至不必細看,也知京師之外定有九座高山雄拔,孕育無盡地氣,供皇宮大陣運轉。而無邊地氣最終匯聚之地,便是大內正中的一座太和殿之下。 烏老分出一縷心神,瞬息潛入太和殿之下,只覺無盡地氣撲面而來,內中夾雜著絲絲天子真龍之氣,忍不住面泛狂喜:“好!好!好!不旺我耗費幾十年功夫,只要能將大明千年龍氣國運奪取,煉成一件法寶,融入自身,便即純陽有望!我有得自東海龍宮的天龍引,煉化天子龍氣可謂易如反掌。他人要煉化天子龍氣千難萬難,在我卻是易如反掌!” 烏老費盡心思,與東海龍宮三太子搭上關系,就是為了求取一件天龍引的法寶,這件寶物善能牽引煉化真龍之氣,須知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就算龍族之中也有蛟龍、蟠龍、應龍等分別,更莫提其他身具龍血卻不得龍形之物了。這件天龍引的妙處便在于能善用所吸納之真龍元氣,塑造特殊之法器。烏老預測若能盡吸大明龍氣,煉成寶物,威力怎么也不會低于脫劫境界。 須知萬民之望、人道輝煌,該是如何沉重,又蘊含了多少奧妙?演化成一件法器,威力又該如何強大?烏老圖謀這件法器數十年,今日終于撥云見日,有了七八分指望,勉強按捺住心緒。 烏老瞧過了大內陣法,已是黃昏時分,血染殘陽,正要去見太子。驀得天色幽暗,殘陽掩蹤,一顆碩大星辰劃破天幕,往皇宮落來。烏老也有幾分眼色,臉色大變,叫道:“計都災星!” 計都星見之必有大禍,輕則山崩地裂,重則改朝換代,死傷無數。這顆妖星、災星素來只在古籍之中有過驚鴻一瞥,一抹記載,就他所知,此方世界已有數千年不曾有災星現世。此刻猝然來襲,只能是星宿魔宗門下高手發動了! 說時遲那時快,烏老眼睜睜見計都星拖著長長尾芒墜落而來,分明是要將皇宮大內夷為平地,斷然容忍不得?;莸叟c太子是死是活無妨,若是傷及大內地下千年培育的天子龍氣,那可就罪莫大焉。 烏老大喝一聲,陡然發動方才布置的符箓大陣,一團金光騰起半空,熾烈璀璨,映的半空皆赤,將原本昏暗之極的天幕撐開一團光明,猶如暗中舉火,刺目之極。 那一顆碩大星辰并非計都災星本體降臨,而是有星宿魔宗修士催動計都星辰法演化計都災星奧義,但威力仍是大不可量,若放任不管,足以瞬時將皇宮大內夷為平地。涉及到了自家大道機緣,烏老自然不敢怠慢,全力運轉大陣。只聽轟然巨響,無窮氣浪以皇宮為中心陡然發散開來,如同巨浪拍岸。 皇宮周邊便是許多臣工宅邸所在,墻高院深,亦有重兵把守,等閑人等根本不得靠近。今日卻遭了無妄之災,無窮氣浪翻滾之下,無論何等堅固之院墻系數粉碎,內院中無數假山瘦水、瓷器書案、青銅紫金,種種名貴之物,盡數化為齏粉。連宅邸中一干人等也未能幸免,一瞬之間通通被碾壓粉碎,死于非命。 凌沖一見,喝道:“晦明先去救人!”晦明童子化為一道精芒,橫貫天地,小手連擺,先止住星辰撞擊的余波,再翻遍瓦礫之下,但有一口氣在之人,全數挪移出來,平放地上。 皇宮之中,無數宮殿倒塌,連太和殿等一干平日臣工們議政之處也未留下,幸好烏老全力出手,總算護住了太子所在的養心殿,與重臣閣老們議事的文淵閣,不至于令大明江山一下子斷了根。但其余人等他便力有不逮,一擊之下,皇宮中幾乎所有的太監宮女死了個禁絕。只不過那些個小人物卻不放在烏老這等高人的眼中了。 這一擊起碼數千人死去,正當黃昏時分,許多官宦之家聚在一起用晚膳,雖是靖王圍城,兵禍余波還會傳導到京師之中大明權力的真正核心。但計都災星一撞,全數化為烏有,死的不能再死,連全尸也留不下。 晦明童子堂堂法寶級數,救人只在一念之間,又有大火肆虐,一個念頭轉動,便即熄滅。除卻人生不能復生,一場大禍所遺的慘烈現場倒是在幾個呼吸之內便恢復了平靜,偶爾只聽見有人悲泣、哭喊之聲。 第521章 五零七 商奇著道兒 皇宮內,瓦礫間,烏老卓然凝立,只是眼角卻在不停抽動。方才那一擊看似被他抵擋了過去,其實已將他先前苦心布置的符文大陣一舉破去,連帶當年修建皇宮時那位正一道高手布下的風水聚龍大陣也擊毀殆盡。 計都災星一擊,已有元嬰級數的威力,又自高空墜落,摻雜了無量墜星之力,堪比法相級數全力一擊,烏老也是有兩座大陣作為抵擋、屏蔽,才不至于手足無措,饒是如此,為渡過這一劫,尤其庇護皇宮內太子與眾大臣性命,還是格外耗去了他三成真氣。一面加緊吐納,匯聚靈機滋養己身,一面放出靈識搜索那幕后的罪魁禍首。 這一擊可謂驚天動地,霎時之間京師中騰起十余道光華,齊齊往大內趕來。如今兩軍交戰,無論玄魔兩道目光皆匯聚于此,一旦有甚么風吹草動,果然驚起無數漣漪。唰唰唰!先到是三道遁光落地,正是商奇、喬淮清與秦鈞。當初惠帝做水陸道場,欲求長生仙藥,玄門正宗三大派便遣了這三人前來,如今靖王叛亂,居然又是這三人前來。 商奇與喬淮清半路還去了一趟北方蠻國,本意是刺殺蠻軍主帥,引出魔教埋伏于其身邊的棋子,順手殺之,免得魔教在北方蠻國之中布局搗亂。誰知卻引出了吉達、佘玉華與祁飛三位高手,吉達更是當場發瘋,要用冷焰奪魂幡吸盡數十萬蠻軍陰魂,祭煉道法,若非凌沖大發神威,險些就要陰溝翻船,葬身于北國。 二人在祁飛神出鬼沒的劍術之下狼狽不堪,等到祁飛被凌沖逼走,這才脫身,總算蠻軍主帥也自身亡,此行倒也算是達到目的,當即返回京師,誰知屁股還沒坐穩,就聽震天巨響,皇宮險些坍塌了。 大內皇宮乃是大明權力中心,玄門正道不欲改朝換代,至于靖王之亂,只當是一場胡鬧,鎮壓下去便了,加之各派耆宿長老大多閉關練法,無法出頭,才派了幾位金丹真人出來彈壓。 商奇三個當即趕來,就見大內之中瓦礫遍地,狼藉不堪,好在幾處重要的核心之地絲毫無損,惠帝、太子與一干重臣無恙,這才松了口氣。秦鈞落足大內之地,本是一派憤怒,但偶然瞥見一處處千年前遺留的正一道法陣殘留,腦中轟然巨響,仿佛有甚么遠古的記憶在逐漸蘇醒,怔怔立住出神。 烏老見商奇三人到來,認得是正道高手,袍袖一拂,眨眼無蹤。商奇喝道:“前輩慢走!”那老道分明修為極高,一身道氣,自然是玄門高手,但周身法力波動晦澀,輕易間瞧不出根底,正要喝問幾句,誰知其倒也干脆,轉身便走,不及阻攔。 烏老圖謀大明國運龍氣祭煉法寶之事,萬萬不能走漏風聲,不然就是大禍臨頭。與計都災星硬拼了一記,真氣鼓蕩,也要尋個靜謐之處調養一番。既然正道之人趕到,這一堆爛攤子自然就甩給了他們。 商奇也算久經大陣,經驗十分豐富,見了皇宮大內慘相,猜到暗中出手之人志在惠帝與太子,當即喝道:“兩位師弟,莫要管其他,只專心守好惠帝與太子的安危!”喬淮清當即道:“我去守太子!”縱身而去,卻是耍了個心機,惠帝昏厥多日,危在旦夕,但有甚么風吹草地,隨時可能翹辮子,若他是魔道之人,必定先殺惠帝,畢竟把握來的大一些,相形之下,保護活蹦亂跳的太子就要安全了一些。 商奇豈不知他的心眼?也懶得計較,心念一動,頭頂浮現一面銅鏡,有神火繚繞,正是苦練的一面丙火神鏡,一個閃身,已來到惠帝的寢宮之前?;莸刍璧怪?,臥病不起,從未醒轉,朝中漸漸傳說怕是挺不過這一難了,許多惠帝的心腹還指望其忽然醒轉,直至靖王大兵圍困,這才息了心思,死心塌地為太子做事。太子雖然巴不得這個老子趕緊歸天,卻還是不得不做出一副孝子的模樣,遣太子日夜照料,又命大內禁衛嚴密把守,免得甚么人沖撞了圣駕。 方才那一擊,將宮前把守的禁衛震死了一片,還好不曾波及到宮內,惠帝依舊躺在龍床上昏迷不醒。商奇落在宮前,正要支使秦鈞去文淵閣瞧瞧一眾臣工如何,就見秦鈞忽然大叫一聲,腰間一柄短劍出鞘,身劍合一,直上云空,頭也不回的去了。 商奇暗罵一聲,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居然臨陣脫逃,但也沒時間去追問,心頭泛起重重警兆,一團星光突兀出現,橫撞過來。商奇有丙火神鏡相助,一團神火當即燒下,想要抵擋,誰知心頭忽然一迷,竟然駕馭不住法術,一道神火一下子打的偏了擦著星光而過,打在另一處宮室之上,眨眼將之燒成了灰燼。 遇上這等邪異事情,商奇雖慌不亂,轉念便知定是魔教妖人用上了奪心的法力,禍亂自家道心,連忙運用清虛道宗的法門鎮壓心思,不令心思迷亂。就這么耽擱了片刻功夫,那團星光已撞上他身子,居然十分強橫,一下子將他撞飛了出去。 商奇一口逆血就要噴出,又生生忍了下去,駭然叫道:“元嬰真君!”他只是金丹真人,遇上元嬰真君級數,就算有丙火神鏡也不夠看,烏老本身是法相境界之老祖,還要靠著皇宮中布置下的大陣才能抵擋,換成了商奇一個照面之下,便險些重傷。 那團星光與平常星光不同,晦暗無比,似乎包含了無盡災禍、不詳之意,驀地一變,又化為一團土黃色氣息,往商奇七竅之中鉆入。商奇大叫一聲,連忙運用玄功閉住七竅,不令毒氣侵入,到底還是吸入了一絲,只覺元神沉重,法力運轉也滯澀起來,就似生了一場大病,根本無力反抗。 計都災星之力已有千年不曾顯化世間,各派對其描述均極模糊,有甚么詭異的手段一概不知,只有玄門七派中最古老的典籍之內,才有只鱗片爪的記載,商奇自然不會閑到去翻清虛道宗中那些多年無人問津的古籍,自家修煉都嫌時間不夠,不想就在此地吃了大虧。 一團昏黃真氣陡然將他包裹了起來,狠命往他身內滲去。就算是凡人見了,也知只要被黃氣侵入體內,必定沒甚么好下場。喬淮清當即來救,祭起飛劍,劍氣翻飛,往那團黃氣斬去。 第522章 五零八 計都六劫法 少陽劍派的劍術算是最接近于純陽境界的法門,由少陽生老陽,老陽入純陽。喬淮清的劍術修為比乃弟要強上許多,原本在少陽劍派總壇中閉關,沖擊元嬰境界。驚聞乃弟竟死于凌沖之手,根本不能忍耐,當即破關而出,下山為喬淮安報仇雪恨。 這一手少陽劍術一出,陽氣滾滾,劍光霍霍,最能克制任何魔道的陰邪功法。只可惜他碰到的是星宿魔宗中也堪稱詭異的計都天星法,根本不受少陽之力克制,任他劍氣千變,劍光粲然,也奈何不得那一團昏黃真氣。 商奇身在昏黃真氣之中,總算臨危不亂,腦中靈光閃過,叫道:“瘟疫真氣?這是星宿魔宗的計都六劫法!”一團星光閃現而出,一人森然道:“你倒是有些見識!”喬淮清聽商奇喝破敵人來歷,也自想起門中關于星宿魔宗計都六劫法的記載,這門道法不在《星宿魔典》之內,歷代有緣修煉,又能成就者亦寥寥無幾,必須秉承極大劫運而來方可。一旦有足夠資格修煉此法的弟子出世,往往意味著應劫而生,人間界或是修道界要有一場極大殺劫。 少陽劍派來歷悠久,根基雄厚,自然曾與修煉計都六劫法的魔宗弟子打過交道,據門中古老典籍所載,計都六劫法分為六部,各具神通,分別為:瘟疫、惑心、刀兵、星墜、陸沉、天崩!看來那廝方才所用是追星、惑心之劫,現下又轉成了瘟疫變化,那一團黃氣自然是瘟疫瘴氣所化,難怪商奇忌憚非常,根本不敢令其靠近半分。 商奇也十分憋屈,冷不防被一團瘟疫氣息撲上了身,他可是知道其中厲害,一旦吸入了點滴,就要化形銷骨,連元神也逃不出來,歹毒到了極點。沒辦法唯有將丙火神鏡四方亂照,發出熊熊真火,抗拒瘟疫真氣的侵襲。 來人當有元嬰境界,方才那一顆計都星并非真正的星辰,而是以自身真氣演化計都六劫法中的墜星變,仿效天星墜落。本來那一擊若擊的實了,整座皇宮就要被夷為平地,幸好烏老以法相境界催動宮中大陣,硬生生攔了下來。那人真身未露,僅僅用幾道神通便將兩位金丹高手逼得上躥下跳,全然落在了下風。 沙通眼光毒辣,見了那團星光現世,喝道:“原來是星宿魔宗的魔崽子!吃你沙爺爺一道吞海功!”體內真氣演化玄鯨吞海功神通,一道深不見底的渦流顯現。沙通修成嬰兒,這道神通之威力亦水漲船高,十分可觀,渦流怒旋之下,那團星光被不斷拉扯,往渦流中心落去。 那一團星流璀璨無比,散發無盡光華,似靜夜星輝,靜謐而富有神秘之感,正是計都六劫法中墜星變演化。星宿魔宗的計都真君正是將真身隱藏其中,見沙通發威,毫不在意,發出陰冷之聲:“原來是東海的蠢物龍鯨,本座應劫而生,今日來取大明皇帝、太子性命,你膽敢阻攔,一并殺了便是!” 商奇本在苦苦抵擋瘟疫之氣侵襲,忽覺周身一輕,滾滾瘟疫之氣化為洪流,竟然舍他而去,一頭扎入了玄鯨吞海渦流之中。沙通大叫一聲:“不好!”玄鯨吞海渦流吞吸之力極大,兩廂配合,根本不及防備。無盡瘟疫之氣入體,沙通臉上立刻青一塊、紫一塊,一會印堂發黑,一會綠光升騰,顯是中了劇毒。還好他的本體龍鯨本就龐大,真氣雄渾,與計都真君同一境界,瘟疫之氣縱然歹毒,盡能禁受得住,只不過一番苦頭是免不了的。 凌沖見沙通滿臉黑氣,片刻功夫已換了不下八種顏色,連眼神都要渙散了,忙道:“晦明,快出手幫他一幫!”晦明童子剛要出手,一股龐然大力起自國師府,倏忽之間如太古山岳凌空,向凌沖壓下!晦明叫道:“是日月五行輪!我要護你周全,分心不得,讓沙通自求多福罷!”凌沖叫道:“莫要現出真身!” 晦明童子哼了一聲,一道黑白生死之氣發出,向上一沖,敵住日月五行輪法力。國師府中,日月五行輪元靈笑道:“這般熱鬧,豈能不瞧?那小子身上究竟是甚么法寶?難道是惟庸老道那一面誅魔寶鏡不成?”當年惟庸道人以一面誅魔寶鏡,與郭純陽聯手,硬生生抗住數位玄陰老祖圍殺,外界這才知道其不聲不響之間,居然以一己之力練就了一件法寶。雖然這十幾年來再未見惟庸老道出手,但魔教各派還是忌憚非常。 日月五行輪也不逼人太甚,仗著自家本源雄厚,遠超一般法寶,有心摸透晦明童子弟子,將壓力一分一分的增強。但無論他如何試探,對方只用兩道玄妙之極的真氣將壓力化解無形。兩件法寶皆是此界中頂尖大能,若不生死拼殺,只是這樣不痛不癢的隔空交鋒,誰也奈何不得誰。 沙通也感受到凌沖身上那一股龐然壓力,艱難開口說道:“不必管我,這點、小傷,還、難不、倒、我!”狠命運轉玄鯨吞海功,瘟疫之氣趁著玄鯨吞海功的吸力,散布于他真身之中,此時要再用此法將瘟疫之氣一點點拔除出去。果然有效,不過幾個呼吸,就有三成瘟疫之氣被生生吞入渦流之中禁錮起來,再也逞兇不得。沙通狠狠吐了口氣,說話這才伶俐了些,罵道:“魔崽子!這點三腳貓的功夫還奈何不得你家沙通大爺!還有甚么神通盡管使出來便是!” 計都真君隱身星光之中,一語不發,忽有兩道奇光映射,一氣照映在沙通目中。沙通立刻頭腦昏沉,只想就此睡去,狠狠咬破舌尖,借著一陣劇痛之意,這才清醒了些,知道方有又險些著了那家伙惑心之術的道,心頭一片怒意火起,也不顧玄鯨吞海渦流正在拔除瘟疫之氣,大叫一聲,一步踏前,一掌向那團星光打去。 第523章 五零九 混戰 沙通是異類成道,rou身比人族修士強上太多,這一掌推出,平地起風雷,皇宮餒禁中鋪滿了漢白玉石塊,堅實之極,歷經千年踩踏,亦光可鑒人,被沙通掌力帶過,咔啦啦全數碎裂的不成模樣,化為一堆石屑玉粉。一道掌力發出,砰地一聲,正中惑心星光。 那團星光霍然熄滅,似乎被掌力擊碎。沙通腦中瞬時清醒了過來,大笑叫道:“你也太過托大,不過元嬰級數的法力,就敢一人獨戰我們幾人,不是嫌命長了么!”他身后又有一團星光悄然重現,正是惑心劫之法力。計都星君聲音傳來,蘊含冰冷之意:“本座來此只為誅殺惠帝與太子,至于你們這些嘍啰,自然有人收拾!” 京師之外,眼見一顆碩大星辰自天空墜下,落入皇宮中,接著一聲巨響傳來。正在廝殺的兩軍都情不自禁住手,呆呆瞧著。靖王端坐大帳之中,得人通秉,大笑道:“好!當真是天助本王成就大業!傳令下去,但有攻破城門者,賞黃金千兩!連升三級!”傳令官匆匆而去。 帳中一干大將也興匆匆前去督戰,靖王向身邊一位中年道人說道:“果然不出道長所料,本王大事可成!”那道人一派云淡風輕模樣,倒是一副好賣相,笑道:“惠帝無道,獲罪于天,王爺應運而生,上承天命,自然無往而不利?!边@烏伏道人出身烏家,得烏老親炙,練就一粒金丹,十分了得。奉了烏老之命,混入靖王帳下充當細作,他只微露手段,立刻被奉為上賓。 其實他的道行神通未必及得上楚將等輩,但靖王亦有打算,雖然倚重楚將等人,卻并未引為心腹,只因若是日后登基稱帝,被人知道堂堂大明九五至尊,居然與魔道修士往來,成何體統?烏伏好歹也算名門正道出身,以金丹真人身份,就算當個國師也夠了,加之靖王身邊也著實沒甚么人才,便將之當成了一塊金字招牌,想要彰顯其求賢之心,引得八方俊彥來投。 又有兵士入帳稟道:“王爺,那三位高人都已飛入京城中去了!”靖王道:“知道了!”烏伏笑道:“方才那一道大星乃是計都星君出手,引動大劫,那三人定是前去助陣,也要能合力將惠帝父子誅殺,王爺便可兵不血刃,入主大內了!”靖王興奮的滿面通紅,大笑:“眼下只差國師曹靖動手,原本惠帝對那廝還算寵信,但太子上臺,一紙詔書罰他閉門思過,等若是判了他有罪,只等我那無用的皇叔歸天,就要將之正法。如此一來,曹靖不反也要反!太子這一步棋倒是正合我心,哈哈!” 烏伏道:“王爺還是莫要掉以輕心為好。曹靖魔教弟子的身份早已哄傳天下,就算他肯對惠帝父子下手,也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方才那一道大星正是計都災星,只要現世,必有災禍臨頭。其與曹靖份屬同門,說不得便是他邀來助拳的,同門聯手,以眼下城中正道之力絕難抗手,若是惠帝父子死了,也難保其等不生異心,大明從不缺宗室弟子,若他們另立儲君,王爺豈不雞飛蛋打?” 靖王臉色立刻陰沉下來,以曹靖的法力,誅殺惠帝父子、另立新君,并非難事,隨便尋個阿貓阿狗推到臺前,自家隱居幕后做那太上皇蒂也無不可,只是那樣一來,他這十幾年密謀造反之事就全成了笑話,一拳狠狠捶在大案之上,怒道:“曹靖那賊子真敢如此,本王定要砍了他的腦袋!不知烏真人有何妙計?” 烏伏眼中輕蔑之色一閃而過,說道:“王爺不必驚怒,貧道所言不過是推斷之論,如今京師中玄魔兩道高手正自廝殺,我等可靜觀其變,就算曹靖背信棄義,貧道自有辦法,也能壓得住他,令其不得不奉王爺為主?!?/br> 靖王面色轉霽,大笑道:“若真能降服曹靖,待本王登基之后,立時冊封烏真人為大明國師,決不食言!”烏伏躬身施禮,笑道:“如此,便謝過王爺天恩了!” 紫禁大內之中,沙通身中瘟疫真氣之毒,又奮起一拳打散了墜星變星力,商奇與喬淮清反倒沒了對手,二人對望一眼,也不知該當如何。忽然一個好聽聲音笑道:“這般熱鬧,豈能少了我等?”眾人鼻中皆聞到一股甜香,忍不住心旌搖動,商奇臉上變色:“不好!是天欲教的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