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劍尊 第62節
碧芒神劍劈在萬魔鬼獄之上,只劈入了三分,便膠著不動,但聞鬼聲啾啾,鬼獄中無數鬼影翻飛,各自伸出鬼爪抓向碧芒神劍。木清風與奪魂道人兩個爭斗不止十次,對對方路數早已諳熟于心,一招交手,各自鼓催法力如潮,先天乙木神通與噬魂魔氣爭持不休,引動天地靈機亦如潮汐波蕩,時高時低,紊亂之極。 原本靈江江水已漸次平定,被兩位長生老祖法力激蕩,又自大浪勃發,滔天而起。饒是碧霞和尚早已去了火氣,見此情景,亦暗罵一句,只得以袈裟佛魔神通,勉強鎮壓。 木清風與奪魂兩個深知此時并非二人決戰之日,一面運使法力拼斗,一面以無上元神靈識,深入靈江之底,搜尋那處太清遺府。意圖尋出那道虛空渦流,找到天妖尸骸,據為己有。 誰知虛空鎖鏈一破,虛空渦流動蕩了良久,漸漸消散。本就不甚穩定,如此一來,了無痕跡。饒是兩位長生老祖修為蓋世,搜尋了半晌,毫無所得。二人道心皆是剛強堅凝到了無以復加之地,明知如此斗法,靈江泛濫,勢必殃及無窮生靈。奪魂道人無法無天,正好采取生魂煉法,木清風便有顧忌,也不肯放棄太清遺府,就此僵持不下。 天穹之上,碧芒神劍與萬魔鬼獄此來彼去,互不相讓。但兩位長生老祖神念將靈江江底搜刮了數遍,掃蕩虛空,也不曾發覺囚禁天妖的那處虛空渦流。兩位老祖雖非修煉虛空道法,但神念運用精深,既然都尋不到,只有一個人結果,便是那處虛空渦流已然閉合,不存于世。 木清風與奪魂道人匆忙而來,空手而回,都有幾分郁怒。木清風思及愛子慘死,仇敵又在身邊,惡向膽邊生,就要痛下殺手,擊斃奪魂道人。奪魂道人修煉噬魂道法,對人心體悟最深,木清風殺機一現,自生感應,哼了一聲,也就未必怕了對方。 兩位老祖奪寶不成,新仇舊恨一齊涌上心頭,忍不住動用全力拼殺。木清風心念一動,碧芒神劍忽然化生開來,龍吟聲中,一條長有萬丈,鱗甲皆張的青色巨龍張牙舞爪飛出虛空,卻是將自家純陽元神顯化開來,木清風修煉數百年,畢生功力凝結為這一條北方青龍之屬,控御萬木真氣,昂揚睥睨,不可一世。 純陽元神顯化的青龍一出,一只大有數畝的龍爪向萬魔鬼獄抓去。奪魂道人法力神通不在木清風之下,萬魔鬼獄本是展布蒼穹,遮掩半天,忽的微縮起來,化為一團畝許精光,滴溜溜打轉,恰被青龍抓在掌中。 第256章 二二六 普渡出手 二人皆是以元神入道,并非打磨rou身,只是一個純陽、一個玄陰,正是相生相克。木清風元神所化青龍將奪魂道人玄**果所化萬魔鬼獄抓住,五根龍爪合攏猛壓。純陽元神一抓之下,力道何止萬鈞?卻始終抓不破一團小小黑光魔域。反而萬魔鬼獄中時有魔氣縱橫,向上侵染,將青龍幾根爪子染成了烏黑之色,漸有上侵之勢。 玄陰魔氣陰寒詭異,最善吞噬侵蝕,木清風的乙木真氣并無克制之力,自家修為又不能碾壓奪魂道人,僵持良久,反有屈居下風之態。兩位長生高手斗法,雖無排山倒海氣魄,但青龍與萬魔鬼獄每一分法力波動,皆會引動其下靈江江水翻滾怒號。 碧霞和尚空自焦急,再如此下去,遲早要江河泛濫,殃及金陵,那時便是好大罪孽。虛空中忽有一線金光迸發,禪唱之聲響徹,一座小小浮屠飛舞不停,隱約可見無數飛天、金燈、金花環繞,光雨漫灑,又有無量誦經之聲隱聞,講的是般若性空之道,明心見性之學。 這枚小小浮屠看似小巧,只在龍爪之上輕輕一印,青龍一聲長嘶,五根龍爪不由松展開來,萬魔鬼獄趁機脫逃。佛光普照之下,萬魔鬼獄的森森魔意與凜凜鬼氣登時矮了一截,不敢造次。 虛空中一個嘶啞聲音悶哼一聲,叫道:“七寶浮屠!普渡賊禿!”那枚小小浮屠正是楞伽寺主持普渡神僧隨身至寶七寶浮屠,當年曾于太玄峰上顯化,助郭純陽退敵。神木島乙木道法對噬魂道神通并無克制之力,但佛法神通,度化眾生,對噬魂道修士而言,乃是天生的克星,萬魔鬼獄可以無視乙木道法之威,但在佛光照耀之下,卻時時有生魂鬼奴哀嚎一聲,化為裊裊青煙,去墮輪回,擺脫噬魂魔道鉗制。 七寶浮屠中傳來一個蒼老聲音道:“兩位皆是長生之中人物,何苦在此大打出手,陷無量生靈于危難?還是聽老僧一句勸,就此退去為好?!眾Z魂道人甚是光棍,喝道:“既然你這賊禿出手,今日便放過木清風老賊。普渡和尚,你數次壞我魔教大事,早晚殺上你那狗屁楞伽寺,將你滿門老小盡數殺光!”萬魔鬼獄一卷,遁入虛空不見。 普渡神僧高誦佛號,對奪魂道人威嚇之言全部在意。那條碩大青龍搖首擺尾,化為一位中年道人,仙風道骨,正是木清風,笑道:“普渡道兄來此,木某自要遵命。只是此處尚有太清遺府,木某卻要搜上一搜,萬望道兄應允?!?/br> 七寶浮屠中普渡神僧聲音傳出,說道:“道兄方才已然搜過,不是全無所獲?那座太清遺府專為鎮壓天妖所立,被幾位修士闖入,無意中破去了當年尹濟老祖所下禁制,如今已是功德圓滿,消于無形,再尋無益?!?/br> 木清風深知這老僧修為深不可測,生平不打誑語,既說遺府已消于無形,自是不會有假,沉思片刻,斷然道:“既然如此,木某就此告辭!”卷起一陣清風而去。本是一場天大浩劫,普渡神僧一出手,又自消弭無形。 江面之上,碧霞和尚見自家恩師到此,早已跪拜下去,口中道:“弟子參見方丈恩師!”普渡神僧說道:“三霞吾徒起來說話,你主持碧霞寺,護持一方生靈,甚有功德,如今時機未至,暫時不得回轉本寺,需要好生用功修持,早晚有你的正果?!币馍跫卧S。不等碧霞和尚謝恩,七寶浮屠一轉,金光消散,已自無蹤。 玄天觀中,清元子將凌沖與沙通帶了回來,安置在后觀靜室。清元道人頗通醫理,為二人細細診治,發覺二人并無大礙,只是真氣被虛空波動震蕩,閉過氣去,靜養幾日便可如常。他素知這位小師叔得掌教至尊歡心,定有保命的手段,能在那等虛空崩塌之下,安然無恙,絲毫不覺奇怪。 凌沖一顆神魂飄飄蕩蕩,過了一日一夜,方才醒來,一睜眼瞧見沙通一個碩大面龐,兩只大眼緊盯著他,嚇了一跳,忙翻身起來。只聽沙通悶聲道:“此處是玄天觀,是你的甚么師侄救了咱們回來?!彼頌榻鸬ぜ墧荡笱?,皮糙rou厚,早了凌沖幾個時辰蘇醒,問明來龍去脈,就坐在一旁,靜等凌沖醒來。 凌沖腦中這才想起虛空崩塌,太清遺府毀去之事,叫道:“不好!虛空湮滅,靈江必要造反!金陵城危矣!”沙通道:“咱們已昏睡了一日夜,聽你那師侄言道,靈江本已平定不少,卻有木清風與奪魂道人兩個趕來,一場大戰,幸有楞伽寺主持出面,逼走奪魂道人,止住一場真仙鏖戰。不然法力于波之下,靈江真要大起濁浪,淹沒金陵。如今卻是無事了?!?/br> 凌沖舒了一口氣,金陵無事,自家家眷自也無事,悶哼一聲,這才感到周身上下酸軟難當,無一處不痛。沙通道:“你被虛空波紋震暈,好在不曾損傷道基,只真氣震蕩,用幾日靜坐功夫調息便可無礙。此處是太玄劍派下院,我待著氣悶,索性仍回靈江,你若有事再去尋我!”不等凌沖召喚,身化一道水流,借水遁而去。 凌沖不料事到如今,他還鬧別扭,想了想便由得其去。反正離清元開爐煉丹還有時日,到時再去請他來護法便是。正思索間,清元道人已領著還清進來,笑道:“那位沙通先生當真是急性子,說走邊走,弟子這里尚有幾瓶培本固源的丹藥奉贈,也來不及細說。師叔真氣不順,這幾粒恰可助一臂之力,還請師叔笑納?!?/br> 還清小道士上前一步,將一只小巧玉瓶雙手遞上。凌沖卻不便接,說道:“我在此處叨擾,已是不便,真氣不順只調息一番便可,不必多費丹藥。師侄好意心領,還是收回去罷?!鼻逶獎窳藥拙?,凌沖堅辭不受,只得命還清收起丹藥。 第257章 二二七 神秘物事 吞噬星光 凌沖又問:“木清風與奪魂道人兩個可曾尋到太清遺府?”清元說道:“他二人一遍大戰,一遍搜尋,末了普渡神僧趕來,說到太清遺府已隨虛空湮滅,再也找尋不到。這才罷手離去?!?/br> 凌沖點頭,失了虛空鎖鏈鎮壓,虛空渦流湮滅亦是情理之中,可惜天妖鎮鎖之地隨著虛空渦流滅去,再也無人能尋到。如此也好,天妖生前再作惡滔天,死后尸骸也當歸塵歸土,被木清風、奪魂道人之輩尋到,加以戕害褻瀆,非是正道之輩所為。 清元道:“雖有普渡神僧之言,但世人貪心不足,這幾日靈江之上必有玄魔兩道高手來回逡巡,正是多事之秋。師叔要煉制的玄精丹,弟子已將藥材準備妥當,三日之后開爐,這幾日師叔正可調息真氣,預備護法。靈江這一鬧,往來的修道人勢必大增,此時開爐,樹大招風,卻也無法了?!?/br> 玄精丹能提升真氣修為,丹方倒也無甚秘密,只是主藥難得。魔女天瑛送了凌沖一株血陽花,正可入藥,清元道人算得太玄劍派中煉丹大師,凌沖借省親之便,請他出手。本擬一爐丹藥煉就,便即動身趕赴北冥修煉罡氣。被靈江太清遺府這一鬧,必有許多修道人蜂擁趕來,此時煉丹,難免引來居心叵測之輩,人劫更劇,但也無法,只得硬上。 清元道人特異辟出一間凈室,供凌沖打坐。凌沖靜心內守,觀照丹田紫府兩處。丹田中玄劍靈光幻境依舊,承乾、破邪、中平三道根本劍光,皆祭煉到八重禁制圓滿,縱橫捭闔之間,劍氣森然,劍意靈動。承乾劍光抵定玄劍幻境,承載乾坤,破邪與中平兩道,專司斗法,有三道根本劍光支撐,玄劍靈光幻境才是凌沖的根本劍術所在,亦是日后賴以成道之根基。 紫府中,陰陽之氣依舊拖著云文天篆煉化不停。一枚天音神符、一枚吞星神符高懸穹蒼,離陰陽之氣遠遠地,仿佛甚是忌憚。天音神符凌沖自其中悟得玄門喝天功,那枚吞星神符色做天藍,如晴空碧洗,正自于虛空之中接引無量星力降臨,這枚神符是云文天篆吞了玄鯨吞海功真意凝結而成,卻變換其性,不吞氣凝海,而轉為吞噬周天星力,仿佛為凌沖修煉星斗元神劍訣量身打造一般。 當日此符初成,即接引無量星力,凌沖唯恐異象太過,狠命壓制,才未露馬腳。今日處身玄天觀,周遭有清元道人布置諸般法陣,當可遮掩一二,凌沖沒了顧忌,放開壓制,那枚吞星符立時接納域外虛空,引領星光垂落。 凌沖陽神仰望,見有數十道星光跨越無量距離而來,落入紫府神符之中,這些星光之量短短時光居然已堪比他用伏斗定星盤引來的星光總和。吞星符吞噬星光之力比伏斗定星盤來的還是強盛太多。 吞星符來歷奇特,以玄鯨吞海功真意為底,勾以太清符文之道,經云文天篆轉化,神秘之極,凌沖也搞不明白,反正自他得了太清符經與云文天篆之后,似乎就有些不大對勁,參悟太清符文的初衷,只想修習其中符劍之道,如今符劍之道還沒影,卻接連得了兩枚神符,功效威力只怕不在傳說中太清三十六枚天罡煉神符之下。 凌沖胸懷灑脫,既然想不透,便不去想,照這般速度吞噬星力,若單一修煉星斗元神劍訣,不出十年便可凝結本命星團,甚至修成星光種子,孕育先天星神。但他始終要以洞虛劍訣為根本道法,修煉星斗元神劍只是為了采納星光之力,有了這道吞星符文,催動洞虛劍訣,又會生出種種不可思議之變化。太玄劍派歷代高手,皆為洞虛劍訣所需海量真氣發愁,這道星光符文,可謂釜底抽薪,解決了最根本的難題。 凌沖滿懷期待,忽然一愣,吞星符吞納星力并未如他所愿,反哺其身,而是不知被甚么東西吞噬一空,點滴也未剩下。這下凌沖愣了神,全不知作何反應,良久唯有苦笑一聲。忽覺不對,吞星符既能吞噬星光,又有星光垂落,定必有甚么東西藏于暗處,將星光偷吃。 且這東西就在他紫府之中,偷吃星光倒也罷了,紫府之地乃是修士根本重地,元神所居,不可有絲毫差池,陽神登時長身而起,往吞星符飛去。 凌沖陽神還是初次去瞧一瞧神符底細,以往只是仰望其形,參悟其道。紫府之中,甚是廣大,又有戶庭千里之妙,陽神飛馳頓飯功夫,方才接近吞星符。 那枚符箓化為房屋大小,其中符文勾連,有符有字,如榫卯相接,嚴絲合縫,陽神瞧了幾眼,頓覺頭大,心知自家符箓修為不夠,強行參悟反有反噬之危,偏過頭不敢細看。細細尋覓周遭,卻又毫無所獲。那東西既然藏身在此,借吞星符吞噬星力,定必神通廣大,若起壞心,自家萬萬不是對手,好在如今尚未動手發難,想了想,只得先行放過。 陽神空瞧了半日,依舊飛回。凌沖心頭一層陰影蒙上,卻又無力改變,甚是氣悶,好在道心修行倒也堅實,強行將此事忘卻,專一回復功力。三日之后,凌沖周身真氣調勻,氣和意滿,轉回家中,見一切無恙,向祖母、父親稟告要在城外玄天觀中小住幾日,靜誦圣賢文章。 凌真甚是嘉許,囑咐了幾句,放他出門。凌沖有玄劍劍光隨身,等閑凡間劍氣也瞧不上眼,索性也未打造甚么利劍,雙手空空,回轉玄天觀。清元師徒已將煉丹之事準備妥當,一應藥材剝洗干凈,或蒸或炒,收拾備用。 又搬出一座巨大丹爐,有三丈高下,三足兩耳,以海底沉金鑄造。清元道人精擅煉丹之術,其師趙乘風特意求狄謙出手,鑄煉了這座丹爐應用,此爐上應天星,下合地氣,內蘊二十重禁制,清元煉丹之時,等若以自身真氣祭煉丹爐,待得將丹爐禁制盡數祭煉圓滿,自然結成一粒金丹,修為大進??芍^十分巧思。 第258章 二二八 煉丹護法 俠女俠少 清元笑道:“弟子自小于煉丹之道頗有天賦,因此趙師特求周其師祖,傳了我一門精修真火的法門,用以熬煉丹藥,又可修行道法,兩全其美。師叔那朵血陽花,弟子以法力煉化,玄精丹丹方共計一十九種藥材,最要緊的便是這一味血陽花,開爐之時,弟子與還清守住火候,默運功力。師叔只在一旁護法便可,四十九日之后,到了開爐之時,必有玄魔修士前來攘奪,師叔只要將之擊退斬殺,容弟子從容收取丹藥到手,便算大功告成?!?/br> 凌沖對煉丹之事一竅不通,若只護法,倒還輕松些,大不了與人斗劍斗法,身為太玄弟子、劍修之輩,還未曾怕了誰。當下應諾,又特地趕去靈江,將沙通喚了回來。有一位金丹級數的大妖坐鎮,終究要放心些。 這幾日為了太清遺府出世,天妖尸骸現蹤,無數高手蜂擁而來,靈江之上一時熱鬧非凡,玄魔兩道、佛門修士,加之旁門散修,足有上百位踏足金陵地界。 當年癩仙金船出世,只擇取有緣之人,玄魔兩道大派自有長老為弟子推算,因此來打秋風之輩不多。太清遺府現世,太清門傳承斷絕,并無高手鎮壓場面,有心人便動了心思,欲趁此良機,打撈一筆,無論是太清道法傳承還是天妖尸骸,皆是曠世之寶,由不得人不動心。 沙通本因玄天觀是太玄下院,待著氣悶,回靈江養傷,誰知靈江江上江底,比東海坊市還要熱鬧些,正邪高手絡繹來訪,神念此來彼去,搜尋不斷,根本不得清凈。凌沖特地來請,就順水推舟,又至玄天觀中。 木清風與奪魂道人大戰一場,被普渡神僧驚退。二人何等眼光,自知虛空湮滅,太清遺府與天妖遺骸盡皆失了蹤影,就翻遍靈江江底,亦是枉然。因此神木島與噬魂道反而無有一位弟子長老前來尋寶。 沙通與凌沖雙雙盤坐與玄天觀中,清元已然啟爐煉丹,還清小道士跟隨師傅多年,煉丹之道已有心得,處置藥材,搬運爐火,得心應手,又充當煽火童子。那丹爐以火力煉丹,對火候把握至為關鍵,清元煉丹數十年,火候老道,自不用提。外丹之道,亦復精深之極,有那上古大能,畢生熬煉一爐大丹,丹成之日,霞舉飛升。清元說起外丹之術,滔滔不絕,將關節、訣竅一一剖明,凌沖不欲學煉丹之道,還是自家采氣練氣來的妥當。 沙通根基渾厚,小小內傷早已平復,正暗暗揣摩新到手的喝天功妙用,希冀能與龍鯨天音合練,對凌沖如何將這門太清秘術到手全部過問,這也是他聰明之處。喝天功脫胎自太清符術,震蕩天音,精妙之處,實是超越了龍鯨天音功夫。只是連凌沖都所得不全,比不得龍鯨天音傳承來的完整,但兩相參照,確是發掘出先前不曾參悟過的妙用。 但見沙通肚皮上鼓起一個個圓包,如小老鼠般竄來竄去,忽上忽下,胸腔中隱約可問滾滾雷音之聲,又有天龍嘶吼,玄鯨轟鳴,卻是將三種天音合在一處,煉神熬骨,形神雙修,良久方歇,散去功力。見凌沖依舊采納星力,修煉劍術,撇了撇嘴,甚是無聊。 新得的吞星符靠不住,還有反噬之憂,唯有老老實實自家采集星力,應對煉丹人劫。靜室之中,清元道人面向丹爐靜坐,以自身溫養一股本命火力熬煉丹藥。那丹爐共有九孔七竅,仿人身之設,孔竅中時有熱氣噴出吸入,恍如人之呼吸,玄妙以極。開爐煉丹,絕非一朝一夕之功,這一爐玄精丹要費七七四十九日苦功,沙通與凌沖就在觀中靜候。 金陵城中,望月樓上,忽然來了一群俠女俠少,個個衣著華麗,背插長劍,共有五人,昂然上樓,一旁伙計忙上前引路,來至一間雅間。五人之中三女兩男,為首者乃是一個少年,生的器宇軒昂,氣度不凡,落座之后先有一位少女嬌笑道:“方勝師兄修煉貴派無形劍訣,不過數年已然邁入煉罡境界,貴派長老詡為令姐之后又一位少年天才,似小妹這等資質平庸,可是著實羨慕的緊呢!” 那少年方勝笑而不語,只是眼中頗有自矜之意。他是七玄劍派弟子,胞姐便是當年稱為七玄劍派第一天才的方凝,早已修成金丹,如今閉關十年,希冀突破嬰兒境界。 方勝出身不凡,資質亦是一流,選了乃姐一般的無形劍訣,不過數年便有小成,此次靜極思動,出山游歷,結識了幾位同道,志同道合,一起暢游天下,偶至金陵,聽聞太清遺府出世,便趕了來瞧熱鬧。 出言的少女喚作滕麗,與另一位少女滕嬌是一對姐妹花,出身小門的修道世家,資質有限,頗有幾分姿色,偶遇方勝,得知其出身七玄劍派,就有幾分勾搭之意,一路曲意奉承,又不時展露風情,可惜方勝始終態度淡淡,不肯交接。見他又是一副矜持模樣,不由心中暗罵,面上還要有如花笑顏。 第三位少女顏茹亦是生的十分嬌俏,只有十四五歲年紀,正是嬌憨之時,與另一位少年顏青乃是兄妹,出身少陽劍派,亦是小門小戶,在派中無有甚么根基,卻也比滕麗滕嬌這對散修姐妹花來的強些。 顏茹笑道:“方勝哥哥,我聽說前幾年七玄門大長老的后人要拜入太玄劍派,不知是真是假?”方勝眉頭一皺,秋少鳴仗著是大長老后人,甚得寵愛,連全套的無形劍訣都偷學到手,卻在太玄拜師之時,一敗涂地,灰溜溜跑回七玄劍派,只能重修無形劍訣。方勝早就視其為自家對手,見他吃癟,自然歡喜,卻不肯表露,只淡淡說道:“確是有位秋少鳴師兄,欲拜入太玄劍派,只是之后未得成行,依舊修煉的本門劍術?!?/br> 顏茹掩口笑道:“我聽說在太玄入門大比之時,偷偷修煉了無形劍訣,又輸給了別人,這才無顏立足,灰溜溜跑回七玄山,真是丟死人了!”她年紀雖小,甚懂察言觀色,早知方勝心高氣傲,定必瞧不起秋少鳴這等喪家之犬,明里暗里出言貶損。 果然方勝目中露出得意之色,口中卻道:“終究是我七玄門一脈,此事顏meimei不可再提?!鼻∮谢镉嫸藖硪粦似?,又搬了兩壇好酒,五人品菜飲酒,好不熱鬧。 第259章 二二九 六足王蟲 噬魂魔幡 方勝淺嘗了幾筷,停箸不食,冷不丁問道:“顏茹meimei,可知有一位齊瑤兒姑娘么?聽聞前幾年癩仙金船出世,她是有緣之人,曾經得手一件異寶?”癩仙金船每百年一出,有緣人大多為玄魔兩道大派弟子,寶物得手,極少有人敢打歪主意。齊瑤兒不然,出身少陽劍派棄徒家族,并無依仗,得了一件寶貝,恰如三歲幼兒手持黃金而過鬧市,見者無不起攘奪之心。 方勝偶有聞聽,顏青顏茹兄妹出身少陽劍派,才打探此事,癩仙何等眼界身份,能被他收入金船中的,定是極上乘的寶物,若能到手,大有裨益。 顏茹眼中一抹嫉恨之色一閃而逝,嬌笑道:“瑤兒jiejie茹兒自然是知道的,她家先祖本是本門長老,只因與現任掌教爭奪大位落敗,被逐出門戶,郁郁而終。她這一支族人流落在外,住在襄陽城外三十里齊家村。當年她自靈江歸來,言道的確得了一卷道書,皆以云文書就,不得通識,借與一位好友,求其通譯,這幾年那位好友并未歸還道書,瑤兒jiejie就在家中靜候。為了此事,她族中長老著實怒極,怪她不該將如此重寶輕易與人,還將她關了一年呢!” 顏茹所在家族恰與齊家交好,當年齊家先祖坐化之時,曾托請同門顏姓師弟代為照料后人,那位顏姓師弟便是顏茹遠祖。顏茹自小便與齊瑤兒玩得熟了,對齊瑤兒姿色平平,卻能獨得癩仙金船機緣,十分妒忌,但掩藏極好,有心討好方勝,將齊瑤兒家事一股腦倒了出來。 方勝聽聞經書兩字,眼中一亮,自思:“jiejie曾請門中長老為我推算,言道我之機緣就落在這齊瑤兒身上,最好能將其娶了,那本經文豈非就落在我手?能收藏在癩仙金船之中,若將經文得手,瞧瞧其上所載,對我之修行定必大有好處!” 當下不動聲色問道:“顏茹meimei可知那卷經文講的是何內容?”顏茹苦惱道:“瑤兒jiejie對經文之秘守口如瓶,便家中長老逼她說出,也不曾透露?!狈絼俪烈鞑徽Z、一旁滕麗縢嬌姐妹齊聲道:“若是方勝哥哥對那齊瑤兒有意思,不若我們轉道去襄陽,見上一見如何?” 顏青橫了meimei一眼,對她口無遮攔甚是不滿。當年齊家老祖與現任掌教楊遜爭奪大位,落敗而亡。楊遜對其羽翼大肆殺戮,引起門中一眾長老不滿,之后齊家先祖坐化,才算將此事了解。齊家隱居襄陽,楊遜對其甚是忌憚,屢屢刁難,俱被當年齊家先祖交好的長老暗中頂了回來,齊家在少陽劍派中甚干忌諱,哪能似顏茹這般百無禁忌,全說了出來? 方勝笑道:“我對齊瑤兒姑娘得手的那卷經書深感興趣,可惜外借他人,不曾還回。難得來一次金陵,還是多逗留幾日,欣賞靈江風光。再者太清遺府出世,這幾日許多正邪兩道練氣士云集金陵,正可尋覓一二,權做試劍之石?!彼院枚?,修煉的又是七玄劍派最頂尖劍訣,巴不得尋幾個人來練劍。靈江之上風云匯聚,見獵心喜,豈肯便走? 方勝面泛異色,忽道:“咦?甚么物事,如此清香?”鼻子嗅了又嗅,面有陶醉之色,豁然起身道:“這必是有人煉制玄門神丹,共消費非凡,萬萬不可錯過了!”拔腳便走。四人面面相覷,只得魚貫而出,會過了鈔,齊齊尋覓香味而去。 靈江之上,屢有劍修駕馭飛劍,又有練氣士異人騎乘異獸,大家皆為太清遺府而來,正邪兩道皆有,偶而結有宿仇之輩相遇,便是驚天動地一場大戰。 靈江接臨金陵,生靈太多,無論玄魔兩道動手,皆不敢太過招搖,玄門各派平日雖然低調,但涉及屠殺凡人生靈之事,反應極為激烈,當年便因血河宗作亂,屠殺生靈煉法,才引得太玄劍派舉派來攻。兩百年前剿滅血河宗一戰,著實將魔道眾派震懾的不輕。 離虛空渦流湮滅已過去了二十幾日,漸有傳言傳出,說到太清遺府失了鎮壓,被虛空磨滅,連帶囚禁天妖尸骸之處亦自無蹤,除非是純陽級數精修虛空道法的老祖出手,否則萬難尋到。 眾修士先還存有幾分僥幸,及至知道消息是從神木島與噬魂道中傳出,萬難有假,這才息了一腔貪欲之火,每日皆有人悄然離去,玄魔大派弟子早得了門中傳信,早早離去。靈江上來去聚集的修士少了大半。余下都是些修為不高,偏又想碰運道的旁門修士。 江波平澄,一頭細小蟲豸驀地鉆出水面。這頭蟲豸有嬰兒拳頭大小,生的十分兇惡,遍體綠毛,口器鋒利,六只爪子連劃,迅疾如風,一路向西,約莫跑了盞茶功夫,岸邊正有一人盤坐,身前一只碧玉葫蘆,口中一股黑風旋轉如柱,風卷不散。 這頭蟲豸趴在年輕人臂上,吱吱叫了幾聲,凄厲難言。年輕人生的虎背熊腰,腰間只圍了一圈虎皮,肩上披著一件披肩,望去似以樹葉、粗麻編制而成,粗陋之極,舉手投足皆現出一股山野野性味道。 聽聞蟲豸叫聲,睜開眼來,冷笑道:“看來那太清遺府當真化為虛無,連我這六足王蟲,也尋它不到。好容易從十萬大山出來,難不成要空手而回?還不讓幾位師兄笑掉了大牙?”正自語間,那六足王蟲忽又叫嚷起來,其聲甚急,搖搖晃晃飛起,左搖右擺,大有沉醉之態。 那少年一驚,他出身滇西十萬大山之中,乃是土族人士,喚作阿布西,師承五蠱神君,門中以養蠱放毒之術聞名天下,就在十萬大山之中作威作福。蠱毒之術不算玄陰魔道正宗,勉強算得魔教旁門別傳,似魔門六宗之輩,皆有些瞧不起他們師徒。 五蠱神君早年奇遇,無意中于十萬大山一處洞中,得了前輩散修一本《百毒經》與一只神蠱王蟲,修煉百毒功,又將王蟲以精血飼養祭煉,與心靈相合,如此苦修三百年后,居然僥幸皆神蠱王蟲寄托元神,修成玄陰大道,成就長生中人,實是旁門中一大異數。之后便開宗立派,傳下百毒道統,嘗嘗那成佛作祖的滋味。 阿布西是當地土人,拜入五蠱神君門下,排行一百三十六,其實上面只有三十幾個師兄。其余的不是外出害人,被正道之士順手殺了,就是觸犯教規,被五蠱神君捉去喂了蠱蟲。眾弟子對這位喜怒無常、殘忍好殺的師傅皆是又畏又恨,只是入門時被種下噬心毒蠱,不敢背叛。 這只六足王蟲便是阿布西偶一次討得師傅歡心,得五蠱神君賜下。此蟲專有一宗奇異之處,便是嗅覺敏銳之極,善于辨識天下諸般寶器寶物,舉凡真氣、丹藥、法器,一經其聞嗅,立時分辨高下,循味而去。 阿布西得了這只王蟲,靠其著實尋到不少好物,此次他戀慕中原風光,背著師傅,一路東來,恰至靈江之上。聞聽有上古修士洞府開光,也要湊個熱鬧??兆则屖雇跸x嗅了幾日,全無所獲,本要放棄,王蟲又有發現,立時來了興致,忙命六足王蟲狠命聞嗅,自家緊隨其后。 凌沖與沙通已在玄天觀中靜守了一月時光,清元道人生性謹慎,將煉丹之室安防地下數十丈之深,外用禁制封鎖,等閑異狀,外界絕瞧不出來。但萬沒料想,丹爐并無寶光沖出,卻又縷縷異香不覺,透過虛空傳遞,廣蓋周遭百里,將一干正邪高手盡都引了來。 此是天數所定,但凡煉丹煉寶,必有異象,引動人劫,或爭或搶,誰也強求不得。凌沖自也聞到這股子香氣,周身安泰,十分舒適。沙通更是狠狠嗅了幾口,神足意滿道:“你那師侄在煉的甚么丹藥?居然藥效如此強烈,這等異香,只怕方圓百里的妖魔鬼怪都要給引了來?!绷铔_苦笑道:“是一味玄精丹,服食之后可增強真氣修為,再以葉師兄所贈大還元丹,精純內息,一放一收,便可勉強凝練罡氣了?!?/br> 沙通冷笑道:“胡說!玄晶丹我也知曉,算是一種靈丹,絕無這等異香藥力,要么是葉向天要害你,要么……是了,玄精丹丹方倒是不錯,錯就錯在你用血陽花做了主藥。那邪花生于血河深處,受血河滋養千年,陰極陽生,藥力太強,差池便在此處了!靈丹出世,還有一場大戰!普通的金丹之輩不足為慮,但愿無有元嬰級數的老怪出手,不然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br> 凌沖緩緩起身,笑道:“太玄弟子還怕斗劍斗法么?正要他來!”沙通暗罵一聲:“太玄劍派就是一群腦袋很有貴恙的瘋子!”忽有一陣大風起處,漫天黑霧遮掩,驕陽潛蹤。凌沖喝了一聲:“來了!”沙通亦喝道:“你自家顧好自己,莫要給人宰了,郭純陽那老小子定要遷怒老子頭上!” 黑霧中一聲嘎嘎怪笑,一只漆黑巨爪悄無聲息伸出,陡然往凌沖后背抓去,陰毒之極。凌沖頭也不回,身后一團劍光亮起,略一擎動,黑霧之中就如打了一個閃電,一聲慘叫過處,那只巨爪自腕一下,全數切斷,在地上兀自顫動不已,黑血遍地,十分惡心。 暗中偷襲之輩不過是凝真修為,殺之如殺狗,凌沖一劍過處,看也不看,只凝神周遭動靜。玄天觀所在土丘周圍,影影綽綽,正有數十位正邪高手聚集,望向玄天觀中,一臉陶醉之色。忽有慘叫之聲傳來,一人冷笑道:“黑鴉那廝最是沉不住氣,連那道觀中是何人煉丹也不打聽,貿然下手,果然吃癟!”此人身披道袍,手拄一桿長幡,那幡長有一丈七尺,寬有二尺,幡面非絲非麻,不知是何物織就。長幡邪氣隱隱,一望便知是一件威力極大的魔道法器。 又有一人笑道:“黑鴉道人不過是個凝真境的小角色,哪里比得上棄道人你手中那一桿號稱噬魂道第一法器的玄陰噬魂幡呢!”發話之人身披一襲黑衣,手持一枚小小葫蘆,面上一派陰鷙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