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陽劍尊 第36節
凌沖面沉似水,論修為他不過方入道途,真氣修為低的可憐,但如今是在他泥丸宮中,紫府之內,元神魂魄所居,先天占據優勢。他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這魔魂如此猖獗,必要將其斬殺,方可出一口悶氣。 他雖不通神魂攻伐之道,但料來乃是心意心念之爭,須得有一股浩然自正之氣,不墮邪念,方能取勝。眼見四件法器攻來,上下左右,六合八荒俱無扭轉余地,也不慌亂,心靜入水,手中一柄長劍光華燦爛,起手一劃,一道玄妙劍痕發出,劍光圈圈轉轉,劍意凝而不發,正是太玄三十六劍中的一招“孤虹凌云”。一劍之出,先將那枚法印挑飛,劍音輕鳴,將魔音消弭無形,劍影流光,將魔光反照回去,劍招變換,魔劍不得越雷池半步。 一劍之間,劍意回轉,居然將魔神四大殺招盡數破解,余韻不絕,隱隱還有反擊之力。那魔神料不到凌沖劍術竟然精絕如斯,不禁呆了一呆。斗法之道,豈容懈???凌沖心念如鏡,響應如斯,劍意橫空,劍光如瀑,劍氣凌空劈下! 魔神到底修成無量法力,神通廣大,法印護身,抵擋重重劍氣,魔劍高懸,劍光閃爍之間,便是一道劍氣迸射,切割虛空,凌厲之極。又有魔音魔光肆虐,圍繞凌沖神魂一通好殺! 凌沖怡然不懼,他雖未淬煉過道心,也知臨敵切忌心浮氣躁,須要氣定神閑。能拿得出手的唯有太玄三十六劍,這套劍術蘊含不測之機,神鬼之變,長劍化為一團精光,將這套劍術肆意揮灑。凌沖修煉守山劍經年,熟極而流,根本不假思索,一招之出,直抵要害,招招皆指向魔神破綻。 魔神四條臂膀亂揮,風雨不透,卻每每被劍光欺近身來,明明十分平凡的劍招,在凌沖運使之下,卻有陰陽不測之力,斗到分際,魔劍一擺,喝道:“小子,你這是甚么劍法?” 凌沖手中劍幾乎化為一條劍光長河,滔滔滾滾,蔓延至上,聞言喝道:“此為太玄守山劍三十六式!”魔神一聲怒吼:“小子狡詐!”以為凌沖不說實話,故意揶揄,這位噬魂長老也未料到凌沖一個毛頭小子,居然如此扎手,他的本體乃是脫劫境界修為,此次被血河宗血幽道人請動出山,破壞太玄重光大殿,多殺幾個太玄弟子,免得太玄劍派壯大,威脅魔教各派。 他分化魔念數百份,懼怕被太玄派察覺,將這些魔念修為壓制在凝真境之下,兇威降低不少,又僅有一道魔念撲入凌沖紫府泥丸,饒是如此,這一道魔念蘊含法力亦數十倍于凌沖的神魂。 這位長老又將魔念化為噬魂道十二魔神寶相第三尊,專司殺伐,卻久戰不下。此刻他本體正在太玄峰外萬里之處,籌劃一件大事,眼看便要得諧。這道魔念若再耽擱下去,等太玄劍派長老趕來,絕難討好。有一門法術威力絕大,一擊之下,可將凌沖神魂斬殺,萬劫不復。只是須得燃燒魔念種子,與凌沖同歸于盡。魔念將心一橫,凌沖所表現出的劍道天分令他驚恐萬分,若任由其成長下去,不出百年,太玄劍派又要出一位郭純陽。舍棄一道魔念,換來太玄劍派上佳弟子一命,也是值了。 魔神倏忽而退,四臂合攏,捏成四道神秘法印,口中喃喃誦持秘咒。那咒文古老無比,仿佛自跨越洪荒宇宙而來,滿是魔意惡念。凌沖見識不多,但魔咒入耳,本能感覺不對,若是任魔神念完魔咒,自家小命也要交代了。以心念催動靈劍玄光世界,無窮劍光噴射,五色絢爛,直指魔神。 那魔神三頭三口,只顧念誦秘咒,周身卻有無窮魔焰蒸騰,黑中帶紅,宛如鮮血燃燒,說不出邪惡詭異,令人作嘔。魔焰眨眼之間化為無窮魔火,橫天絕地,傾斜而來!黑**火乃是噬魂道中堵門神通,喚作焚魂魔焰,專一炙烤神念元神,歹毒無匹,無物可解??v是沾染些許,亦如跗骨之蛆,擺脫不得,直至將生靈元神神魂燃燒殆盡,化為虛無。生靈亦只余rou身,成了一具行尸走rou。焚魂魔焰不傷形體,專害元神,由內而外,化石神光形神皆毀,二者皆是魔道無上神通,陰狠歹毒之處卻也不相上下。 焚魂魔焰一出,滔天魔火肆虐,只燒的泥丸宮中滋滋作響,凌沖神魂靠近魔火,頓覺神魂暈沉,竟是元氣大傷。靈劍玄光世界所化劍光劍氣竟是絲毫奈何不得這魔火,只能任由其肆意焚燒! 第150章 百五六 陰陽二氣煉魔頭 魔相舍去這枚魔念,施展焚魂魔焰,威力果是大的出奇,凌沖毫無防備,泥丸宮登時被燒的扭曲起來,連神魂都有幾分不穩。凌沖數次游走于生死之間,皆能化險為夷,這一次卻是危機一發,生死頃刻。 凌沖別無底牌,連郭純陽也遠在太象宮中,救援不及,只能奮盡全力,尋求那一線之間的生機!丹田太玄真氣如沸,托住后天陰陽氣旋,往上便走,直上腦宮!這一道后天陰陽之氣是他最后依仗,若還是不頂用,只能束手待斃。 陰陽之氣多次救他性命,皆是自行發動,此次凌沖卻要主動引發其中妙處。后天陰陽之氣果然不曾令他失望,平日雖是愛理不理,生死關頭甚為靠得住。被太玄真氣一托,登時飚輪電轉,直入紫府,將太玄真氣落在身后。 陰陽之氣一入泥丸宮,便化為一黑一白兩道精光,如兩尾陰陽魚,互逐不休,向那魔神頭頂落去。那魔神燃燒魔念,施展魔火,漫空亂噴,正自燒的無比開懷,見兩道黑白精芒,銜口接尾,互逐而動,往頭頂落下,渾不在意,一道魔焰騰起,化為一朵畝許魔花,花蕊繽紛,次第盛放,往上便托。 魔神原意是以魔花將黑白精芒托住,不令下落,再用其他法門將之除去。他也瞧出黑白精芒必是凌沖最后保命手段,不定其中有甚玄機,存了幾分小心之意。誰知后天陰陽之氣威力委實不可以常理測度,連郭純陽也自贊嘆不已,凌沖自從機緣巧合修成,幾乎無有不勝。 陰陽之氣所化黑白二氣重相交疊,以中間一道沖氣為界,渾合冥真,律動不休。陰陽之氣糾纏旋轉之間,似有無窮道妙,瞧不清、辨不明,莫可名狀,恰如道經所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标庩柖庵?,連純陽老祖也看不通透,何況凌沖?他只知這團陰陽之氣是最后手段,若還不管用,今日就要這條性命便要交代此處了! 陰陽之氣、黑白精光,飚轉電旋之間,已與魔焰魔花交接。魔花喚作幽摩魔花,傳說乃是上界玄陰魔界中一種特異魔花,專能吸取生靈魂魄元神,使之沉淪無窮幻境,永不得出。 這朵幽摩魔花神通是噬魂教長老高手取自這等意境,創立而來,與噬魂道魔道神通配合,正是相得益彰,等閑修士一個照面便被攝去神魂,萬劫不復?;ㄈ镩_合之間,五色七彩祥光瑞藹紛呈綻放,絢爛到了極處。卻有誰知,越是這等嬌艷花朵,越是殺機暗伏,害人于無形。 花蕊之間,一蓬蓬七彩飛出,黑白二氣依舊精芒閃耀,與幽摩魔花一碰,聲息皆無,陰陽之氣攪動如龍,彈指之間,已將魔花絞碎大半!那魔神本擬一道神通出手,定能手到擒來,見狀險些把自家牙齒咬掉!忙運集法力,無窮魔焰招展之中,簇擁一面旌旗飛上! 黑白精氣又只是一絞,噬魂旌旗又是無聲無息,化為齏粉,被同化為后天陰陽之氣,補益這一團后天奇物去了。這下魔神方才認出這道陰陽之氣的來歷,滿面皆是不可思議之色,叫道:“陰陽二氣?不可能,你一個小小廢物,如何會有這等先天奇物?不對,此是后天之物!” 魔神本尊修煉經年,只覺今日所遇奇事比過去所遇加起來還要多,先是一個少年居然以劍術便抵擋住自家所化魔神攻勢,接著這少年居然修煉了后天陰陽之氣!陰陽之氣,無論先天后天,皆有無窮道妙,蘊含造化至理,傳說陰陽之氣乃是開天五大元氣之一,位列先天五太之中。無論玄魔兩道還是佛家,皆無專修先天五太的法門流傳。 歷年雖有人機緣巧合,以陰陽兩性之氣,偶爾修成,俱都不甚長久,久而久之便要逸散,這少年卻是用了甚么法子,居然能令陰陽之氣常存于世?胡思亂想之間,凌沖又有動作,他對陰陽之氣已然有了盲從之信任,只要將其發動,幾乎無有失望者。趁魔像呆滯一瞬,長劍連抖,合身撲上! 此處是他紫府之中,神魂交戰越久,對自家泥丸宮破壞也就越多,稍有不甚,即便滅殺敵人,自家也要損兵折將,得不償失,還是速戰速決!凌沖全力施為,將太玄三十六劍中種種狠辣殺機之處,發揮的淋漓盡致。魔神一朝失了先手,處處被動,不過數息之間,已連中七八劍。 魔神大怒,魔劍震動,連發劍光,那一面旌旗被陰陽之氣磨去,兇威大減,他精通神魂之道,劍術雖非主修,但到底眼光見識高出凌沖甚多,幾劍交戰,逐漸搶回主動。 凌沖心知萬不可退卻,百忙之中,用手一指,那陰陽之氣居然甚給面子,電光火石之間,已落在魔神頭頂!魔神大駭之下,忙即用劍一挑,指望能將陰陽之氣挑飛,陰陽之氣卻絲毫不動,黑白精芒抖動,竟將魔神上半身盡數吞沒! 兩位陰陽魚磨動不休,只聽陰陽之氣中魔神憤怒嘶吼,卻絲毫不能挽回頹勢,凌沖收劍凝立,也自有些心驚陰陽之氣的威力。連魔神那等修為,套上了也掙脫不得。 任憑魔神使盡種種神通變化,亦不能自陰陽之氣下安然脫身,任由其將自家魔念磨去。分出這道魔念的噬魂宗長老修為極高,但也懼怕太玄劍派,只敢將數百團魔念藏于王申腦中,本尊躲在萬里之外,不敢輕易聯絡這些魔念。數百道魔念雖非自生靈識,卻也甚有靈性,能自行發動,戕害無數生靈,也不必有甚擔憂。 第151章 百五七 神僧普濟 佛火心燈! 誰知卻出了凌沖這么個怪胎,非但劍術通神,連先天五太之氣也給他修成,若憑陰陽之氣證道純陽,化為先天陰陽之氣,還要甚么狗屁的太玄劍訣?這小子一人便足以橫推天下,絕無魔道七派立足之地了。 魔神眼見陰陽之氣鎮壓下來,這一縷魔念絕無幸理,思忖絕滅之前至少將太玄門中有弟子練成后天陰陽之氣的消息傳至本尊之處,魔焰向內一收,魔神任由陰陽之氣煉化,不加抵抗,卻暗暗將一縷靈光現出,瞅準良機,一舉飛出紫府,前去報信。 凌沖究竟不曾與噬魂教的魔頭接戰,不曾防備其還有分魂藏影的法術,陰陽之氣雖則妙用無窮,到底其量不多,相較于與魔神所蘊含法力,如野兔之與大象,只得緩緩煉化。 那魔神覷得凌沖一個不備,忽然自行震破天靈,一道墨光飛出紫府,化為一線魔光,直沖天外!那魔念去勢好快,凌沖不及反應,只能任其飛走,專心望著陰陽二氣煉化魔相。魔念一去,魔相便成一具空殼,失了通靈變化,任由陰陽之氣煉化。這尊魔相所含法力數倍于凌沖體內真氣,要完全煉化,還須極長時間,凌沖等不及,先將神魂歸位。 趙乘風與任青喊了幾聲,也不見有誰上前,要么魔念潛藏,占據了弟子真魂,自然不肯自曝其短,要么便是弟子自家私心,生恐站了出去,被太玄劍派排除在外,甚至當場斬殺。 二人也不肯多費氣力,呼喝余下弟子擠作一團,飛劍傳書與門中掌教長老,靜候法旨。卻見凌沖天靈忽有一線靈光飛起,魔意縱橫,直上云天。二人不知就里,不曾出手攔截。眼見那道靈光在半空中閃得一閃,馬上要蹤影全無時,忽有陣陣禪唱之聲,響徹云霄,一道佛光展布云天,如鋪絨錦。 那靈光正入佛光之中,如雪獅子向火,眨眼消磨干凈,只余一縷輕煙。一個念頭猛地傳遞出來:“楞伽寺的賊禿……”半空中一聲佛號,一位老僧身披月白袈裟,手托一盞古燈檠,那燈檠樣式奇古,其上所雕乃是一位菩薩結跏趺坐,一根手指上指,指尖之上一朵金色火苗跳躍輕舞,散發無窮暖意。那老僧凌空而來,腦后一十八道佛光閃耀,輪轉不休。種種香花、寶光、瑞靄、金燈、飛天圍繞簇擁,端的法相莊嚴,如佛親臨! 那老僧直入谷中,雙足落地。趙乘風與任青不明所以,卻也稽首作禮。那老僧滿面皺紋堆累,足有七八十歲年紀,一雙目光卻自清澈靈湛,飽含慈悲之意。他微笑還禮,開口說道:“老衲乃是楞伽寺弟子,法號普濟,受貴派掌教之邀,敝寺方丈之命,特來助貴派降伏妖孽,做一場功德!” 趙乘風與任青登時駭然,二人并不識得老僧相貌,但普濟和尚之命卻是如雷貫耳,乃是楞伽寺當代大長老,掌管寺中藏經閣,亦是楞伽寺主持方丈普渡神僧之師兄。只是這位普濟神僧已有百年不曾出寺門一步,甚至有傳聞他早些年前便已坐化,不意今日居然現身此處。 普濟神僧既說是郭掌教請來,助太玄劍派降伏妖孽,自然不會有假??磥碚平讨磷饘袢罩置嬖缬蓄A料,因此預先請的這位神僧到此,鎮壓場面。任青目光落在那座古燈檠之上,瞠目道:“難不成這座古燈檠便是那尊佛火心燈么?” 普濟神僧神色安詳,微笑頷首:“不錯,這座古燈檠正是佛火心燈。老衲法力不濟,主持師弟特意大開寶閣,請出這件寶物,命老衲攜來,也好共襄盛舉?!蹦抗庠谥T弟子身上一轉,面色微沉,沉聲道:“當真是魔頭,損人利己,如此歹毒!” 趙乘風忙道:“神僧來的正好,此輩皆是要參與本門大比的弟子,只是方才我師兄弟二人一時不查,被噬魂教妖人施展魔種神通,沾染了神魂,正自束手無策,還請大師出手相助!” 普濟神僧點頭道:“除魔衛道,渡人救人乃是佛門弟子當為,兩位請放寬心便是?!睂⒛潜K佛火心燈托在掌中,口誦佛號,伸手往燈焰之上一指!那尊佛火心燈乃是一件佛門法寶,威能無窮,位列楞伽寺七寶之中,乃是開寺鼻祖所煉,又經歷代高僧佛法加持,威力大至不可思議。 只是此燈經年供奉于楞伽寺寶閣之中,鎮壓寺中氣運,供養諸佛菩薩,已有千年不曾現跡凡間,今日居然楞伽寺方丈大開方便之門,命普濟神僧攜帶此燈來此,定必有極大動作。有此燈在,小小噬魂魔種之患,便不足為懼了。 佛火燈焰猝然光華大放,化為一道光幢,將在場所有參比弟子一齊籠蓋。佛光照耀之處,但見數十道黑影黑氣自那些弟子頂門之中掙扎而出,咆哮喝罵不止。普濟老僧面容淡然,口誦經文,佛光威勢大作,那魔念本就是噬魂道長老元神分化,依憑生靈七情六欲存活,汲取種種陰暗念頭壯大自身,陰險鬼毒之極。佛光普照,祥和平靜,正是其天生的克星,比之太玄劍術,更能令其伏法。 佛光普渡之下,無窮魔影紛飛,如殘湯潑雪,消融無蹤。最后一縷魔種被佛光煉化之時,嘶聲罵道:“普濟禿驢,壞我大事!早晚要你形神俱滅,泄我心頭之恨!”普濟老僧充耳不聞,不理不顧。佛火心燈照徹之間,已將所有弟子所受魔頭沾染盡數拔除,做的輕松寫意,宛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第152章 百五八 轉修無形 前功盡棄?。ㄉ贤扑]了,求推薦) 楞伽寺秉持清凈歸真功德佛教化,修持清凈佛法,講求一念不起,心性清凈,于虛空之中凝聚佛門金身,證得上乘佛果。楞伽寺歷代高僧輩出,一則普渡世間,而來鎮壓邪魔。楞伽寺與魔道七宗更是勢不兩立,爭斗不休。寺中高手皆通許多降魔手段,佛法對于魔道克制之力更強,魔道七宗的高手遇到楞伽寺傳人,先天氣勢便矮了一頭。 凌沖紫府之中,陰陽之氣本來按部就班,緩緩將那尊魔相煉化,忽有佛光照徹,雖于泥丸宮中,亦自通透分明,那魔相被佛光一照,發出一聲哀鳴,陡然融化開來。陰陽之氣絕無客氣,一兜將魔相吞下,猶如一盤大磨,將魔相蘊含法力盡數化為后天兩儀之氣。 得了佛光之助,不過盞茶功夫,陰陽之氣已將魔相盡數煉化,黃豆大小的氣團也自脹大為指甲大小。陰陽之氣仿佛甚是滿意,自紫府飛出,依舊沉落入丹田,靜止不動。臨去之時,忽有道道青光吐出,滋養凌沖紫府。 這些青光皆是陰陽之氣吞吐魔相法力,不要的邊角料。但饒是如此,對凌沖而言,亦是大補。紫府之中原本被焚魂魔焰灼燒,元氣大傷,青光照耀之處,立顯清朗之色,尤其紫府本未經修煉,連陽神也無有,唯有神魂居此,兀自渾渾噩噩,經青光一照,立時耳目清明,神智靈動,頗有幾分佛家所言“開悟”的意境。 噬魂道功法皆從吞噬神魂元神入手,壯大自身玄陰魔魂,一旦被反制煉化,自也能滋養生靈神魂,乃是一而二、二而一之事。凌沖也不及體悟紫府中種種異變,忙將神魂歸位,恢復五感六識,見余下弟子或坐或躺,俱是一副大難余生之感,有的竊竊私語,面上猶有懼色。 他們大多嬌生慣養,出身顯貴,如鳳兮郡主、李元慶之輩,頂多刻苦修煉,何曾吃過半點苦楚?更不曾想世上竟還有噬魂道這等兇毒殘暴的法門,動輒煉化別人神魂,將人變成一具行尸走rou!若非今日郭純陽請動了楞伽寺神僧,攜佛火心燈而來,解去噬魂魔種,在場眾人要有一大半死于非命! 鳳兮郡主與李元慶皆是心有余悸,他們方才也自中了暗算,卻絲毫反抗不得,見普濟老僧竟有如此神通法力,心下皆有向往之意,轉念一想,忙即打消了念頭。他們出身之地靠著太玄劍派余蔭扶持,若是他們膽敢背棄太玄,投入楞伽寺,只怕明日羽鳳國、大夏國的王族便要新換一批了。 在場最為尷尬者,莫過于方有德。他本是被金剛寺游方僧人養大,還修成兩道佛門小神通,不肯守清規戒律,偷跑出來,羨慕劍仙手段,才欲投靠太玄,誰知被魔教暗算,居然又是楞伽寺的高僧解救。楞伽寺與金剛寺素來不和,兩家爭論誰才是佛門正統,雖非似對魔教一般,見著便要斬盡殺絕,但數千載以來,亦有數次大打出手,結怨頗深。 方有德心虛瞧了普濟一眼,卻覺普濟和尚似乎對自家微笑,嚇得一縮脖子,忙躲在凌沖身后。普濟神僧眼光一轉,落在凌沖面上,合十笑道:“這位小施主宿根深厚,有大機緣,日后未始不能返歸先天,為我正道放一異彩?!?/br> 凌沖心下通明,知曉這位老和尚瞧出自己修成一縷后天陰陽之氣,瞧在這等先天奇物的面上,方有如此之言。躬身謝道:“大師抬愛,小子不過世俗凡人,未經修行,焉敢妄言先天?” 任青與趙乘風不知這位便宜師弟究竟有何神妙之處,先是得掌教至尊親口收徒,如今又有楞伽神僧口出嘉語,忽覺極遠之處有無形律動襲來,霎時之間地動山搖,亂石滾滾。 此處深谷為的舉辦入門大典,早有太玄高手以法力加持,但那股律動太過激烈,恍如摧山填海一般,將谷中禁制震碎大半,無數碎石滾落下來。任青忙一揮手,無數劍氣翻飛,將巨石一一剖開切碎,趙乘風亦將飛劍舞成一團劍網,高高撐開,凡有落石入內,盡皆絞成齏粉。 余下弟子方才死里逃生,又有這等變數,一個個苦著臉爬起身來,取出貼身兵器,瞪大了雙眼,生怕有漏網石頭砸來。秋少鳴自從魔種入體,一直端坐地上,五心向天。他與眾人不同,所修無名法訣真氣特異,絕無任何性質,非佛非道非魔,一旦修煉了一門根本傳承道法,立時便可悉數轉化為道法修為。鄭聞命他修煉此法,本是為了得到太玄劍派修持法門之后,最快修成太玄劍術,力壓同門,才能得郭純陽高看一眼,傳授至高劍訣。誰知噬魂教長老橫插一腳,他身中魔種,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 噬魂道功法,最高明傳承便是修煉魔種,轉嫁他人,汲取生靈種種情欲,甚至真氣修為,待得魔種純熟,脫離生靈之體,反哺自身。但天下修行法門殊異之處太多,魔種所吸納之真氣亦是五花八門,有佛有道有魔,有陰有陽有混元,若是一股腦盡數吸納入自身,真氣相沖,立刻爆體而亡,死的慘不可言。噬魂道歷代不乏魔種修煉有成,卻被異種真氣生生鼓催爆掉之輩,十分凄慘。 因此噬魂長老傳授法門之時,必要正中告誡,若是真氣不純,要么只以魔種吸納生靈情欲,磨煉一顆魔心魔念,要么干脆放棄,莫要貪圖別人苦修之真氣,免得引火燒身。 那顆魔種入了秋少鳴體內,原本只想占據其紫府,卻發覺秋少鳴所修真氣十分高明,難得全無任何屬性,足可任意沾染,這一下大喜過望,忙即以噬魂道魔功,將無名真氣轉化。 秋少鳴當即魂飛天外,好死不死他的資質十分出色,修煉亦自刻苦,區區十載之間,已將無名法訣練成,體內真氣之雄渾,堪比脫胎境大圓滿之修士,若是被魔種盡數化為噬魂魔氣,立時立地成魔,化為魔尊分身,凌厲之極。但若是那樣,只怕太玄門第一個便要將自家斬殺,免除后患! 第153章 百五九 血幽道人 大行神君 那時別無選擇,唯有誓死相抗,他還未得到太玄法門,幸好腦中尚有無形劍訣修行之法。鄭聞傳他此法,本意待他到手太玄正傳,兩相切磨,俱得其妙,誰知此時派上了用場。 秋少鳴忙依無形劍訣法門,運轉無名真氣,無形劍訣乃七玄劍派至高法門,殺伐凌厲,善能隱匿虛空,精微奧妙之處,不下于太玄劍派六大正傳。法訣一經運轉,如滾滾江河,不可抑制,果然將魔種抗拒在外,不得寸進。 秋少鳴心頭卻是悲憤交加,激怒不已。他迫不得已修煉無形劍訣,之前所費苦功盡數付與流水,亦無望拜入郭純陽門下。要做掌教弟子,卻身懷旁門至高劍訣,算是甚么狗皮倒灶之事?但生死頃刻,又不得不如此。 直至普濟老僧前來,以心燈佛火照徹,驅逐魔意,秋少鳴才松了口氣,卻又悲從中來,思來想去,唯有一條路走到黑,入局破關,拔得頭籌,再請鄭老祖出面,希冀郭純陽能網開一面,至不濟也要拜入一位長老門下,不然老祖辛苦謀算,到頭成空,被他辦砸,只怕七玄劍派也容不下他了。 不提秋少鳴胡思亂想,普濟神僧仰頭望天,面上露出凝重之色,說道:“妖邪已然發動,老僧不可久留,告辭!”手托古燈檠,喃喃梵唱聲中,一片金霞亂閃,已自無蹤。 趙乘風舞動劍光,護住參比弟子,卻還有些不明所以。只見鷹嘴峰上兩道劍光騰起,一瞬之間已落入深谷,現出兩位長身玉立的修士,正是大長老惟庸道人之徒陳紫宗與賀百川之徒狄謙。陳紫宗被郭純陽欽點總領此次入門大比之事,論入門先后,他才是二代弟子中大師兄,葉向天為掌教之徒,才能壓他一頭。 陳紫宗平日在天巽宮中,隨乃師修行,為人潛藏,此次奉了掌教之命,不得不主持大典,卻又接連出事,居然被噬魂道妖人混了進來,還殺傷了數十人,乃是極大罪過。狄謙面膛火紅,猶如火燒,卻是個木訥漢子,惜字如金,輕易不肯出言。 陳紫宗喝道:“兩位師弟,且先將這些護持住,掌教此刻在太玄峰上對敵,有魔道妖人來犯,萬不可再有弟子傷亡!”任青與趙乘風領命,四人將劍光合在一處,化為一座穹壁,籠蓋下來,將余下弟子護在其中,任憑地裂山崩,亦不能動搖劍光分毫。 陳紫宗乃是元嬰級數真君,一座劍光穹壁倒是他出力最多,一聲斷喝,現了元嬰法身,卻是一位十幾歲的少年模樣,頭頂蒼穹覆罩,星光點點,周身彩霞亂飛,一道飛光環耀飛騰,威勢赫赫。任青、趙乘風、狄謙三個皆是金丹境界,見了陳紫宗元嬰,俱都現出艷羨之色。陳紫宗元嬰法身張口吐出一道玄光,落在穹壁之上,本體面色微沉,低喝道:“三位師弟莫要分心!”任、趙、狄三人猝然一驚,忙鎮定心神,專志運使法力。 離太玄峰萬里之外,另有一座孤峰,高有千丈,山上光禿禿的草木不生,終年愁云慘淡,雷鳴電閃,令人卻步。便在凌沖等人在鷹嘴峰下,往那照魔鏡下驗明正身之時,孤峰山頂忽有血光一閃,一位道人身披大紅道袍自虛空步出,周身血光彌漫,腥氣逼人。 他等了片刻,冷笑一聲:“大行道友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血幽子在此恭候!”聲音嘶啞,卻是當日在靈江之畔,以一己之力圍殺葉向天等人,最后被星宿魔宗長老喬依依以一道神通破去血河之術的血幽子。 話音一落,只聽一人笑道:“血幽前輩有禮!”聲音極怪,似乎有無數人同時發聲,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俱都有無窮痛楚,聽在耳中,令人作嘔。一道魔光閃現,現出一尊猙獰法相,三頭四臂,手捏法器,恰是與凌沖紫府之中那尊魔神一般無二。此人乃是噬魂教大行神君,正是大幽神君師兄,但法力修為卻是天差地別,已然修成法相,著手要渡過幾重天劫了。 血幽道人冷笑道:“不想大行道友居然以法相到此,有這一尊通靈魔相,今日之事便成了大半!”大行神君法相張口說道:“血幽前輩謬贊了,大行這點微末法力,今日不過是打個下手,愿附驥尾。還要靠貴派大展神威才是?!?/br> 血幽子恨恨道:“當年太玄劍派毀我山門,自家卻鳩占鵲巢,今日太玄重開山門,我總要將他門下殺盡,瞧一瞧郭純陽的臉色,方能泄我心頭之恨!你放心,此次本門掌教亦會親自出手,本門還邀請了天尸教薛蟒長老前來,定必萬無一失!” 大行神君動容道:“薛蟒長老亦要親身前來么?”薛蟒乃是天尸教掌教師弟,位高權重,修行玄陰境界多年,傳說共有九具天尸化身,皆為飛天夜叉與旱魃級數,戰力高強,若他親來,自是萬無一失了。 大行神君本躲在噬魂教中修行,分化魔念,以期渡過第一次天劫,卻被血幽道人游說,許以重寶,這才出山相助。他生性謹慎,不以真身出游,遣出一尊法相化身。法相境在元嬰境之上,法相通靈變化,玄功道妙,噬魂教一身魔法盡在法相魔念之上,rou身廬舍反不在意。這一尊法相即便被殺,也自無礙,不過傷動元氣,再過數十載又可運煉了回來。 大行神君舉目四望,問道:“不知薛蟒長老何在?”血幽子怪笑道:“薛蟒長老此刻早已潛身暗處,此次他九大天尸分身俱都前來,只等本座發動,便要一舉攻破太玄劍派總壇!” 大行神君皺眉道:“今日太玄重光,正道六宗俱遣高手長老前來道賀,不乏純陽老祖與法寶,僅憑我等數人,怕濟不得甚事罷?” 第154章 百六零 天魔解體da法 血幽子冷笑:“太玄劍派自荀老鬼死后,本也無甚底蘊。只是郭純陽那廝,連本門新任掌教對他亦自有些摸不透,老道至今也搞不明白,郭純陽憑甚么壓服那四個師兄,坐上掌教大位?這一次便是要瞧瞧那老小子屁股底下,究竟有甚么東西!” 大行神君亦自沉默。郭純陽此人可說是修道界中一個異數,以非純陽之身,占據太玄掌教大位,偏生其上四位師兄俱都對其言聽計從,要知煉劍之輩可不是甚么好好先生,說是動輒殺人,唯恐天下不亂也差不了分毫,劍修之輩比之魔道修士也僅僅多了一條底線而已。 但就是這么一位郭掌教,卻令太玄劍派封山百年以來,魔道六宗束手,誰也不肯搶先攻上門去。連素來霸道之極的星宿魔宗,亦無絲毫動作。聽聞星帝對這位掌教至尊亦有幾分忌憚。噬魂道自創派老祖噬魂老人閉關以來,門中事務皆有奪魂道人裁決,這位奪魂道人更是心狠手毒,卻也不曾主動招惹太玄劍派,其中道理委實耐人尋味。 但今日魔道各宗顯然達成了一致,要瞧瞧太玄劍派究竟還有何底蘊,自上代長老掌教死傷殆盡,郭純陽這一輩能否撐起太玄劍派這面大旗。若是今日憑借本門之力擊退魔教來犯,自可安然開山,得享太平。若是不能,下一次魔道便會群起來攻,覆滅太玄山門。玄魔兩道爭斗無量歲月,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滅絕對手門派之機。